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要好好磨練一下狐族未來的王,可這好歹也是莫離的正名大典,離汐又怎麼會真捨得讓他一個撐着場面?嘯風因爲天火的事情還在這做客,可滄羽畢竟是有家可歸的王,自然是不能久留的。他前腳剛走,離汐就結束閉關從靈狐峰下來了。
“王!你回來了!”見到她,最高興的莫過於莫離。原本苦着的小臉在一瞬間時散發着光彩,就像是乾涸多日的池塘突然注入一彎清泉,乍看還真有幾分狐妖的風情。
“嗯。”今日是他的正名大典,若她不來,也太說不過去了。不過,這小狐狸今兒個怎麼突然呆頭呆腦的盯着自己看,不會是最近忙壞了吧。“莫離,怎麼了嗎?”
莫離眨了眨眼,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才喃喃開口。
“王,你好好看哦!”稚氣未除的臉格外認真。
好看?不就只是一張臉而已嗎?狐族幻化成人時再怎麼傾國傾城,始終都不是本來的面貌。就算是這張幻化得最爲自然的臉也是一樣。
“雪狐本來就是專出狐族有名的美人,你們的王更是個中極品。”嘯風施施然地走出來,打量着脫去斗篷的離汐,“這可不能怪莫離,就算是我也免不了多看幾眼。不過我相信,同樣是雪狐,莫離這孩子以後一定也會長成禍國殃民的主。”
“我以後啊,一定要娶一個和王一般漂亮的女子!”莫離一邊摸着離汐及腰的銀髮,一邊感慨着。
跟在王身邊這麼久,他甚少見王脫下斗篷,本以爲王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把臉藏在斗篷之後的,可怎麼都想不到原來是這麼好看!
“王,以後別用斗篷擋着臉好不好?”這樣的一張臉,擋着多可惜啊。
“要是你的王不擋着臉,估計這狐王府的門檻都要被求親的人給踩爛了。你就當做是給那門檻多一條活路吧。”嘯風替莫離整了整稍稍錯開的衣領,“瞧你這毛毛躁躁的樣子,怎麼像一族的少主呢?拿出點威儀來,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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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儀?離汐看着莫離學着嘯風踏着大步大搖大擺的困窘模樣,冰封的臉裂開一絲笑意,轉眼即逝。
“王,是時候更衣了。”嬌柔的女音自身後響起,這麼多年,這聲音早已熟悉,是她的侍女輕舞。
“嗯。”
水鏡中的俏麗佳人一頭銀髮綰成素雅的髮髻,用綴着瓔珞和銀絲編成的流蘇做的髮簪固定,沒有盤起的頭髮則是攏成一束放在胸前,盈潤的貓眼石被磨成淚珠形狀墜在眉間,再也不需要什麼胭脂水粉,便已風姿綽綽,足以讓百花羞澀。
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看着自己?又多久,沒有看過自己銀色的發?
記不清了。
她的心,早就在千年前,跟着那份感情,被放逐得一乾二淨。
站起身,讓輕舞幫自己套上繡着銀色狐紋的錦衣,衣領袖口皆是白色的細毛,柔美,卻不失華貴。腰間的白玉腰帶勾勒出不堪盈握的腰身,光是那風情,誰敢說她不是狐王?
偏偏,她真不想當這個狐王。
“王,是時候了。”輕舞提醒着失神的主人。
她跟在王身邊最久了,自然知道的比誰都多,不僅知道發生過什麼,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絕對不能說。作爲侍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王的身邊,讓王沒有後顧之憂。千年前,她發現自己又多了一項工作,就是要提醒自己尊敬的主子該做些什麼,別讓人看出端倪。
妖族不太平,若非王有傲絕妖界的身手,一向依附別族存活的狐族怎麼會有這吐氣揚眉的一天?所以,王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在下來的時候就聽不少小廝說起今年的大典是何等的熱鬧,妖族的不少王也請到了,不能來的也派了長老送來賀禮。如此這般,離汐也只是一笑置之。
若是他們知道,自己現在只是苟延殘喘,不知道還會不會如此忌憚呢?
