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韓峰記不起那天晚上酒局結束之後,他到底做了什麼。可是,有一點,他是可以十分肯定的,那是他絕對不會故意撞死那個人。
這一點,韓峰對自己還是自信的。
可,此刻看這些警察的架勢,並不像是懷疑,反倒像是已經確認了他就是故意殺人,現在只不過是在等着他供認罷了。
韓峰自然是不可能供認的。
這兩個警察又逼問了他將近半個小時後,依然不見他有鬆口的跡象,就走了。很快,另外有人進來,帶着韓峰離開了那張鐵椅,送回了原來的那個鐵門房間。
送他過來的人將韓峰推進房間後,就要鎖門離開。
韓峰叫住他,懇求道:“你好,我能打個電話嗎?”
這位跟韓峰差不多年紀的警察,上下掃了他一眼後,淡淡說道:“我做不了主,得去問一下領導,你先等着吧。”
這一等,又是小半個小時左右。
韓峰已經等得失去了信心。
終於,又有人來了,除了之前見過的那個年輕警察之外,還有一個熟面孔,胡林律師。
韓峰看到胡林,頓時激動起來。
“胡律師……”韓峰剛要說話,胡林律師就打斷了他,壓低了聲音快速說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韓總你放心,我會盡快讓你離開這的!”
胡林這麼一說,韓峰焦躁的心情略微安定了一些。他點了點頭,道:“辛苦你了。”
胡林看了一眼不遠處等着的那位年輕警察,見他沒有留意這邊後,又壓低了音量,小聲問道:“韓總,您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他們對你的指控,是真還是假?”
胡林這句話,問得韓峰有些傷心。
胡林大概是看出了韓峰這句話的傷心,又解釋了一句:“韓總,你的爲人我還是相信的,否則我也不會在你手下做了這麼久,對不對?只不過,現在這個事情,並不簡單,已經初步可以斷定,背後必然是有人想要搞你,所以,我也是以防萬一,跟你確認一下。”
韓峰點頭:“我理解,胡律師。我可以這樣說,雖然那天晚上我怎麼離開的山莊,怎麼發生的事故,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但我可以拍着胸脯跟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故意去做這樣的事情。”
胡林聽後,擠出一絲笑容,道:“那我就放心了!韓總,你別急,你放心,只要你是無辜的,我胡林無論怎麼樣,都會幫你保住清白!”
“胡律師,謝謝你!”韓峰緊緊握住胡林的手,認真而感動地說道。
胡林律師又交代了幾句,尤其是隱晦提到,公安這邊接下去可能會採取一些必要性的措施,他讓韓峰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住。做過的事情,可以說可以不說,但沒做過的事情,無論如何是不能承認的!
韓峰一一點頭應下。
胡林很快走了,韓峰本想問一下公司情況如何,但那邊的年輕警察已經過來催促胡林離開了,他也只好作罷。
胡林走後,之前審訊他的那兩個警察又過來提審了他一次,問的問題跟之前差不多,不過,態度更差了一些。
到最後,韓峰沒忍住,問了一句:“現在你們懷疑我是故意殺人,那麼請問你們有證據嗎?”
那個負責問話的警察看了韓峰一眼,道:“人是你撞死的沒錯吧?殺人動機也有了,你還需要什麼證據?要不是覺得你還年輕,想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自己認罪的話,我們都可以直接起訴你了!”
韓峰一聽這話,心裡便清楚了。
這些人手裡並沒有他故意殺人的證據,只不過是推測罷了。亦或者說,有人想要將故意殺人這個名頭摁到他身上來。
這話,韓峰沒說出口。
他沉默了。
既然這些人打定了主意想要讓他承擔故意殺人的罪名,那麼他說什麼都是白搭的,與其與他們作無謂的爭辯,不如留點精神應付他們接下來的手段。
不過,他的沉默,似乎讓對面兩人有了些誤會。
其中一位盯着韓峰看了一會後,一改之前公事公辦的語氣,變得和緩了一些,道:“話呢我們已經點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要是現在認罪的話,說不定組織上考慮你當時並不是很清醒的狀態,給你個從輕發落的機會。”
說完,他看着韓峰,期待着韓峰能給出一些他期望中的迴應。
韓峰也在看着他。面對着他那‘殷殷期切’的目光,韓峰微微一笑,道:“可是,我是真的不記得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方一見韓峰的笑容,頓時明白自己被耍了。當即,臉色一寒,怒哼一聲後,拔身而起,兩人迅速就離開了審訊室。
門關上後,許久都沒人來帶韓峰迴拘留室。
冰冷的鐵椅,狹小密閉的空間,強烈的白熾燈光,都會讓人心中生出不安,緊張,煩躁的感覺。
韓峰閉上眼,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不要浮躁。腦子裡,開始慢慢地回憶,試圖理清楚這整件事情。
現在,有一點是已經可以斷定了,那就是金冠的死,肯定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但問題是,幕後設計了這整樁事情的人,是怎麼讓金冠就這麼恰巧地被他給‘撞死’了呢?還有,陸墨又去了哪裡?
