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敖恬口中聽聞了龍浣——她的女兒之事。
“我真是,自私的人吧。龍欽若是知道了…絕對,絕對不會原諒我。我此生無悔,卻多希望能見到龍欽。和他說…和他說一聲對不起。”說到此處,敖恬已經捂住自己的臉失聲痛哭起來。
“我…我可以幫你。”
敖恬一愣。
“跟我走。”謝必安沒有任何遲疑,帶着敖恬的魂魄往忘川河的盡頭駛去。
此事,自然是沒有瞞過無救。
“非要如此?!”
“若不是當初爲了救我,她不會這麼早就逝世。那顆龍珠——本就有問題。”輾轉流落到人間的龍珠,也不知是水族中哪一條旁支龍,靈力也好,法術也好,敖恬肯定也是清楚的,一定遠遠無法與自己的相比。可是,她爲了救自己,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吞下了那顆龍珠。
“因爲我,她纔沒能熬過去。本來,給自己的孩子渡點仙氣,怎麼可能日益衰敗?”
“可是!你這樣做若是被發現你知道後果嗎?!”
沒有理會黑無常在耳邊的咆哮,他獨自一人在忘川河邊看着自己的倒影。
他什麼都幫不了她。
而如今,上天終於給了他這個機會,爲什麼要說不呢?
千萬年,他日日去忘川河盡頭看她。
她的嗓子很好,唱出來的歌婉轉動人。可是,她唱的卻永遠只有一首歌。
她唱:“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她自然是悲慼的。那麼愛她的男子,她那麼愛的男子,最終卻是陰陽相隔了。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龍浣所有的一點一滴告訴她。
“南海的那小子對龍浣可好了,像極了當初的龍欽和你。”
“今日她哭鬧着尋龍母呢,還好,被龍欽和她哥哥勸住了。脾氣可真是大。”
“你知道嗎!她今日闖到冥界來了,還好被我發現,現在她還不是該與你相見的時候…”
從來只報喜,不報憂。
他將自己囚禁,畫地爲牢。
終於——他知道天地間將會出現巨大變故了。
他急匆匆敢去尋找龍欽的魂魄,卻聽聞龍欽早已經轉世。
“你說西海龍王?他爲了早日與妻子相遇,更怕自己女兒來地府尋找,就早早的投胎去了。”冥王如此對他說道。
果不其然,龍浣來冥界尋找。而他也知道,這一切都已經瞞不下去了。
不後悔,也不怨恨。他就這樣讓母女相見,然後自己又帶着龍浣逃脫。
等他回到冥界,無救告訴他,敖恬的轉世已經辦妥了。
“冥王——冥王已經察覺了。已經商討了對你的懲罰。”無救的臉色很不好,雖然身爲鬼混,他們的臉色一直都不太好。
“無救,所以我說你啊,不要總是冷着一張臉,像我這樣笑一笑多好呀。”他打趣。雖然,自己其實也一點不適合笑。
無救默默地取出了一直早已黯淡了色澤的金釵,道:“她離開前,讓我給你的。她說…對不起……”
謝必安只覺得自己心頭一顫。
對不起嗎……
何必說對不起呢……
恬兒。我知道你是認出我來了。
恬兒。我知道你爲什麼道歉。
可是,其實真的不用這樣的。因爲喜歡你,爲你付出,爲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做這些的時候,我的心都是滿滿的歡喜。而你,你只要負責幸福就好了。
“哎呀呀,你說冥王會讓我下第幾層地獄?會是第十八層嗎?!”謝必安嬉皮笑臉道。
“是…每日……十八次…都經歷。”
這樣子啊。
“挺好挺好。”謝必安滿不在乎道。他又想到千年前,他看到龍浣,於是想到了當初的敖恬,於是忍不住逗她說:“呀,這不是西海的小公主嘛,小公主你可知我們鬼差最喜歡吃什麼?吃油鍋裡面炸鍋的小龍!那龍肉,叫一個脆皮呀!”
謝必安突兀的一笑,卻並不淒涼。
小浣兒。要幸福呀。像你龍母一樣幸福。
他緩緩閉上眼,張開雙臂,往十八層地獄中倒去。
手中。黯淡的金步搖似乎有光澤一閃而過。
你們都要幸福呀。
那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