掛着淡然的笑意,她一一朝來賓問候,一句起,兩句止。
“鷹王到——”
脣邊的笑意更深,她正準備迎上去,卻在看到滄羽身邊那抹紫藍色的身影時,腳步硬生生地停住。
“天界太子殿下到——”
他來了……
離汐想過兩人見面的種種情景,卻唯獨漏了這一種。
心,抽痛了一下,連帶地腳步也踉蹌了一下,幸好身後的輕舞及時穩住。
照理說,她是狐王,理應去打聲招呼的,可雙腳卻重如千斤。
和她一樣在和衆人打招呼的自然還有嘯風,他看了離汐一眼,暗歎一口氣,自覺迎向滄羽和青遙。
“滄羽來是情有可原,是什麼風把我們的太子殿下吹來了?可憐我還是有家不得歸,只能在這狐王府裡受些嗟來之食。”嘯風說得好生悽慘,就差沒有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深知他脾性的兩人卻毫不買賬。滄羽只是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入內,若不是嘯風使了一個眼神,他甚至不知道與自己同來的那人生了根。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足以讓青遙看到那雪白背影的模樣。看過各種各樣的美人,卻從未有一個會讓他心跳如雷。或許,是自己的孟浪驚着了她,不然又怎麼會看到自己後僵硬地轉身呢?
“那位是……”
“狐王。”嘯風思忖着現在的場面,只提到對方的身份。
“離汐。”滄羽則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什麼?她竟然就是那終日罩着斗篷的離汐?!這樣的容顏,爲何要擋在兜帽之後?他在心中描繪着那張錯愕的臉,似乎,那張臉應該還有着別的神情。
應該是……
“青遙,你怎麼了?”嘯風眼疾手快地扶着臉色發白的太子殿下,“難不成是你的舊疾還沒好利索?”
“沒什麼……”青遙站直身子,正好對上離汐來不及收回的目光。“她……真是那狐王離汐?”他一直以爲狐王之所以帶着斗篷是因爲長得差強人意,沒想到卻是這般模樣。想他之前還笑着說嘯風滄羽是中了毒才一個個替她說話,如今看來,他也沒有說那話的立場了。
一眼萬年,怕也只是這樣的一種感覺罷了。
僅僅只是一次視線的接觸,便足以回味千千萬萬年。
一分悸動,兩個離人。
嘯風和滄羽都默不作聲等着青遙目送離汐的身影離開。他們都知道,兩人之間的這份平靜,很快就會被打破。
若說這大典上最大的,不是狐王,也不是天界的太子,而是不可更改的吉時。
吉時一到,主客分別就坐。離汐肅容,目光看似注視着大典的發展,事實上則是在迴避追逐自己的灼熱目光。
說是狐族的大典,可離汐這狐王卻只是端坐高堂,看着長老念着那千篇一律的族規戒律,看着莫離束冠,一掀衣襬,跪在自己面前。
這是妖界王族特有的儀式,由現任的王在少主眉心以名諱刻下法印,除非被罷去王位,不然這將是他榮貴身份的象徵。
將法力集中在指尖,淡金色的靈力在半空中凝而不散,隨着纖指嫺熟地描繪着妖族古老的文字。離字最後那筆剛起,淺淡的金光突然大漲,燦然在半空中浮動,就像是一個微型的太陽。
“沒!”一聲輕喝,那道金光直直沒入莫離的眉間,整個大廳重新恢復到之前的樣子。
各族的王紛紛收起之前輕佻的目光。離汐剛纔露的那一手再一次證明,狐族早已並非昔日那萎靡不振的弱者。他們各族的正名大典也需要經過這一步,他們也知道王的法力凝成的光越耀眼就代表着法力越強,不過在座的人卻沒把握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這狐王離汐,還是這麼厲害啊……”
“我看啊,這妖皇,遲早都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妖皇這名諱,可是幾萬年都沒有人奪下了。妖族向來敬重強者,故而能找出一個能力壓一衆妖王的人比登天還難。今日這狐王在少主的正名大典上露了這麼一手,證明她的實力已凌駕在大多數妖王之上。此後,誰還敢惹狐族的麻煩?
聽着身後的的絮語,青遙皺起了眉頭,看離汐的眼神也更爲複雜。
剛纔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不屬於妖界的力量。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爲那股力量更接近於太陽,也就是金烏的至陽之力!
他自己身上就有一半金烏的力量,怎麼可能會認錯!
到底,這個離汐是誰?當日以斗篷覆面的她獨力封住天火,但看嘯風和滄羽那時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勉強自己。今日在狐族少主的正名大典上豔壓羣芳,小露一手,竟是有天界神力參雜其中。她和天界、和金烏一族到底有什麼關係,又爲何嘯風和滄羽又說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記憶只能找離汐?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狐族的大典落下了帷幕。他正想找離汐問個明白,卻被告知狐族的王已經離開了。
“這人間已經七月了,要不,我們下去看看?”無家可歸的嘯風似乎看穿了青遙的心思,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