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湘瞳從未有過這般度日如年的感覺。在父王面前,她卻是渾渾噩噩,一直跨出門檻,才猛然驚覺,自己終於矇混過關了。
說是矇混過關,其實紫湘瞳心裡也沒底。畢竟紅袖姑姑曾經說過,天賦覺醒的過程之中是需要足夠的靈力支持的。她如今身在王宮,但憑她一人,是根本不可能順利覺醒天賦的。顯然父王心裡也是清楚這一點,可不知爲何,他卻沒有問自己那個幫她人的是誰。
“天賦覺醒了也好。即使不能修煉,有了這個天賦,也算有了自保的能力。”父王如此說道。
紫湘瞳回想起方纔父王極爲複雜的神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像是飄在風中的柳絮一樣沒有着落。生怕父王一生氣,若再細究起來,難保她腕上鎖靈環的事兒不會暴露。雖然當初離清將鎖靈環給她時也提到過,高級巔峰靈師以下的人是看不穿她的修爲的,可就算現在沒人能看穿,以後會如何還真是未知。尤其是巫師雪默……聽宮人說,他近期在閉關突破。再次出關,會達到怎樣的高度,紫湘瞳想想都覺得心驚肉跳。
在這高牆深宮之中,她修煉法術就像是一個禁忌。自己的秘密,又能隱藏到何時?紫湘瞳不知覺地再次撫上皓腕,冰涼的指尖滑過皮膚,她卻又心神恍惚了起來。走出主宮,與隱嵐會合,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驀地,停住了腳步。眼前的人倦容之上有着掩不住的擔憂。
“瞳兒,你……沒事吧?”烈橙俊一見妹妹的身影,心中懸着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畢竟上次牀榻上的風光,讓他至今想起還心有餘悸。可不知怎地,腦海中卻總會浮現出那恬靜的睡容。臉上閃現一絲不正常的紅暈,烈橙俊連忙偏過頭去,生怕被妹妹發現。
“我沒事。倒是哥,聽說被父王罰跪了一夜。不礙事吧?”紫湘瞳一臉關切。看哥哥的臉色實在是憔悴,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自然不難猜出大概是迷藥的後遺症。想起昨日牀榻上赤裸的胸膛,紫湘瞳也覺得臉上發燒,忙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用手沾了沾臉頰降降溫。
這臉……真是有夠燙的。
強壓下心底不由自主滋生出的旖旎,烈橙俊搖頭便道:
“不礙事,回去小憩片刻便好。你最近少走動些,一切小心。”
紫湘瞳點頭應下,也不說話。氣氛忽地就僵在了這裡,四目對視許久,最終還是烈橙俊先敗下陣來。尷尬地轉過身去,說道:“記得我的話。以後就算是我宮裡的人來找你要你出門,你也要留個心眼。”說着頓了頓,接着道:“我要是找你,定會親自去香海宮。”話一說完,大概是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味兒,手往後一擺,頭也不回便邁着大步離去。大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烈橙俊作勢要走,紫湘瞳才意識到哥哥那話是對自己說的。在心底一琢磨,卻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兒,眼看着烈橙俊越走越遠,心底忽地一醒,連忙往前小跑幾步道:“哥!”
話音剛落,就只見烈橙俊身子一僵,一動也不動。紫湘瞳沒注意到這些,心裡只是想着那件事,便道:“哥,你能不能……幫我從外面帶個泥人回來?”
烈橙俊肩膀一鬆,還是沒動,說道:“嗯,好。今晚就派人送到香海宮去。”
紫湘瞳立即眉開眼笑起來。自己是未出閣的公主,想要出宮極爲不易。畢竟是金枝玉葉,哪能輕易拋頭露面。可烈橙俊就不一樣了。王上對於皇子的教導便是多去民間、好體恤民情。她本來答應籬落之後心裡還在爲難,直到看見烈橙俊也就明朗起來。由他這個可以隨意出宮的人幫她帶泥人,是再方便不過了。想想還有一事要問,紫湘瞳緊追了幾步,趕到了哥哥身邊。
“哥,你知道我名字的含義嗎?”
這回烈橙俊的回答沒有方纔乾脆了。他轉過身去,看着自己的妹妹,卻見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滿是渴望,這讓她巴掌大的小臉讓人看起來,格外天真。
“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烈橙俊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乾澀。
“前幾日看到一本書,上面說王族是沒有姓的,據說王族子女取名都是長輩隨意取的。又聯想到自己的名字,一時感到好奇,便來問問哥。”
聽妹妹這麼一說,烈橙俊心裡卻是苦澀,她真的這麼想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真的像是一根刺,不偏不倚,剛好長在他的心臟旁邊
。每每他一想起她的名字,一顆心便會被那尖銳的刺扎得生疼。
“瞳兒。”
烈橙俊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自己的妹妹,想來她再怎麼想也不會將這聯繫到那件事上面去。於是擡起手,愛憐地揉了揉她柔順的長髮。說道:“紫代表着王族,更代表着聖光,父王將這個字賜予了你,表達了對你的疼愛。”
紫湘瞳“嗯”了一聲,自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意。父王的疼愛,自己是一直清楚的。想想第一次與父王見面,他將自己抱在懷裡,一聲一聲的喚着自己的名字。他……應該是對她滿懷愧疚的吧?不得已將自己藏在陵淵府十多年,他心裡……是十分自責的吧?
“瞳兒,我們王族世代用的是古域語。”
古域語?紫湘瞳微怔,隨即便恍然。她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靈界原本被稱作古域,當時只有一個國家,似乎是炎陵。只是後來不知爲何,古域被改稱爲靈界,原本的炎陵也四分五裂,經過不知多少年的分分合合,這才形成如今四國鼎立的局面。
“你的名字‘湘瞳’,在古域語裡是‘命運’的意思。”紫湘瞳光顧着心中思量,卻是沒留意烈橙俊口氣的怪異。
“命運……”紫湘瞳低聲重複着,臉上逐漸浮現出茫然。唸叨着,心底總是有種奇異的感覺,卻又摸不着頭緒。
“哥,那你的呢?你的名字,‘烈橙俊’是什麼意思呢?”
“烈橙俊在古域語裡是‘王者守護’的意思。”烈橙俊輕聲說道,“瞳兒,我註定要成爲王,要守護我的子民,更重要的是,我要一輩子守護你,不讓你消失。”
這次紫湘瞳終於感受到烈橙俊話語中的異樣情緒,她擡起頭,看着哥哥清秀有神的眉眼,他正微笑地看天空飄動的大朵浮雲,淡紫色的長袍在風中輕擺。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不知怎地,她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我相信。”
看到哥哥投來的微微錯愕的目光,紫湘瞳滿面微笑,有一種溫柔正一點一滴地佔據她的心靈,越來越濃。
“哥,我相信你,你會成爲雪域最偉大的王,你也會一輩子守護我,不讓我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