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小樓內,稀鬆坐着七八個人,卻都是生面孔。待榮一虎與墨邊聯進去後,一波人頓時分作三組,相互之間只是匆匆撇過一眼,甚至都懶得點頭相笑。
蒼摸着下巴微微凸起的鬍渣,笑道:“嘿嘿....有意思,這麼一羣互相戒備的人坐在一起,果真有大事情發生!”
靜默了有近一刻鐘,幾人茶杯中的水已經添過兩次,突然一名頗有些清朗的中年人輕咳幾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他的身上。
“諸位,既然你們前來赴約,還請暫時放下彼此見的芥蒂,在生死存亡與巨大利益面前,所有的矛盾都不足爲道!你們說呢?”
一番話過後,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中年人也明白,這些人積聚了幾十年的矛盾並不是一兩句話可以抹滅的。
蒼自他開口起,便仔仔細細打量了十多邊,包括他身旁的幾人,只是似乎都謹慎的很,身上沒有任何標識,甚至一塊玉牌一枚戒指都沒有。
茗燈拍了拍一臉焦急的蒼,笑道:“莫急,看榮一虎他倆如此小心,定不會輕易露出馬腳!慢慢等,我猜應該與聖十字家族有關!”
“哼...那個龍過欺人太甚!一支神木洗髓液還不夠!居然一連拿下兩支!仗着他們財大氣粗,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墨邊聯看着中年人,怒氣衝衝的叫嚷道。
令一名膀大腰圓,卻目光靈動的中年人呵呵笑道:“老墨,作爲洛家城主,你不一直是將在外,令有所不受嗎?作爲洛邊城的土皇帝,怎麼連一支神木洗髓液都如此患得患失的?哈哈....”
茗燈微微瞥了一眼道:“這人就是武傑樂,據說是五大家族武家的嫡系,此人心思縝密,不可小覷!”
蒼揉着緊皺的眉頭戲謔道:“如此一幫人,各懷鬼胎,要聚集起來那可是麻煩的很啊!”
“呵呵...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總會有他們爲了共同利益站在一起的時候!”茗燈仰望着已經昏沉的天空說。
武傑樂的一句話,激的墨邊聯臉色漲紅,視線卻不時掃過在中年人,幾次欲言又止。這些話是藏在每個人心中的實話,或許有時會在酒後玩笑爾爾,但在這種場合名目張膽的說出來,墨邊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就在榮一虎要拍桌子躍起時,中年人終於發話了,笑容滿面的看着幾人,最後視線落在武傑樂身上,朗聲道:“哈哈...這位應該便是武團長了吧?我與武清思一起出生入死過呢!”
武傑樂輕疑一聲,拱手道:“哦...那倒是晚輩失禮了,武清思是晚輩的四伯!”
中年人笑呵呵的擺擺手,有些惋惜的嘆道:“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少不更事,幾十人闖鬼哭山,最後只活了四個人!現在想想還是後怕啊!”
“哦...四伯倒是與晚輩說起過此事!”武傑樂思略片刻後說。
中年人見關係稍稍緩和了,便指着一旁怒氣衝衝的墨邊聯說:“墨城主,只祖父便是我族一員,爲我族出生入死,卻只因不是嫡系子孫,只能予他以城主之位,這也是對外姓家臣的最高獎勵!土皇帝什麼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這幾十年風塵僕僕,將一個彈丸之地發展到連接天白山脈與拉坦戈壁的一座宏偉城鎮!如果換做我,可是萬萬不敢想的!”
接着視線轉向武傑樂說:“我想,賢侄你不也在這洛邊城打下一片天地嗎?武清思那傢伙對你也是讚不絕口啊!”
寥寥幾句話,幾方人馬已經漸入情景,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中年人滿意的掃了掃衆人,接着說道:“我聽說玄家的長孫玄軒已經在來的路上,目的便是爲了向龍垚提親?可有這一回事?”
武傑樂與榮一虎相視一眼,同時點點頭,說:“距情報,是有這麼一回事,而且前幾日大批聖十字家族的子弟進駐洛邊城,目的不清楚!”
中年人託着下巴思略片刻,精光閃閃,說:“邊聯,龐家駐洛邊城的人有何動靜?”
墨邊聯搖了搖頭,說:“暫時沒有,上次出了那件大事後,龐家一心在尋找叫蒼的傢伙!不見他們有什麼其他異動!”
中年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後嘀咕道:“難道,玄家想率先打破五大家族的平衡?與聖十字家族聯盟可是與虎相伴呢!”
榮一虎悄悄舉了舉手,輕聲問:“那個.....爲何聖十字家族一反常態,強勢進駐洛邊城呢?”
