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落鎖的屋子再次被人打開,一夥人在衆女驚恐的目光中得意地掃視了一圈,最後帶走了洛顰兒。
雪祈安只覺得手臂一緊,不知何時楉姜已抓住了她的衣袖。楉姜似是反應過來自己的失常,回過頭來對雪祈安報以歉意的微笑。
雪祈安看得出來,楉姜很緊張,在那微笑的面容背後是抹不去的擔憂。
“顰兒,怕是再也回不來了。”楉姜的聲音有些顫抖。
“回不來?她是去玩兒了嗎?嘻嘻,繚繚也要去玩兒……”瀟繚傻笑着抱住雪祈安的半個身子,乾淨的笑容中亦有幾分純真。許是雪祈安第一個主動跟她說話的緣故,瀟繚對雪祈安有着無條件的信任和依賴。
在一個癡傻的人心目中,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好人,一種是壞人。而對於現在的瀟繚來說,楉姜很溫柔,是第一大好人,洛顰兒給過她饅頭,是第二大好人,至於雪祈安……唔,就是好好人。
這話是瀟繚親口說的。當時,她不再靈動的眸子中流露出親暱的波動。雪祈安猜測,那應該是她發自內心的最簡單的想法。
洛顰兒被帶走後,房間裡開始有人嚶嚶地哭了起來。楉姜皺皺眉頭,卻也是沉默着不說話。整個屋子裡,除了斷斷續續的哭聲便只剩下瀟繚的自言自語。
雪祈安也被這種氛圍感染得傷感起來。心裡滿滿的都是憂傷。她又想起了父親和隱嵐,一股沉甸甸的想念墜得心臟陣痛。她將被哭聲嚇得有些發抖的瀟繚抱在懷裡,後者順從地躺下。似是感受到雪祈安的難過,便安慰道:“祈安不怕,繚繚會保護你。”
聽着這細細的聲音,雪祈安不禁啞然。眉間的愁慮卻更深了。
見此情形,瀟繚歪着腦袋想了想,突然伸出手,撫上了雪祈安眉邊的那道傷疤。
突如其來的觸感令雪祈安一怔,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任那冰涼的指尖在自己的眉邊來回摩挲着。
“是不是這裡痛?”這句話問得雪祈安忍不住心酸,強行逼回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抱着瀟繚上身的手又緊了緊,笑着搖搖頭:“不痛。”
瀟繚彎起眼睛,又傻兮兮地笑了起來。乖乖地合上雙目,很快便睡着了。
只是雪祈安依舊毫無睡意。
“顰兒定是被他們抓去助興了……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折磨。”
“上一次夢姐姐也是這樣被他們抓去了,被帶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沒過一會兒就死了。”
“嗚嗚……我們是不是也會被抓去?是不是也會死?”
“顰兒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
雪祈安無力地靠在牆上,聽着她們帶着哭腔的竊竊私語,心裡幾乎已經麻木了。她從來都不是個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從前她以爲只要努力修煉出靈力便就能戰勝所謂的命運,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她是有靈力了,卻還是依舊被命運所左右。
無論是那個在危急關頭還將利箭射向她的人,還是如今要把她當做女奴賣掉,甚至連做女奴的機會都不給她,隨時都能要她命的傳美者,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她還很弱小。
她又想起那個施展出火牆術的炎陵之王,隨手一招便能將他們兩個中級巔峰的靈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那是真正的強者……想及此,她的眼中燃起一絲熱切,身爲靈界第一巫師雪默的女兒,她的驕傲又被激起。
絕境又如何?一定還會有辦法的。她就不信,她只能是做女奴的命!從前的那股倔強像是一捧泉水,將她心頭這幾日的陰霾沖刷得乾淨。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許多。她看了楉姜一眼,後者勉強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容。她笑笑,眉眼間有着能感染人的明亮和坦然。楉姜隱約覺得,雪祈安似乎哪裡變了。
一夜無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