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冬天快到了,農墾場裡該乾的活也都基本上乾的差不多了。

這一天,隊長讓韓淨到周圍山上的幾個守林的小屋去看看,做做準備,萬一冬天上山被雪封了路的時候,可以在裡面過夜。

天氣很好,韓淨背上□□,點了小王和徐若飛的名,三個人出發了。

胖子哼哼唧唧的爲他們送行,這傢伙最怕的就是爬山,倒不是因爲累,而是他說他對未知的叢林有恐怖感……

剛剛走出來沒有多遠,就聽見後面有人喊:“馬上站住!不許動!否則槍斃!”

徐若飛一回頭,頓時開始發火,因爲楊中華追了上來,死活非要和他們一起走,還威脅韓淨,要是不帶他去,就讓韓淨寫一部資本論那麼厚的檢查……

徐若飛很生氣,心想:他又不像人家馬克思,恩格斯,叫什麼韓淨絲,哪能寫那麼厚的檢查……

最後,就跟西遊記裡的那四個直立行走的傢伙一樣,這四個人背槍的背槍,拿鐮刀的拿鐮刀,還有揹着醫藥箱和貨物籃的,奇奇怪怪的上路的。

“累死了……”徐若飛第一個叫喚。

小王在他身邊笑“:走這麼幾步路就累了?你身子咋這麼差!”

徐若飛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拜託,我又不常常爬山,哪有你熟練啊!”

這時,韓淨很體貼的說“:那我們到前面那個空地休息一下吧!”

到了空地,幾個人坐下來休息,韓淨擦擦槍,提醒他們“:這時候正是動物尋找地方開始冬眠的時間,咱們都要小心些,千萬不要亂走。”

徐若飛累了,躺到地上就要小睡,楊中華連忙說“:這樣會涼着的!我抱着你,躺我腿上!”那態度特別好。

一句話說完,徐若飛倒是沒怎麼,只是哼了一句“:用不着!”

而小王同志的反應就大了,立刻以一種非常不齒的眼神強烈譴責着楊中華。

韓淨也楞住了,看了看楊中華,心裡頓時堵的厲害,他緊閉着嘴,坐在離徐若飛最近的地方,一言不發。

徐若飛剛剛躺下沒一會兒,忽然林子那邊傳來“嗚……嗚……”的響聲,還在山和山之間迴盪着。

徐若飛掙開眼睛,看着周圍的這幾個人,問“:怎麼了?這是什麼聲音?”

韓淨的臉色很沉重,小王到是一臉茫然,楊中華沉思了一會兒,緩緩的說“: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熊在叫。”

小王的瞳孔瞬間放大,相當恐怖……

“熊?!”徐若飛跳起來“:熊?!怎麼會是熊呢?這……”

“對,應該是熊。”韓淨說話了,衝楊中華點點頭,接着說“:在這裡見到熊也是很可能的,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吧!”

一路上,徐若飛沒敢再叫喚累,知道竟然會有熊的事實讓他特別擔心,以前只是知道這種動物,從來沒有見過,卻知道見了熊幾乎沒人能活着,這足以讓他處處小心了。

但是漸漸的,體力不支,徐若飛從走在小王后面的第二個,落到了最後,韓淨髮現之後立刻也走在最後陪着他。

“不用害怕,熊這種動物不喜歡吃人,多是被人觸怒後纔會咬人,它不喜歡和人接觸,只要你不去惹它就沒事。”韓淨彷彿知道徐若飛心裡想的什麼,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很溫柔的安慰他。

徐若飛點點頭,卻好奇起來“:咦?韓淨,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你不也是大學生嗎?天天讀書,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

韓淨笑了,解釋到“:我本來就是東北人啊,小時候自己家就住在長白山腳下,這些東西都是爺爺教的,我一直到了上高中,才搬到哈爾濱去。”

“原來是這樣啊!”徐若飛恍然大悟。

小王這時回過頭來說“:我在湖南,家就住山裡,可我從來沒見過熊。”

徐若飛看看前面一直沒說話的楊中華,也問他“:你呢?楊大首長?你也沒見過吧?”

楊中華回過頭一本正經的說“:活的是沒有見過,可死的見過,我學醫,專門去看過各種各樣的動物屍體標本。”

徐若飛無語了,跟一個醫生說話,還真是惡寒!

到了一個守林小屋,韓淨他們貯備了糧食和柴火之後,就決定在這個木屋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下一個地方。

吃了乾糧之後,大家圍着火堆而坐,七嘴八舌的胡侃,忽然小王問了個買火柴小女孩纔會問的問題“:幸福是什麼?”