韓峰想不起來那天晚上他是怎麼離開的山莊,若是能想起來,或許這些個謎團,就能找出一些線索了。
……
審訊室外。
那兩個準備要離開的警察,被一箇中年男人叫住了。他看了一眼審訊室的窗戶後,問道:“怎麼?還是沒認?”
其中一個警察點了點頭,道:“嘴硬得很,一直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其他的什麼都不說。”
中年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顯得有些不悅。
另一個警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中年男人的表情變化後,遲疑了一下,低聲建議道:“要不上點手段?”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有些猶豫,沉吟了幾秒後,擺擺手,道:“不行。這個韓峰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他那個律師很厲害,我們不能讓他抓住把柄。而且,現在市裡面大領導也已經在關注這件事了,如果我們有個什麼不合規矩的,萬一被韓峰那個律師給捅到了大領導面前,那就麻煩了!”
剛纔說上手段的警察一聽這話後,也皺起了眉頭:“那怎麼辦?他要是一直不認罪,難道我們就這麼放了他?那豈不是放虎歸山?”
中年男人想了一會後,道:“你們審你們的,其他的,我去想辦法。總之,這個韓峰想走出這裡,沒那麼容易!”
說罷,他扭身走了。
另外兩個警察相視一眼後,其中一人突然低聲問道:“王真,你真覺得這個韓峰是故意撞死了那個金冠?”
那個先前說要上手段的警察,也就是王真一聽,愣了一下,旋即轉過頭,眼神古怪地看着他,道:“怎麼?你覺得那個韓峰是無辜的?”
他忙搖頭道:“無辜肯定是不無辜的。畢竟,他撞死了那個金冠,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當時不是還有目擊者嘛!但是,我覺得,那個韓峰未必是故意的!”
“你呀,還是太單純了!你想想看,那個韓峰住的和平飯店,和他撞死金冠的地方,完全不在同一個方向,他從山莊喝了酒回來,如果要回和平飯店,就算當時喝了酒,腦子不靈活,繞了路,也不能繞到那裡去吧!更關鍵的是,這個金冠之前就跟他有過一些過節。那次交通事故,雖然沒撞到他,卻是撞到了他的一個相好。根據之前查到的消息,之前這個韓峰還曾懷疑過,那次交通事故,金冠很有可能是故意要撞他的。這也就證明了,韓峰是完全有殺人動機的。再加上,他出現在那個他本不可能會出現的地方,你還覺得金冠的死是巧合嗎?”王真的這一番話,讓他怔住了。
王真看着愣住的同事,笑了一下,擡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呀,思想還是太單純了。我做這一行,已經有四五年了,這幾年裡,什麼樣的人心險惡沒見到過。我跟你說,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那些人做不出來的!之前,還有一個人就因爲跟朋友借錢沒借到就拿把刀把人給捅了。你說,可怕不可怕?”
另一個警察,臉上露出不敢置信地顏色:“真有這種人?”
“可不?所以說,你別覺得那個韓峰不可能是故意的。像他這種人,完全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而且,我敢打賭,這整件事,他絕對是預謀好的。他就是想借着醉駕的幌子掩蓋自己故意殺人的目的。你想想,醉駕致人死亡,只要認罪態度好,家屬那邊願意諒解的,再走走關係,頂多就個半年就出來了。到時候,他韓峰還是一條好漢。”王真又說道。
可另一個警察卻皺着眉頭,還是有些不太相信,想了一下後,又道:“那你說,他爲什麼不找個人這麼做?以他的財力,完全可以找個人做這件事。又何必親自冒險?而且,這件事出了之後,他那個韓峰大廈受到的影響很大,這兩天我看新聞,已經有不少人都去他那個公司去鬧過事了。韓峰大廈的廣場上,還被人拉了橫幅,潑了油漆。我還是覺得,這事可能沒那麼簡單!”
王真見自己無法說服他,翻了個白眼,道:“那你說,韓峰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還那麼恰巧地撞死了金冠,而不是別人?”
另一個警察訕笑了一下,沒接話。
王真哼了一聲,道:“事實就擺在那裡,你非不信。再說了,你以爲你能比領導還聰明?你想得到的那些,領導自然也能想到。那他們爲什麼還要讓我們把韓峰帶回來審訊?這說明什麼?說明領導手裡肯定有什麼證據已經能證明韓峰就是故意殺人的。所以呀,你也別同情那王八蛋了!這些人,都沒一個好東西!”說罷,王真看了一眼神色訕訕的同事,扭頭走了。
另一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嘆了口氣,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