箭身竟是沒入一半,可見,這力道之猛烈,箭尾的翎毛還在不斷地抖動着,四人面面相覷,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莫殘和商君忽然臉色大變,商君大叫一聲:“小心!”
幾乎與商君的喊聲同時而來,數十支羽翎長箭再一次凌厲的破窗而入,商君拉着秦修之躲到牀旁的衣櫃後,只聽見長箭咻咻的釘入木櫃的聲音,商君手撐着櫃子,每一下長箭嵌入木頭的勁力都透過木櫃穿透過來,商君暗暗心驚,好強的臂力!
商君稍稍偏過頭,看向莫殘和薇娜,他們躲在推翻的桌子後面,但是歪倒得桌面上已經差了十幾支長箭,每一支都穿透一寸有餘的紅木桌面,看樣子,桌面支撐不了多久。
商君與修之對視一眼,修之也看見了薇娜和莫殘的危險境地,對着商君點點頭,修之退後一步,商君運氣於掌中,使力側推,木櫃立刻打橫,隔在木桌前面。薇娜長舒一口氣,好險,這桌面再來兩箭估計就要裂開了吧。
從桌後鑽出來,一邊拍着身上的木屑,薇娜一邊抱怨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四人站在木櫃後,只聽見院外也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商君面色沉重的看向莫殘,他也是一臉的寒霜。
一會兒,箭聲漸歇。幾道及其迅速輕盈的腳步聲穿過外邊繁雜的小院,直奔裡屋,聽他們的內息,該是剛纔放箭之人。來者絕非善類!莫殘亮出了手中的猩紅長箭,商君也緊握着手中的軟劍,另一隻手則緊緊抓住了修之的手腕。
滿室皆是閃着寒光的箭尖,紛飛的木屑,看向商君嚴正以待的側臉,秦修之心頭一熱,第一次,毫無顧忌的緊扣住商君的手。這麼多年來,他經歷過無數次追殺,這次能與商君同生共死,他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商君感受到手心的力道,剛想回頭,四個身型魁梧的黑衣人衝了進來,他們的武器很是詭異,兵器的前端帶着一尺長的狹長雙刃尖刀,中間是一條軟鐵鏈,握在手中的另一端,是一條兩寸有餘的鐵棍。
他們才一進門,四隻尖刃立刻襲來,商君揮出軟劍,劍身立刻與鐵鏈糾纏在一起,鐵鏈尾端險險的劃過商君的臉頰。對方使力一拉,商君極力調整內息,手中的軟劍纔沒有脫手而出,正僵持着,他們中的一人看向放在牀上的玉玲瓏,立刻撲了上去,好在莫殘快他一步,以赤煉截住了他的去路,對着薇娜喊道:“薇娜,收好玉玲瓏!”
“好。”應了一聲,薇娜輕揮手中的嫣紅絲帶,絲帶彷彿有生命力一般,包住玉玲瓏,薇娜輕輕收回,玉玲瓏已經在她袖間,與商君對峙的那人渾然用內力震開了商君的軟劍,調轉方向,短刃逼向薇娜而去。
商君驚道:“薇娜小心!”
薇娜低叫一聲,只來得及將手中的絲帶舉起,一聲尖銳的金屬摩擦的聲音之後,短刃被隔在紅紗之外,黑衣人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短刃居然刺不破薄薄的一層細紗!而薇娜估計已經使盡了全力,一口濁血噴在了紅綢之上,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莫殘的神經,商君幾乎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的劍,一道紅光閃過,傷害薇娜的人已經身首異處!血噴灑的半面牆沿盡是血污。非~凡~手~打~
原本以爲同伴的慘死,另外三人會被震懾,誰知三人連看都不看倒下的同伴一眼,彷彿死的是不相干的人一般,眼中的冷邪之氣讓商君忍不住皺眉,他們到底是個什麼呀的組織?!可以對同伴的生死視而不見!
三人緊扣手中的利器,一人攻向莫殘,一人逼近薇娜,還有一個短刃所指之處,竟是修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將修之置於死地!!