韓淨先說“:幸福就是自由,堂堂正正的活着,有自己的尊嚴,有自己的夢想,有愛自己的人,有自己愛的人,還有就是精神上的充實。”

小王不滿意“:你這個也太文縐縐了,除了聽出來你想找個媳婦之外,其他的我不明白!”

韓淨僵在那兒,好一會兒才說“:我沒說我想找媳婦。”

楊中華打斷他,毛遂自薦的來解釋“:本來讓你三個小時切下來的兩條大腿,你十分鐘就切好了,這就是幸福。”

……

小王傻了,楊中華繼續說“:如果你出車禍,導致心臟壞死,而我費盡千辛萬苦把你弄成了植物人,這就是你的幸福。”

……

“咳,咳,楊中華你給我閉嘴!”徐若飛蠻橫的打斷他,小王的臉都發白了。

徐若飛微笑了一下,很詭異的說“:幸福就是,如果我餓了,看見楊中華的手裡拿着肉包子,他就比我幸福;如果我冷了,看見韓淨穿了一件厚棉襖,他就比我幸福;如果我想上茅房了,而那就一個坑,你蹲那兒了,你就比我幸福。”

徐若飛笑着在小王面前搖搖手指頭,嬌滴滴的問“:兵哥哥,你明白了嗎?”

小王傻呆呆的點頭,如同小雞叨米,連連答應“:對!對!太對了!還是徐若飛厲害!”

韓淨無奈的搖搖頭,這個徐若飛啊,什麼時候都是這樣,讓人又愛又氣的……

楊中華扶了扶眼鏡,深深的嘆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小王聽見之後就多嘴,說“:楊醫生和徐若飛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楊中華說“:從他一出生我就認識了。”

小王驚叫“:什麼?我還以爲你們只是大學的校友。”

徐若飛惡狠狠的說“:是啊,簡直是孽緣,我原以爲自己挺惡的,認識了他才知道,比我還善的人幾乎不存在。”

很快幾個人抵抗不了周公的魔力,都昏昏欲睡,徐若飛睡在離火堆最近的地方,他的對面是小王,後面是楊中華,韓淨睡在門邊。

還不到半夜的時候,徐若飛就凍醒了,這山上的溫度比山下要冷很多。楊中華離他最近,他牙齒一打顫,楊中華就醒了。

“過來吧!”楊中華張開胳膊,輕輕的說,徐若飛瞪了他一眼,不過下一秒還是躲到他懷裡去了,典型的利益驅使者。

楊中華輕笑了一聲,隨即緊緊的把徐若飛抱在懷裡,任徐若飛像小狗一樣在他胸前蹭了蹭。

“你呀……”楊中華笑着看他,問“:倒黴的時候就想起我了是不是?”

徐若飛厚臉皮的點點頭,然後把臉埋進去,開始睡。

楊中華溫柔的撫摸着他軟軟的頭髮,很深情的說“:飛飛,我真的很擔心你,知道你到黑龍江,我連夜就坐車趕過來,你偷偷的溜走,我都嚇死了……飛飛,我的小飛飛,你還這麼小呢,讓我怎麼能放心啊……”

徐若飛蹭的一下把頭擡起來,咬牙切齒的說“:我快二十了!不小了!你再說我小我把你揍成包子!”

楊中華說“:什麼快二十了,你那戶口本還是我給你改的,爲了讓你上大學,給你多報了年齡,你今年纔多大?剛剛過完十七歲生日!”

徐若飛哼到“:囉嗦!我就是快二十了,你少倚老賣老!別叫我小飛飛,噁心巴啦的。”

楊中華還想再說話,徐若飛在他臉前面比出一根手指頭,說“: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讓韓淨抱着我!”

楊中華氣的不行,卻只能看着徐若飛得意洋洋的趴在自己懷裡,睡的香噴噴。唉,這個孩子啊……

早上韓淨是第一個醒的,看見徐若飛趴在楊中華懷裡睡得正香,心裡一下子像被刀絞似的痛,他沉着臉,走到徐若飛身邊,晃醒他。

“這是怎麼回事!”韓淨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怎麼會這麼暴怒。

“啊?”楊中華也醒了,模模糊糊的看見眼前有人影,他開始滿地找眼鏡,韓淨氣的發狂,一把揪住楊中華的領子,強壓着怒火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徐若飛怎麼會睡在一起?”