幾波人中,無論實力還是勢力,他都處在墊底的地步,如果不是與墨邊聯是生死之交,上一代便交情頗深,他也無法將天狼傭兵團做到洛邊城第一的地步,如今聖十字家族的介入,數他最爲擔心,不得不爲一大家人考慮。
墨邊聯對自己的這位老夥計十分熟悉,見他此樣,便知了大概。輕輕拍了拍榮一虎的肩膀,給予堅定的表情。
中年人見狀,也是笑了笑,沉聲說:“榮團長不用過於擔心,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且據我所知,這此主要是龍過自己的主意,雖然家族默許,但卻不會對他提供支持!”
此話一出,武傑樂與榮一虎皆是一愣,臉色也微微緩和了許多。
“如果只是龍過自己的主意,那…那倒是簡單一些!”
“也不要過分輕視龍過的實力,畢竟能被冠以“聖”字的人鳳毛麟角!只是不知那龍垚是否有“聖”字!”中年人望着窗外,沉聲說道。
榮一虎欲要說些什麼,卻被墨邊聯在桌下按住了,輕輕搖了搖頭。
武傑樂靠在椅子上,說:“那…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中年人沉思了許久,說:“先靜觀其變,我這次帶來了五名準神位強者,如果他們要強來,就讓他們試一試!哼…”
墨邊聯與武傑樂,榮一虎相視一眼,難得有了些默契,皆面色沉重,緩緩搖了搖頭。
茗燈輕啐一口,冷哼道:“人家都欺負到頭頂了,還在觀望,當初欺負龐家人倒是很積極呢!”
“他們…他們這是想靜觀其變,或者放棄洛邊城嗎?”蒼喃喃自語。
盤膝坐在屋檐邊,一天的忙碌後,洛邊城悄然間進入了疲軟,昏暗的天空只留一抹亮色,那便是天白山脈。在靠近拉坦戈壁的一段,有一段常年覆蓋在深厚的雪層下。那一抹亮銀色,便是這雪峰的映耀。
白天,來自沙海的乾燥風沙席捲洛邊城,而到了夜晚,來自天白山脈的清涼山風則幾乎令洛邊城由春季直接跳到了秋末。路人裹緊衣袍,行色匆匆。偶爾被風拂過,如果穿的少些,都要微微哆嗦幾下,繼而咒罵一聲鬼天氣。最奇特的便是,連蒼他們這些非同常人也會受到影響,或許只有踏入神位後,才能無視這奇怪的大自然。
太陽剛剛還剩下半個身子,不過掃過幾個行人,便已經徹底陷入了昏暗。
“呼....這鬼天氣,無論經過多少次,都無法適應呢!”蒼隨着顫抖,也緊了緊衣衫。
“小蒼,我們似乎沒有時間了呢!”茗燈翻過身,看着他說。
“恩?什麼意思?”蒼疑惑道。
突然感覺有一隻手在背後輕輕推了一下,蒼輕呼一聲,衰落下屋頂,在空中自認爲流暢的翻身穩穩當當落在地上,淺笑道:“完美!哈哈....”
只是屋內的幾人視線皆這突入的聲音吸引,蒼與幾人四目相對,空氣瞬間陷入凝固。反應了三息,蒼頓時明悟,咒罵道:“茗燈,你要害死我啊?”
話音未落,便已順着早已瞭然於胸的路線衝了出去。
茗燈見此,傳音道:“倒是真看不出,你也是動作脫兔呢!”
“你...你想讓他們提前行動!也不用如此坑我把?”蒼氣呼呼的叫嚷道。
只是還未來及聽茗燈嬉笑,便已經躍過了幾條街道,消失不見。而身後,則有十幾人從至少三個方向緊緊跟隨。
只是追逐了一會,蒼也漸漸發現了異常,有兩撥人始終不緊不慢的吊在身後,看似氣勢洶洶,實則並無交手的衝動。只有人數最多的一撥人,足有三名準神位強者,恨不得當場擊殺自己。
而磨洋工的兩撥正是榮一虎和武傑樂。見此情景,蒼露出了森然的壞笑,自語道:“嘿嘿...既然你們內部都有意見分歧!那我就幫幫你們啦!”