商君將修之推到身後,黑衣人的兵器殺傷面積太大,鐵鏈一揮,整個裡屋幾乎都被短刃掃過,好幾次都差點刺中修之,商君眼中精光一閃,欺身上前,用軟劍纏住鐵鏈,氣走全身,運足內力,擊出左掌。正中黑衣人前胸,黑衣人被商君內力所傷,跌倒在地,口吐鮮血,被趕過來的衛溪一舉拿下。
莫殘已將另兩人打退,薇娜受傷,屋子裡的人也越來越多,扶着薇娜退到秦修之身後,莫殘低聲說道:“我會再來找你!”
說完抱着薇娜,閃身出了滿是血跡,狼狽不堪的裡屋。
蕭縱卿急急趕來,就看見莫殘飛身而出的背影,立刻沉聲說道:“流雲,追。”
流雲走過商君身邊,被他一手攔下。又輕又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追了!”
流雲爲難的看了商君一眼,卻發現他臉色白得透明,額間一顆一顆汗珠沿着臉頰滴落,嘴脣乾涸蒼白,流雲有些緊張的說道:“商公子,你……”
話還沒說完,一滴黑血從商君的脣角滑落,他的身體也向後軟倒下去,流雲嚇得趕緊扶住他的身體,一直站在商君身後的秦修之也立刻迎了上來。
“商君!”扶着商君,修之感受到他單薄的衣衫下冰冷而單薄的身體。想將他扶到牀上,人已經被蕭縱卿一把抱在懷裡。
“君!”蕭縱卿輕拍着商君的臉頰,脣角不斷有黑血溢出,蕭縱卿的手也有些抖了起來。“君你怎麼樣?!”喊了幾聲,商君依舊緊閉雙眼。蕭縱卿慌亂的將他攔腰抱起,對着身邊的流光吼道:“快請大夫。”
“是。”流光話音未落,蕭縱卿已經抱着商君走出了這間破敗的房間。
衛溪和齊凌對看一眼,將重傷的主子交給外人,好像不太妥當,但是應該怎麼樣才妥當呢?他們一時也想不出來!只得呆站在原地。
呆站在原地的還有一個人,就是滿身是傷的秦修之。
隴宜亥和隴琉璃走進院子的時候,黑衣人已經被襲慕、夜焰制服了,隴琉璃最先跑進屋內,看見滿身血污的修之。隴琉璃擔心的問道:“修之,你……你的脖子!”脖子上的淤痕又黑又腫,看到她心疼的淚眼婆娑。
“疼嗎?”隴琉璃輕輕伸手,想要幫他包紮一下,卻被秦修之攔下。
“我沒事。”收回一直追隨着商君的目光,掠過隴琉璃身側,無視一屋子的人,秦修之背過身去,淡淡的說道:“我累了,想休息,各位請吧。”非~凡~手~打~
這滿地的狼籍污血,怎麼休息嘛!“修之……”琉璃想讓修之到她的房裡休息,纔開口就被隴宜亥一口打斷:“琉璃,走吧,不要妨礙秦公子休息。”
這傻丫頭,看不出人家根本不想理她嗎!那溫和卻孤傲的背影,豈是那麼容易靠近的?!
隴琉璃雖不甘願,也只得隨着哥哥離開。小院裡遍地都是屍骸,隴琉璃噁心的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間。
何成把幾個被俘虜的黑衣人押到隴宜亥面前,幾人雖然已經一身的傷,卻依舊不肯屈服的樣子,隴宜亥盯着他們看了好一會兒,才冷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沒有一人作答,何紹華氣憤的踢了他們幾腳,這些高大的黑衣人居然向後倒去,一動也不動了。何紹華有些傻眼,一邊踢着一人的腳,一邊罵道:“別想裝死!!”
踢了幾下,仍是沒有反應,何成蹲下身子檢查,黑衣人全部口吐黑血,沒有了脈息。
何成搖搖頭,回稟道:“主子,他們服毒了!”
隴宜亥輕輕皺眉,問道:“是鐵甲軍的人?”
