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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西炎月相約在龍城後山相見的時間,已經到了。
自昨天鬼夢絕決的離開後,南宮冰玉在傍晚吃飯的時候便發現鬼夢已經收拾了他的東西離開了,這一發現,讓她沉默的連飯都吃不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間,呆呆的看着夜空那懸掛的月亮,久久無語。
細雨擔憂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就這樣,南宮冰玉一個人呆呆的望着夜空,靜待天亮。
細雨也在旁侍候到了天明,天明後,南宮冰玉仍是不改姿勢,還是躺在軟榻上,默默不語的看着太陽走向正午。
最後,還是在一陣狂襲而來的冬風,讓南宮冰玉渾身打了個冷顫,緩緩的回覆了神智,才揚起一抹溫柔的笑花,輕鬆的說道:“細雨,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知是被南宮冰玉和煦的笑容所感染,還是想要讓小姐逃離此時矛盾掙扎,細雨爽快地回道:“好!”
南宮冰玉帶着細雨離開了隨園,馬車緩慢的行駛在林蔭小道上,兩邊的景色,算不得秀美,但也勝在清麗。南宮冰玉除了出門時,略顯得有些人氣之外,現在又恢復了在房子裡的樣子,木然的注視着前方。
細雨想了想,讓暗月調轉車向,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馬車不再像原來那樣緩慢的行駛,而是在山道上急行,兩邊的景物飛快的閃過,只來得及看那揚起的枯葉。顛簸的山路,讓南宮冰玉漸漸的回過神來,扶着有些微晃的車窗,她帶着疑惑,“細雨,我們~這是要上哪?”
細雨淡淡的回道:“龍城後山。”
三天前,北炎月的邀約,她本不想讓主子赴約的,只是今日主子的情緒實在不佳,那麼見上一見也無妨。一來,龍城山風光聞名遐邇,二來,讓主子與那位知已交談一番,也未爲不可。
很快,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兩人才剛站定,不遠處涼亭裡,傳來一記響亮的調侃聲:“你這架子也太大了吧!太陽都快下山了。”
對於這樣張狂的調笑聲,南宮冰玉不會陌生,除了北炎月,也沒有什麼女子這樣豪邁奔放了,擡首望去,不遠處涼亭裡笑得開懷的絕色女子。
南宮冰玉懶的搭理她,在細雨的扶持下,緩步進了亭子。
纔剛入得亭子,一道略帶驚疑和不信的男聲遲疑的響起:“你——”
南宮冰玉擡頭,撞進了一雙深若瀚海的眼裡。是那日在北炎月畫舫上見到的男子,也是北炎月的王弟——景琛!
南宮冰玉並未推脫躲避,反倒是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微微點頭笑道:“公子有禮了。”
景琛也拱手回禮,仔細看着眼前素顏墨發,輕笑清吟的女子,搖頭輕笑道:“沒想到王姐約見的人居然是你。爲王姐一擲萬金的富家公子,居然就是你?”他一開始也有所懷疑,王姐幹什麼那麼熱衷於想要來看山景,原來是約見是那個爲她一擲萬金的公子。
可是誰曾想到,一個女子會去逛青樓,還一擲千金只爲一曲。
她果然特別,難怪他自從在水潭那裡離開後總會莫名的想起她。
南宮冰玉好笑,不過不用猜的是,拜北炎月所賜,景琛眼中的精光已經讓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引起了這個男子的注意。南宮冰玉只得淡笑回道:“公子過謙。”
兩人禮尚往來,北炎月看得開心,她就是要看他們的相處,怎麼能不提供機會。不過看看天色,她懶懶的打斷兩人無味的對話,說道:“你們這些虛禮都說完了吧,再不上山,天都要黑了。”聽說龍城山落日有驚世之美,她可不想錯過。
南宮冰玉也不想再和景琛寒暄下去,點頭附和北炎月的說法,領着細雨,出了亭子。
北炎月興致頗高的走在最前邊,身邊跟着不離身的紅衣女子焰,南宮冰玉和細雨,緩步跟在後面。
景琛看着一羣女子,笑問:“步行上山,你們受得了嗎?”這龍城山號稱季城高的山脈,她們這小姐丫鬟的能走得上去?!
北炎月爽性的回過頭,大聲笑道:“郊遊賞景,坐馬車有什麼意思!對吧,玉。”說完,還不忘把話題丟給南宮冰玉。
南宮冰玉苦笑,看面前巒峰疊翠,山腳下看來,高聳入雲,她沒有北炎月的好功夫,說實在的,要爬到山頂,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困難,不過這樣的景緻若不徒步細看,陷身其中,又怎麼領略它的鐘靈神秀!
