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師傅,請問您能和大家解釋一下,爲什麼對於這墨錠的分量如此驚訝嗎?”
胡石民並沒有看鏡頭,而是看着手中的這塊墨錠,緩緩說道:“徽州鬆墨,素來以拈來輕聞名。這入手若是沉,說明松煙的品質就不是很好,這墨錠,如果我猜的沒錯,一定是取上好的松木,放入到窯洞內,拿文火慢慢烘烤,然後取最好的青煙來製成的,不然這入手的分量絕對不可能如此之輕。”
曹西嵐笑道:“那也有可能是摻入了什麼密度小的配料而已。墨品光憑藉‘拈來輕’三個字做文章,還是太小瞧徽墨的底蘊了。”
鍾嶽笑了笑,並未說什麼。
徽墨協會的這些評審,也走過來,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好墨,讓這些老墨廠的師傅們如此驚訝。
“看着外觀,不如紫光玉來得驚豔啊。”
“是啊,看上去有點樸素了一些。”
老墨廠的老師傅們把玩着鐘不器,額……這話雖然聽着有些彆扭,但是確實實在把玩“鐘不器”。好的墨,由於表面封着黃蠟,在手上把玩,並不會粘得滿手都是黝黑。
這是墨錠表面陰乾之後,自然而然形成的包漿,以及黃蠟的保護作用,除非是拿小刀颳去這層包漿和臘面或者是用力揉搓。
不少人都是極爲懂行地摘下了手套,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墨聲表面。
叮!
叮!
“墨聲倒是清亮,和紫光玉有得一比。”
“嗯,確實。是不錯的鬆墨。”
曹莫榮攥着手杖,看着屏幕上的墨品,喃喃道:“真有如此鬆墨古方?那歐陽開山這盤棋,布得也太深了點。”
“一點漆法制,恩,墨名爲鐘不器,又有一點漆法制的銘文,這方鬆墨,是一點漆的墨品無疑。”
老墨廠的師傅也走過去,看了看曹西嵐面前的紫光玉。
“不要弄髒了描金和彩繪。”曹西嵐看到這些工人一個個手都是黑不溜秋的,直接說別碰也不好,就面色有些難看地提醒了一句。
胡石民原本伸過去的手縮了回來,俯身貼近了些。
他用鼻子嗅了嗅,說道:“這紫光玉,並非是古法炮製的紫光玉了。”
曹西嵐瞳孔一縮,“你說什麼?不要亂說。”
胡石民和周圍幾個老墨廠的師傅交流了一凡,互相窸窸窣窣地比劃着,轉過頭來,說道:“我說的是什麼,想必曹老先生應該明白。真正的紫光玉,嗅來馨,紋如犀。這款,不是,但不能否認,這款鬆墨,同樣是好墨。”
聽到胡石民這樣評價,原本的那些專家又跑了過來。
“怎麼可能不是真正的紫光玉。你們見過真品紫光玉嗎?就敢口出狂言?”
“就是,這紫光玉是曹老先生家傳墨方,自家東西,還會有假?”
“就是,這是真的!”
胡石民笑了笑,“當年我們廠裡的賴師傅在曹家當過長工,見過真品紫光玉,給我們將的幾個特點說得一清二楚,這款墨,它的紋路雖然清晰,但還遠遠沒有達到紋如犀的境界,所以並非是真的紫光玉。”
場面變得有意思起來,就連曹莫榮,都捏着手杖默不作聲。紫光玉古法失傳已久,這次拿出來這款寶墨,他都不是很肯定是否是明清時候的老墨,只能說,品質上已經足夠好了,沒想到居然被老墨廠的老師傅打臉了。
主持鬥墨的協會劉會長解圍道:“紫光玉失傳已久,至於真假,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在這裡爭論,也無依據和作用。墨的品質好不好,繼續比下去就知道了!”
“好墨堅如玉,下面雙方將墨品放在架空臺上,承掛砝碼,咱們來較量一下到底那一方的墨品質地更爲堅硬!”
鬥墨斗到現在,在場之人覺得依舊高下難定。
論名氣,自然是這曹公素的紫光玉大一些,不過聽胡石民的話,好像這紫光玉的真僞有待商榷,但是胡石民同樣也說了,這同樣是曹公素的精品鬆墨。
至於一點漆的這款“鐘不器”,由於增添了書法的氣息,而且又得到了老墨廠師傅拈來輕的好評,原本毫無勝算的鬥墨,又生出了一絲希望來。
不過如今勝利的天平,依舊還是傾向曹公素,無論從外觀、做工等方面,彷彿這款描金、彩妝的紫光玉,更像是一款藝術品。
兩邊的墨條都架在了中間懸空的架子上,用稍窄的繩帶搭在墨錠中央,開始掛砝碼。
盯着大屏幕的一些門外漢有點搞不懂了。
“我有些不明白了,前面都能理解,爲什麼搞這些花裡花哨的,這掛砝碼有個什麼用啊?”
一旁那位老頭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從外觀看,很難辨別出這塊墨是否含有雜質,即便是研磨,也只能是檢驗一部分,並不能將整塊墨是否純淨無雜檢驗出來,但是這懸掛了重物後,就能看看這墨的質地到底如何了。哪塊墨掛的砝碼多,就能夠證明哪塊墨更加純淨了。”
“哦,老先生,你好像懂得挺多的嘛。”
“咳咳,一般一般啦。”
“那您平日也這麼檢驗墨的品質嘛?”
老頭老臉一紅,默不作答,誰手這麼賤啊,糟蹋自己的退休金……
雙方的墨錠,說話間都已經掛了二百克的砝碼了。對於一般三錢重的墨錠來說,二百克的砝碼已經是接近極限了。畢竟這墨錠的分量不是很大,但是看着雙方的墨錠,似乎都沒有要斷的意思,兩邊拿着鑷子的人互相商量了一下,不準備再那五十克的大砝碼往上掛了。憑他們的經驗,再掛一個,必然是要斷了。
曹公素這裡的紫光玉,率先放上了一個十克重的砝碼。
呼!
場館內發出了一陣驚呼。
十幾克重的墨錠,居然掛了二百一十克的砝碼,還沒有斷裂!可見這墨錠的質地如何了。
另一邊的工作人員用鑷子也夾起一個十克的砝碼,放到了墨錠下面的托盤上。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點漆這款名爲“鐘不器”的鬆墨,是否也能承受住這樣的考驗呢。
二百一十克。
就當工作人員放開鑷子的一剎那。
啪!
托盤應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