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接下來的幾天韓淨還是好脾氣的陪着徐若飛練溜冰,胖子現在對研究水裡生物已經上癮了,有事沒事就喜歡在湖面上搜尋動物屍體,徐若飛對他的惡癖好不屑一顧。

小王和劉解放之間的怨氣是越積越多,兩人成天坐在食堂裡,互相扔刀子,冷嘲熱諷,脣槍舌劍,好不熱鬧,最後,我們的劉師傅使出絕招--剁大蔥,終於把小王同志薰倒……

這天,韓淨正忙活着整理柴垛,只聽見一聲呼喊,“韓淨!”徐若飛興沖沖的跑來了,滿頭大汗。

韓淨站起來,替他擦擦汗,問到“:什麼事這麼急?”

徐若飛喘氣都喘不勻,不過滿臉興奮之色,他說“:韓淨,我知道了,你爲什麼不願做我哥了。”

韓淨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徐若飛繼續說“:是我的方式不對,咱們應該模仿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互相拜把子纔是!”

說完,徐若飛就拉着韓淨胳膊往外走,“來,來,來,我已經把香爐準備好了,咱去食堂吃點灰就行了……呃,還有順便讓劉解放來一刀,歃血爲盟,哈!挺英雄的吧!”

韓淨好氣又好笑,掙開徐若飛的拉扯,無奈的說“:我不是因爲這個……”

“那是因爲什麼?難不成你不想當我哥哥,想認我當哥哥?那也行,我勉強一下,收你做小弟!”徐若飛表示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樣子,韓淨在心裡叫苦,你真是害死我了!

最後,韓淨只好與徐若飛結拜兄弟,順便還加上了胖子和小王,劉解放說韓淨是大柱子,胖子是二柱子,然後小王和徐若飛以此類推……

“我咋覺得咱們四個跟王大娘家的那個小貓差不多,大毛球,二毛球的。”胖子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你那不錯了,俺老家人家那兄弟,都叫大傻二傻!”小王在旁邊恨恨的瞪劉解放。

“管他呢!反正你們現在都比我大!全都得聽我的!”徐若飛插着腰,嘴巴里叼根牙籤,那樣子相當兇悍。

韓淨笑着問他“:比你大就得聽你的是不是?”

徐若飛理所當然的點頭,氣宇軒昂的說“:那是,楊中華就是這麼說的。”

韓淨再一次哭笑不得“:那你拜把子就是爲了讓我們都聽你的是不是?”

徐若飛再一次理所當然的點頭,更加氣宇非凡的說“:是啊~”如此大言不慚,讓人恨不得一鍋貼拍扁他……

自從四人結拜了兄弟,胖子那廝充分發揮了他特別講義氣的優良本質,天天嘴巴里唸叨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誰動我手足,我扒他衣服!”

……

徐若飛諷刺到“:我看他絕對會爲了一條內褲把咱們哥兒幾個都給賣了。”

小王深深的深深的點頭,表示他對徐若飛的意見完全同意。

眼看着溜冰大賽臨近了,大家都來冰湖上練習,小王已經學的差不多了,而胖子同志目前還是匍匐前進。

有一天,韓淨看着正在像肉蟲一樣在努力向前爬行的胖子,不由嘆了口氣,徐若飛奇怪的問他“:你這人不是常說‘什麼隨性就好’之類的嗎?怎麼現在突然惋惜起他來了?”

韓淨轉過頭說“:我不是惋惜他,我是惋惜我給他做的那雙鞋!”說完又嘆了口氣,說了一句“:一雙由共產主義者製作的冰鞋,就這樣無用武之地啊!”

徐若飛露出一副見到垃圾的表情“:我發現你怎麼和楊中華越來越像了?我可警告你,你要變成他那樣,我可不收你做小弟!”

韓淨忍不住大笑,然後在徐若飛眼光的逼迫下,只好假裝規規矩矩的樣子說“:是,是,大哥教訓的是,小弟以後不敢了。”

徐若飛揚揚一彎秀眉,裝模作樣的“:這還差不多!”

韓淨想了想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楊中華的醫術真的很厲害。”

徐若飛還在那兒笑話胖子,聽他說這句話就答應着“:嗯……啊?哼!我咋沒覺得!”