南宮冰玉被眼前青翠的美景折服,心情似乎稍好了些,南宮冰玉才淺笑回道:“我同意。”
景琛微微挑眉,既然兩位小姐都沒有意見,他也唯有從命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景琛笑道:“那走吧。”
剛剛上山,還不是很陡峭,幾人賞景閒聊,倒也不覺得累,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山勢似乎漸漸陡峭起來,景色也越見秀美。
南宮冰玉一路上,一直不緊不慢的走着,忽然,細雨停下了腳步,南宮冰玉原來以爲她累了,可是細看之下,只看到她一直盯着遠方的林間小道。
景琛和北炎月本在談笑,看到她們忽然停了下來,也放慢了腳步,隨着她們的視線看去。
只見青山綠水間,有兩人蹣跚行來,漸漸走近了,纔看清,是一對老夫妻,兩人臉上已雕刻滿了歲月的痕跡,縱橫的皺紋,幾乎掩蓋了來人的面容,老爺子背後揹着一小捆乾柴,應該是在附近的山裡撿的,老婦人緊緊的跟在一旁,一手託老爺子身後的乾柴,一手用衣袖輕輕爲他拭去這寒冬中依然滲出的汗珠。兩人一路行來,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這樣緩緩的走着,彷彿每一天,他們都是這樣相攜走過。
直到他們走遠,細雨仍是注視着那早已無人的遠方,沉默不語。
南宮冰玉有些擔心的輕喚:“細雨?”這丫頭該不會是想起了王爺吧。
良久,細雨才小聲地說道:“他們很幸福。”
南宮冰玉收回了視線,輕拍細雨的手,淡淡的笑道:“是啊。情之所以爲情,並不是因爲它的轟轟烈烈才讓人心馳神往,而是那如細水長流般的眷戀,纔是心中所繫。”這樣的感情,怕纔是真正的相融以沫吧。可惜,鬼夢不曾給過她這個機會,她也無法給他,他不瞭解她,連話都不留一個,便離開了。
南宮冰玉低語和輕撫,讓細雨原來無神的眼,凝聚着點點的疑問,低喃着最後一句話,“心中所繫?”細雨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仍是不解。
細雨不語,南宮冰玉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難得的是,身後的北炎月也不催促,只是微微蹙起的眉頭,似乎也在爲什麼煩惱。
而景琛也只是安靜的立在一旁,只是看向南宮冰玉的眼神透着些許玩味。
下午的深林,還是頗爲寒冷的,並未狂風大作,只是清風迎面輕撫,也讓人不由得感覺清冷。細雨終於擡起頭來,那雙靈秀的明眸,此時閃着清明的光澤,平靜的問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若他心中有我,不管我在哪裡,都不會忘記我的,若是無我,縱是我天天在他身邊也是枉然,是嗎?”
南宮冰玉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在她看來,細雨有着一顆玲瓏心,不被糾結着,就能看到它的智慧。這時候的細雨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不需要她再多言。
現在也走了一段路,臉上已經漸漸泛白,她帶她出來散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南宮冰玉輕聲說道:“暗月,先送細雨到馬車上休息吧。”一整天陪着她一覺未眠,不累纔怪,而且這幾天細雨思念王爺,經常走神,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今天會出來走走,也只是爲了帶她出來散散心,好開導開導這個傻丫的。
只是,在說細雨傻的時候,自己何嘗不也是傻?
暗月的忽然現身,讓景琛看着暗月的眼裡有欣賞,有挑釁。暗月卻是不看他一眼,走到細雨身邊,帶着她飛身而去。
南宮冰玉轉身,緊了緊衣襟,掠過那些或玩味,或疑惑,或探究的眼神,自在的緩步行在雖已滿地的落葉,但是仍然可見青翠生命力的密林間。
景琛,北炎月對看一眼,跟上了前邊那幾乎隱入林間的墨綠身影。
才走至半山腰上,南宮冰玉靠坐在一個巨石上不走了,呼吸已經不穩的她,髮絲被風吹得已經有些凌亂,臉色也開始躁紅。
北炎月雖然也有些喘,但是基本上還能神清氣爽的站在南宮冰玉身邊,調笑道:“怎麼不走了?才半山而已!”
南宮冰玉順了順氣息,瞥了洋洋得意的北炎月一眼,她不是武林高手啊,怎麼和她比。南宮冰玉一手輕扇着風,一邊好笑的自我調侃道:“沒辦法,我是養尊處優,嬌慣成性的千金大小姐,走不動也很正常。”她也沒有說錯,南宮冰玉確實是。
南宮冰玉的回答讓北炎月和景琛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北炎月看了看路程,說道:“可是真正的美景在山頂上。你不怕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