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虎拓山回來沒多久，楊海鯨便迎來了高中生活。他和白曉婷還是沒能分到一個班，但他們依然保持着中午在圖書館見面的習慣。兩人習慣性地相視一笑，或讀書或做題後，再先後離開。
一個尋常的晚上，楊海鯨放學回到家，感到家裡有一絲異樣，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緊張的氛圍，爸爸正氣哼哼地坐在客廳，面前的茶几上擺着一摞照片。
見楊海鯨回來，媽媽趕緊上前幫他拿書包，並悄悄囑咐他：“你爸正在氣頭上，有事好好說。”
楊海鯨疑惑地看了一眼爸爸，他們父子爺倆平時都不怎麼溝通，每次看見他，爸爸都沒個好臉色，他能躲就躲。最近和爸爸也沒什麼交集，上高中以後，學習生活也緊張了，他最近也沒有“伸張正義”，哪個地方惹到爸爸了呢？
“你個小畜生，給我過來！”看見楊海鯨回來，楊龍盛怒不可遏。
“我怎麼了？”楊海鯨嘟囔着。
“怎麼了？你看看你乾的好事！”楊龍盛把面前的照片拿起來，甩到楊海鯨面前。
楊海鯨疑惑地拿起照片看了看，原來是他和白曉婷在虎拓山的合影。看到照片上笑靨如花的白曉婷，楊海鯨的嘴角自然地飛揚了起來。
“臭小子，你還笑得出來！你纔多大啊？毛還沒長齊呢，就學人家談戀愛？”看見楊海鯨嬉皮笑臉的樣子，楊龍盛更是火衝腦門。
“爲什麼笑不出來，這個女孩很好。”楊海鯨頂撞道。
媽媽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別說了。
“還有你，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替他瞞着？我天天養着你，什麼都不幹，就是爲了讓你帶好孩子，你看看你是怎麼帶孩子的？”楊龍盛把怒火轉移到了妻子身上。
“關我媽什麼事？再說了，我媽天天爲了這個家當牛做馬，跟個保姆沒什麼區別，她是什麼都不幹嗎？”看到天天忙裡忙外的媽媽，在爸爸那卻落個“什麼都不幹”，楊海鯨替媽媽憤憤不平起來。
“嗬，這會知道孝順了？你談戀愛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孝順呢？我這張臉，全被你丟盡了！”
“我談不談戀愛，跟您有什麼關係？再說了，曉婷長得好，學習好，人品好，哪裡讓您丟臉了？”
“就因爲人傢什麼都好，你纔不配！你也不看看你天天吊兒郎當什麼德行，什麼女孩你都去招惹。”
“我怎麼就吊兒郎當了？我什麼德行？我怎麼了？”聽到自己在爸爸嘴裡竟然如此不堪，楊海鯨也怒火中燒：“你就是看我不順眼，我什麼都不是！在您眼裡，只有弟弟這麼一個兒子！他什麼都好，什麼都優秀，您可以拿出去炫耀，可以給你增光添彩，您不就嫌我不能給您臉上貼金嗎？既然這麼看不上我，你就讓我在老家就好了，你把我接過來幹嘛？”
“好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費了這麼大勁，給你弄過來，你還不值情，你知道海城中學多麼難進嗎？你知道我拖了多少關係嗎？”
“那是您的事，我也沒求您不是？我在老家呆得好好的，我還不稀罕來這呢。”
“別跟我提什麼老家。要不是爺爺奶奶寵着你，慣着你，你能像現在這樣無法無天嗎？”
“您怎麼逮誰咬誰？”楊海鯨聽到爸爸埋怨最疼他的爺爺奶奶，更加生氣了：“從小，您也沒有徵求過我的意見，就把我一個人扔在老家，不管不問的，是爺爺奶奶把我看大的，您有什麼資格埋怨他們？”
“不管不問？你從小到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還有住的房子，哪個不是我拼死拼活掙回來的？”
“拼死拼活？”楊海鯨冷笑了一聲：“您這整天西裝革履，香車美女，意氣風發的，也叫拼死拼活？”
“你知道什麼？你光看見表面了，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你看得見嗎？”
“那不是您自己選擇的嗎？當初您從老家走，爺爺不是也強烈反對嗎？是您拋妻棄子，把我們扔在家裡，非要出來闖蕩的。這您怪誰呢？”
“拋妻棄子？拋妻棄子？！”楊龍盛氣得火冒三丈，抓起茶几上的菸灰缸摔得粉碎：“我拋妻棄子？我拋妻了還是棄子了？你看看我周圍的老闆們，有幾個不離婚的？有幾個不在外面談小姑娘的？我呢？這麼多年，我辜負你媽了嗎？我是不是對你媽不離不棄？”
“辜沒辜負您自己心裡清楚。”楊海鯨面前閃過金阿姨的臉。
“還有你，我棄你了嗎？
“表面上您是沒棄。但是，在您心裡，有愛過我一天嗎？您尊重過我嗎？在我需要父母的時候，您把我一個人扔在老家，在我被別人欺負的時候，您在哪裡？您說接回來就接回來，也不徵求我的意見，您知道我剛到海城中學，有多麼不適應嗎？弟弟上了那麼多培訓課，想學啥學啥，我就想學點拳擊，您也不讓；我努力學習，考上了高中，您還想怎樣？我知道，您喜歡弟弟，您想讓我像弟弟那樣優秀，可是，您給我提供那個生長環境了嗎？他怎麼長大的，我又怎麼長大的？”
“說的好像你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樣，從小你吃什麼苦受什麼罪了？我讓你缺過錢嗎？想要什麼買什麼，你是怎麼回報我的？從小到大，惹禍不斷，我天天跟在你後邊給你擦屁股，你中學那個中毒事件，要不是我去處理，你小子就勞教了你知道嗎？能像現在這樣全身而退嗎？到了海城中學，死性不改，動不動就打架，我的臉都被你丟多少回了，現在可好，給我談上戀愛了，你也不看看，對方是什麼家庭，你配嗎？”
“我怎麼不配了？就您天天瞧不上我，嫌我給您丟臉，曉婷就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我喜歡她，她喜歡我就夠了，您以爲，所有人都跟您一樣勢利嗎？以爲所有人都拿錢和地位來衡量嗎？她什麼家庭我不管，她也不在乎我什麼家庭，我倆喜歡的是彼此，和家庭又有什麼關係？”
“笑話！天真！幼稚！”楊龍盛喘着粗氣：“你去惹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倒也算了。你知道白曉婷的爸爸是誰嗎？”
“您說這話纔是笑話！”楊海鯨反擊到：“什麼叫普通人家的女孩就算了？普通人家女孩，就不用對人負責任了？就可以隨便談了？您已經完全被權力和物慾矇蔽了，在您眼裡，沒有什麼衆生平等的概念了，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是嗎？有權有錢人家的孩子不能惹，普通人家的孩子隨便霍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