楊中華帶上眼鏡,調整了半天焦距,終於看清楚了,嘴巴里嘟嘟囔囔,韓淨費了很大力氣才聽明白,楊中華說的是“:半夜看急診也是要掛號的……”

韓淨丟下他,看着一臉莫名其妙的小王,還有仍然很迷糊的徐若飛,丟下一句“:快點出發吧!”自己就頭也不回的先走了。

剩下來的幾天,韓淨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和徐若飛走在一起,自己獨自在前面探路,到了晚上過夜的時候,徐若飛只要動一下手指頭,他立刻就醒了。

完了完了,這個死木頭生我的氣了,徐若飛知道韓淨生氣的原因之後很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又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可兩個人不說話,他心裡又很難受,於是全把火發在楊中華身上。

這天是他們返回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就可以回農場了。走到休息的地方,大家都坐下來,可幾個人的心思各不相同,氣氛也不好,特別是韓淨,他深受刺激,心情到達有史以來的最低谷

韓淨一直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對徐若飛那麼的關心,而在看到徐若飛跟別的人那麼親密的接觸之後,忽然就嫉妒的發狂,漸漸也隱隱約約知道對徐若飛的感情絕不是普通的“朋友”這兩個字能解釋的。

其實韓淨並不是生了徐若飛的氣,因爲他也想到了一定是因爲徐若飛怕冷這個原因,可是心裡一個很自私的聲音就在說,你爲什麼不來找我……

難道說,徐若飛喜歡的是楊中華嗎?等等!喜歡?喜歡?我在乎的是他喜歡誰?那麼我對他竟抱了這種感情嗎?天哪!彆扭極了,韓淨長了這麼大,還從沒有遇見過這種讓他頭痛不已的事。

韓淨眉頭緊鎖,擡頭看了看,發現身邊只有徐若飛一個人,問他:“他們呢?”

這是韓淨這幾天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徐若飛楞了楞,然後很不自然的回答“:小王說要去打野兔,楊中華就跟他一起去了。”

韓淨點點頭,接下來兩個人之間又是尷尬的一陣沉默。

“呃……那個……我去弄點水,他們抓兔子回來之後好用。”徐若飛覺得韓淨好像很討厭他一樣,就想躲開,看韓淨點了一下頭之後就拿上水壺,然後一跳一跳的消失在樹林裡。

韓淨癡癡的看着他的背影,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什麼時候開始,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隨着這美麗的身影轉動,無論自己怎麼控制都不行,好像抽大煙的人一樣,上了癮,入了魔,怎麼都逃不開,而且……根本就不想逃……

這麼想和這個人在一起,聽他說話,無論是什麼,都津津有味,想看見他,看見他的每一個表情,看見他微翹的嘴角,看見他撅起的小嘴,想成爲他最貼心的朋友,想在他心中有獨一無二的位置,想讓自己在他身邊不可代替……

韓淨彷彿是癡了,傻了,呆了,楞楞的坐在那兒,臉上掛着很柔和的笑容,眼睛扔盯着徐若飛最後消失的那個方向……

“啊!”忽然,一聲尖叫把韓淨從愣神中驚醒。

“壞了!”韓淨低吼了一聲,這是徐若飛的聲音,帶着很急迫,也很慌張的一聲慘叫,該不是有危險了吧……

韓淨以最快的速度,拿上砍刀,眼睛四處一掃,混蛋!槍不見了,是小王拿走的!顧不了那麼多了,韓淨飛速的向徐若飛的方向跑過去。

快點!再快點!若飛,你不要怕,我馬上就到你的身邊了!

韓淨的速度比一隻矯捷的豹子還要快,透過樹枝和草叢,很快就看到了徐若飛,小傢伙拿着那隻水壺坐在地上,水也都灑在地上了,他的臉非常的蒼白,嘴脣都沒有一點血色,身體還不停的發抖。

“若飛!”韓淨邊向這邊跑邊喊他,徐若飛把頭轉向他,看見他之後,呆呆的,突然竭力的衝他喊“:別過來!別過來!”

韓淨怎麼可能聽他的,縱身一躍就跳過眼前半人多高的灌木叢,來到他身邊,韓淨急切的飛速檢查了他一遍,除了摔倒的青紫之外,什麼傷口都沒有。

“怎麼了?”韓淨捧着那張小臉問,是什麼事讓這個一直都會笑着,調皮着的“小猴子”這麼害怕,這麼驚慌?

徐若飛像是嚇傻了一樣,然後他向正前方一指,哆哆嗦嗦的說“:韓淨……這個……是不是熊?”

韓淨猛的擡起頭,看見一隻像堵牆一樣巨大的黑熊趴在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雌着牙,盯着他倆……

然後,黑熊站了起來,發出和他們第一天聽到的一樣的聲音,那是讓人惡夢裡也忘不了的吼聲……

作者有話要說:沒人理偶,沒人關心偶稀飯的小楊,偶……偶不跟你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