“不是,沒有一個人身上有鐵甲軍的令牌。”而且鐵甲軍被俘,也不會服毒自盡,這樣陰毒的做法,應該是江湖幫派的作爲吧!
輕輕揚手,隴宜亥面色如常的說道:“收拾一下,吩咐下去,在鹽城休整兩天再出發。”
“是。”
隴宜亥看了看門窗盡毀的房間,再看看滿地的屍骸,緩緩走出了小院。
這些人都是秦修之的幾個侍衛殺的?秦修之到底是什麼人?這些黑衣人又是什麼人?他們與商君,是什麼關係?!他似乎還有很多疑惑沒有解開!
……………
蕭縱卿用熱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商君的額頭,可惜一點用也沒有,被子已經蓋了好幾層,他的前額上,依舊冷汗連連,即使是昏迷,商君的眉頭仍是緊緊皺着,呼吸紊亂。
輕輕撫摸着他的額頭,將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蕭縱卿將脣輕輕貼在商君的指尖上,輕聲說道:“君,你好好睡,有我在你身邊,什麼都不用擔心。”
他真該好好的打自己幾個耳光,即使是和他鬥氣,也不該對他的事情不理不睬,如果他及時發現他的行蹤,他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這麼重的傷?!
心裡想着,蕭縱卿還真的恨恨的給了自己幾下,再次轉過頭來的時候,商君已經睜開了眼睛,蕭縱卿半跪牀前,怕是驚到他一般,小聲的問道:“你醒了?”
商君實在沒什麼力氣,又緩緩閉上了眼睛,蕭縱卿以爲他不想理他,握着商君的手,輕聲問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商君依舊不語。
看他虛弱的樣子,蕭縱卿心痛了,也心軟了,輕嘆一聲,說道:“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你不喜歡,我答應你,以後有什麼事,會和你商量了再去做,好嗎?”
久久,商君終於睜開了眼睛,與他寵溺的眼相對,商君低聲說道:“如果……”纔開口,商君立刻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起來,暗暗調息了很久,他還是堅持說道:“如果我說,不能做的事,你真的就不去做嗎?”
“我……”迎着商君沉寂而認真的眼,蕭縱卿遲疑了一會,他不想再騙他。
他不說,他幫他說吧,商君輕輕勾起脣角,輕輕地回道:“你不會,你覺得對我好的事情,你就會去做。”
蕭縱卿握着商君的手一僵,他不能否認,商君說的是事實,只要是對他好的事情,他還是會去做!非~凡~手~打~
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華麗的帷帳,商君極輕極輕的說道:“三兒,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你哄一鬨就能天真的以爲沒事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寵溺,更不接受哄騙,即使,是善意的。”
蕭縱卿眼中劃過一絲傷痛,在他心裡,他就是一個騙子嗎?!
靠坐在牀沿上,蕭縱卿依舊牽着商君的手,只是力道大得讓人疼痛,與商君一樣,盯着絢麗的牀幃,蕭縱卿內心苦澀的說道:“我從來就沒有當你是天真無知的小女孩,更加沒有想過要哄騙你什麼,我只是……”停了一會,蕭縱卿深吸了一口氣,坦誠說道:“只是想要保護你,照顧你……愛你!”
“三兒!”商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他說過會保護他,照顧他,幫助他,獨獨沒有說過愛!商君被這突來的“愛”字震得呼吸困難,他不知道此時的心痛是因爲傷還是因爲三兒!三兒對他,已經是愛了嗎?!他一直以爲三兒對他的情更多的還是少年的懵懂演變而來的依戀,難道他錯了?!
“需要這麼驚訝嗎?”蕭縱卿苦笑,一邊搖頭一邊嘆道:“我以爲,我已經表現的足夠明顯了!看來,還不夠。”
蕭縱卿忽然翻過身,雙手撐在商君身側,商君現在根本動不了,只能緊張的盯着蕭縱卿,蕭縱卿緩緩俯下身子,在兩人的鼻子幾乎碰在一起的時候,他停了下來,看着商君的眼睛,蕭縱卿一字一句的說道:“商君,我愛你!我會愛護你,照顧你一生一世,我的誓言永遠都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