韓淨故作嚴肅的說“:唉,他有你這麼一個弟弟,竟然還活到現在,足以見得他的醫術有多高明。”

“韓淨!你!”徐若飛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被這個大木頭給拐彎抹角的罵了,氣的不行,狠狠地捶了韓淨一拳頭,韓淨沒什麼反應,倒把徐若飛的手疼的夠嗆。

“都怪你!快賠禮道歉!”徐若飛蠻橫的樣子真是一點沒改,韓淨苦笑“:我捱打,還得道歉,我怎麼這麼悲慘啊。”

徐若飛得意的笑着說“:那是當然,你碰上我,那就要俯首稱臣!”

韓淨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徐若飛,那雙烏黑的眼瞳裡盛滿了柔情,徐若飛一開始沒覺得怎麼樣,可後來臉上就火辣辣的,他推韓淨,很難爲情的小聲說“:你看什麼啊……”

韓淨一時忘情,把心中所想脫口而出“: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徐若飛的眼睛頓時瞪大,韓淨也覺失言,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徐若飛盯着他,滿臉怒色,他厲聲說到:“韓淨!你剛纔說什麼!”

韓淨只好道歉“:若飛,你別生氣,是我一時失言了。”

徐若飛臉色很差,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說“:虧我把你當兄長看,沒想到你竟然這樣侮辱我!”

韓淨急道“:若飛!我絕對沒有拿你當姑娘看的意思!”

徐若飛不理他,轉身就跑,韓淨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站在那裡,悔恨的直想把自己暴打一頓。

胖子這時終於站起來了,顫顫巍巍的拉着韓淨,然後安慰他“:你別急,等一會兒,你去找他,這麼說。”然後拉住韓淨的耳朵,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了一番。

胖子看韓淨離去之後,就坐在石頭上嘿嘿的壞笑,小王溜了過來,見他一個人就問“:韓大哥和徐若飛呢?”

胖子擼了幾下他幻想中的鬍子,搖頭晃腦的說“:天機~~~不可泄漏~~~”

話說徐若飛氣的跑回來之後,心情極差,到食堂把劉解放揪出來,硬逼着他講革命戰鬥故事,把劉解放弄的苦不堪言。

“我的小祖宗啊,你能不能換一個,我已經講了十遍小白菜了。”劉解放不明白自己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兵,爲什麼還要經受如此折磨。

“不行,我就喜歡這個,繼續講,到小白菜捱打那一段了,快點!”徐若飛翹着二郎腿,頭仰着,閉着一雙美目,整個人都是一副欠扁的模樣。

劉解放用圍裙擦擦頭上的汗,只好繼續講“:小白菜的後媽啊……小白菜的後媽啊……啊呀!你可算來了,想死我了!”

徐若飛奇怪了,不過也沒睜開眼睛,生氣的拍桌子“:誰准許你想小白菜後媽了!快講!”

這時,就聽見韓淨的聲音“:若飛,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徐若飛一睜開眼睛,正對上韓淨的臉,徐若飛氣的把頭一轉,不理他。

劉解放連忙趁這個機會腳底抹油,撒腿就溜了。

韓淨在徐若飛身邊坐下,按胖子教他的說“:我會那麼說你,其實是因爲我覺得你……長的美。”

徐若飛狐疑的擡起頭,問“:你不是從來都不覺得我好看的嗎?”

韓淨連忙說“:那……是因爲我不好意思,我……嫉妒你長的比我好。”說完之後,直覺得頭皮發麻,韓淨打了個哆嗦,胖子教的話說出來還真不容易。

徐若飛看了看韓淨,搖頭說“:不對,這一點都不像你說出來的話,肯定是胖子教你的!”

韓淨從來都說不了謊,只好承認,徐若飛看這麼一位堂堂男兒竟也有今天一副爲難的樣子,擺擺手說“:好了,這次我相信你,不過你以後要再敢說我像女人,我可不饒你!”