跳過一截矮牆後,蒼迅速隱匿氣息,悄悄繞過了一段距離,藏在了三名準神級強者的必經之路上。
而榮一虎他們似乎也頗爲配合,故意繞了一個大圈,放慢了速度。
聽着耳邊急促的腳步以及沉穩的呼吸,蒼也開始調整呼吸。這是愛莎教授他的突襲前的準備方法。
由長而平穩的呼吸,逐漸調整爲短促急促的呼吸,作出以最適合進攻的身形,緊繃的肌肉會在瞬間作出最有效強悍的進攻。
隨着沸騰的血液,蒼極力壓制自身氣息,這具由十萬神獸血脈凝聚的身體,第一次被應用於實戰,不得不令蒼有些激動。
一道黑影劃過視線,隨着神經的跳動,側身,握拳,出拳。純肉身力量的爆發,瞬間令周身空氣與之共振,狂暴的亂流使蒼的衣袍率先碎裂。
“咔嚓....”
腳下的青石磚被強大的反衝力震成碎末,而拳鋒也在衝出三分之二後停下,掛着血沫與內臟殘渣。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對象是一名頗爲健壯的青年,還掛着冷笑的臉頰靜靜凝固,隨之緩緩閉上了雙眼,身體被一隻拳頭穿透,後心位置出現了一個駭人的血洞。
幾息後,隨之跟來的兩人也轉過了牆角,頓時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到,齊齊停下了腳步。
“混蛋!”
兩人想都未想,直接叫喧着衝了上來,未曾想蒼根本不戀戰,轉身便跑,翻過矮牆後再一次消失。兩人由作戰狀態轉爲追蹤狀態,速度慢了些,等跟着翻過矮牆後,早就不見了蒼的蹤跡,連氣息都隨着輕風飄然而散。就在兩人四下搜尋時,榮一虎幾人也接連趕來。
“怎麼回事?我感覺到有爭鬥,便匆匆追來了!”榮一虎臉色鐵青,憤憤道。
一名青年搖頭說道:“沒有找到,像是直接蒸發一樣!”
幾人視線若有若無的看向蒼消失的方向,似乎距離拍賣場只隔一道街的距離。
而此時,蒼與茗燈雙雙蹲坐在二層樓頂,似乎十分悠閒,
“總感覺不像我們看到的這麼簡單!”蒼搖晃的腦袋嘀咕道。
“進入此門,將捨棄一切希望!”
茗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直接跳了下去,在半空中便消失了。
龍垚所在的別院外,蒼踏着溼漉的青石磚,披着半遮半掩撒下的星光,享受這難得的寧靜和孤獨。
沒走幾步,便來到龍垚閣樓的後門,突然聽到一聲極輕的呼吸,擡頭望去,果真如蒼所想,愛莎正一副古怪的表情看着他。
“嘿嘿...蒼哥哥,你半夜三更來女生房間幹什麼?小心我告訴白羽姐姐呦!”
“龍垚那傻姑娘幹什麼呢?”
蒼擡手將愛莎抱了下來,淺笑的問道。
“哦?在洗澡,說要等你來!”愛莎更加古怪的看着他。
“呵呵...”
蒼提着愛莎的衣領,閃身進了閣樓。
“妖月,最近幾日注意安全!不日應該會有爭鬥,看好愛莎!”
說罷,將愛莎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快去睡覺!”
推門走進這別緻的小閣樓,伴隨着淡淡清香,蒼輕聲呼喚:“龍垚,我進來了!”
“那個叫被喚作獅子頭的青年調查清楚了嗎?”
爲避免尷尬,蒼直接尋到一處舒適的軟塌閉目靠了上去。任由那山茶花香肆意瀰漫。突然感覺身邊有一具溫暖潤滑的嬌軀坐下。
蒼習慣性的向裡面靠了靠,讓出了大半位置。奈何龍垚似乎故意誤會意思,直接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躺下。甚至將大半身子貼在了蒼身上。
“小蒼....如此良辰佳夜!你難道不想做些什麼嗎?”
“呵呵...你如果能老實一些,便要謝天謝地了!”蒼像泥鰍般翻下了牀榻,尋了一個寬大的椅子。
“額...有些累了,你講與我聽罷!”蒼笑道。
只不過龍垚撅着小嘴坐了起來,卻發現蒼已經陷入了昏睡,始終掛着的一抹壞笑,使得蒼看起來頗爲可愛。
龍垚一改之前的古怪,隨手揚起毯子輕輕披在蒼身上。
隨後端坐在軟塌上看着蒼淺笑細語道:“我可以相信你嗎?小蒼....”
“妖月,與我講講小蒼把?”
妖月就掛在房樑上,聽到妖月的話,翻身落在龍垚身邊,看她溼漉漉的頭髮,也是剛剛沐浴完畢。
兩位傾國傾城的女子,便如此坐在牀榻上看着面前睡的深沉的蒼。片刻後,很久未敢有過熟睡的蒼漸漸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