韓淨鬆了口氣,用徐若飛聽不見的聲音輕聲說“:其實,第一句話,我不是違心的……”

到了溜冰比賽那天,可謂是人山人海,不但生產隊的男知青都在,連平時很少能看見的女知青也來了,吸引了不少目光,湊熱鬧的老鄉們也在,還有劉解放他們部隊的人都來了。

比賽宣佈開始之後,隊長就忘情的拿着大喇叭,帶領大家唱歌,第一句一出來,韓淨就抱頭蹲下,又是那首《十送紅軍》!胖子是男高音,唱的不亦樂乎。

楊中華也在,抱着胳膊詭異的盯着在場的人,小王好奇的湊過去“:楊醫生,你看什麼呢?”

楊中華慢悠悠的說“:唱歌跑調的人,以後別想讓我給他治病!”

小王豎出來一個大拇指,說“:好!”

正要唱男低音的劉解放說“:你這也太狠了吧,醫生是要救死扶傷的好人。”

楊中華微笑着說“:我是惡人。”

小王拍了拍楊中華的肩說“:楊醫生你還真會說笑啊。”

楊中華推了一下眼鏡,面無表情的說“:惡人從不搞笑,惡人要抓緊時間做惡。”

小王無語……

徐若飛長的美,身形又小,站在湖邊,竟有當兵的把他當成姑娘,一羣人在旁邊瞎起鬨,韓淨走過去站在徐若飛身邊,對那些人說“:不好意思,這是我媳婦。”

那幫當兵的立刻不好意思的衝韓淨點點頭,然後散了,韓淨一扭頭就看見徐若飛氣的發白的小臉,

韓淨笑着說“:好了,若飛,大家都是同志,你彆氣了。”

徐若飛陰冷冷的說“:我不氣他們看錯,我是生你的氣!”韓淨只好再賠不是,好不容易纔把徐若飛給哄好,他們沒發現有一羣女知青一直在看他們。

很快,比賽輪到他們了,徐若飛和韓淨自然是一組的,倆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滑到了終點,而胖子那組,因爲胖子半途就臥倒了,變成最後一名,小王和劉解放差點在中途打起來,不過還是順利到了終點。

最後,隊長宣佈結果,韓淨和徐若飛還可以,在十名之內,算是個鼓勵獎,由生產隊的女知青來送他們倆一人一朵紙花。

那女知青看上去比徐若飛要大點,十□□的樣子,梳着兩個又黑又粗的麻花辮,一雙眼睛機靈的不得了,她看看徐若飛,又看看韓淨,笑着說“:送你們兩朵紙花,嗯……紅色的好了,像對結婚的新人一樣!”

說完,不顧韓淨和徐若飛的反對,那女知青三下五除二的把花給韓淨和徐若飛別上,然後還一個勁兒的偷笑。

她的同伴們這時也走過來,她跑到她們面前,耳語了一番,又指指韓淨和徐若飛,那幫女孩全都衝着韓淨和徐若飛笑,弄得兩人很不好意思。

到了晚上,人羣都散了,冰湖上只剩下韓淨和徐若飛兩個人,徐若飛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在冰上左轉個圈,右轉個圈,韓淨靜靜的在旁邊看着他。

靜謐的夜裡,幽藍的羣山,冰潔的湖面,還有毛毛的黃月亮,今天的一切都是那麼和諧,歡聲笑語從遠處傳來,而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韓淨看着徐若飛,不由自主的嘴角上翹,看到他就想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都不知道。

“韓淨!”徐若飛喊着,招呼韓淨過來玩,韓淨微笑着滑過去,拉住他的手。

“韓淨?”徐若飛叫到“:天啊!韓淨你沒戴手套?我把我的給你!”說完就開始脫自己的手套,被韓淨阻止了。

“不,不用,我的手套在衣服兜裡。”韓淨笑着說,“只是我想和你拉拉手。”

徐若飛皺皺眉,雖然不明白是爲什麼,但還是把手套脫了下來,把自己的手放在韓淨手裡,然後看着韓淨,好像在等韓淨給他變魔術一樣。

韓淨低着頭,深情的看着他“:若飛,明天就是除夕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這時,偌大冰湖的中間只有他們兩個拉着手的一對人,從山上向下看,真是一副人間少有的美景,而此時,站在半山腰的某人一點情趣的都沒有,他死死的盯着那兩人,凍的直哆嗦。

站在湖中央的徐若飛點點頭,韓淨繼續說“:若飛,你懂不懂什麼叫喜歡一個人?”

徐若飛被韓淨的目光已經烤的發燙,聽他說這個,更是不好意思,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韓淨抓的更緊,他可以感覺到韓淨的手心很溫暖,也很讓人心安。

徐若飛動了動嘴脣,嚥下一口吐沫,說“:當然懂的。”

韓淨低下頭湊過來,和他額頭相觸,徐若飛像被火燒了似的,往後一退,卻忘了兩人此時都穿着冰鞋,頓時重心不穩,兩人一齊摔在湖面上,徐若飛墊底,韓淨正好伏在他身上。

“起來!起來!”徐若飛覺得心慌,拼命推韓淨,韓淨半撐起身子,卻不離開徐若飛。

“起來!我快憋死了!”徐若飛亂踢亂動,可惜身高體重均不如人,韓淨俯視着他,直到他放棄掙扎。

這時,半山腰那個人開始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下山去,最後,他還是決定繼續觀察。

徐若飛喘着粗氣,瞪了韓淨一眼,韓淨被他這一瞪給逗笑了,說“:若飛,你不用害怕,我今天只是要跟你說一些心裡話,不會欺負你的。”

徐若飛臉轉到一邊,哼了一聲說“:我纔不怕!要打架,本人隨時奉陪!”

韓淨又笑了,徐若飛還是個孩子啊,他連欺負他的意思都不懂,但韓淨並不說破,“我怎麼會和你打架呢,我是在問你話,若飛,你有喜歡的人嗎?”

徐若飛搖頭,馬上回答“:沒有!”

韓淨並不生氣,還是微笑着低下頭,徐若飛看見他亮晶晶的眼睛,還有他身後那綴着星星的夜空,忽然就有些迷茫了。

“若飛,我想說的就是,我很喜歡你。”韓淨平靜的說,他的聲音裡不含一點雜質,沒有任何戲謔或僞裝的痕跡。

徐若飛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爲什麼,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我這個人從來不逃避自己的心,也不願留下遺憾,所以我決定告訴你,也許你接受不了,那我也不會糾纏你。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對你的心情,是從來對別人不曾有過的。”韓淨繼續說,還是那麼穩重,讓徐若飛覺得韓淨又恢復了他以往認真的樣子。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韓淨說完這一句就閉了嘴,默默的看着徐若飛,臉上是一絲不苟的執著,韓淨心裡知道,今天說的這些話要是被別人聽了,都算是□□話了,自己恐怕要被抓起來。

可他不想硬梆梆的對徐若飛說“:徐若飛同志,我想和你一起學習馬克思主義!或者是,徐若飛同志你,願意和我一同爲建設四化努力奮鬥嗎?”

他想說出來自己真正的想法,他不想騙徐若飛,也不想騙自己。

看徐若飛還是楞楞的,韓淨嘆了口氣,可能真的是把他嚇壞了吧,韓淨笑了一下,對徐若飛說“:我不勉強你的決定,你也不一定要今天答覆我。”

然後,韓淨起身,然後拉徐若飛坐起來,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韓淨剛準備把手套拿出來,自己的脖子就被徐若飛抱住了,嚇了他一跳,此時自己的臉離徐若飛的臉很近,也能看到他閃閃發亮的眸子。

只聽見徐若飛說“:我不喜歡你!我真的不喜歡你!我從來都不喜歡你!我討厭你認真!我討厭你假正經!我討厭你說話太少!我討厭你把我當女人看!總之,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這個大木頭了!”

一口氣說完之後,徐若飛迅速的在韓淨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抹抹嘴脣,大言不慚的說“:呸!一點都不香!還不如包子呢!”

韓淨笑的嘴都合不上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若飛,你答應我的方式還真是獨一無二!”

……

此時,那個在半山腰已經站了好久的人,已經快凍僵了,他哆哆嗦嗦的往山下走,活像殭屍,他望着徐若飛和韓淨手拉着手向農場走的背影,咬牙切齒的說“:惡人的時間都被你這種小笨蛋給浪費了!啊~~~冷死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個調查!你們在這個故事裡最喜歡的人物是誰?一個人只能投兩票!

誰沒看見我抽誰!

不要這麼無視我!!!

明天去打工了啊,更新會慢下來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