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全無,就連身上的衣服也跟着化爲烏有。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神蹟?還是鬼法妖術?
眼見着倒在眼前的女子就像從來都沒出現過一樣地蒸發了,院子裡的雪地上連一絲血水都沒有留下,她不由得望了望自己掌心的萬藥蠱蟲。
蠱蟲還在,所以這絕對不是她的幻覺,而且,她身邊的幾個人都看見了。
“別碰!”花長纓的指尖伸向她的掌心,花想容斷喝一聲就把蟲子脫手拋在了雪地裡。
垂首看着那細長的蠱蟲在觸碰到冰冷的雪,焦灼地捲曲、掙扎最後不再動作,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再次望了望自己的左手,方纔要不是有小狐狸出手,她恐怕還要再遭受一次花家的蠱蟲蝕骨的疼。
輕輕地攥緊左手,右手拇指摩挲了一下流光繭的位置,就好像能這樣觸碰到小狐狸一樣。
“誰身上有火石?”即便是看見萬藥蠱蟲直挺挺地在雪裡躺着,她還是不能放心,驀然間看向周圍的幾個花家人。
幾人搖搖頭,自她的房間裡忽然傳出聶魄的聲音:“我有!”
一盞茶之後,直待看見那蟲子被燒焦了,花想容才鬆了一口氣地向房門口走。
“容兒,那是什麼?”
“萬藥蠱蟲,我那好妹妹特別送給我這個姐姐的禮物。她這是在和我示威麼?明知道那人不會成功,所以才做了替補的準備!呵!真是諷刺!”
沒有讓人去追查那放出飛箭的人到底在哪,更沒有聲張,起初見到修門的弟子時候,她以爲只是大長老派來給她個警告的。卻是沒有料到,花重錦…哦不!是飛羽門,這麼快就對她發來了警告!
望着花想容有些恍惚地走進房間,聶魄就想跟上去,只是才走了兩步,手臂就被花長纓拉住了。
“聶!小容兒剛纔說誰要害她?妹妹?”
“是啊!她的妹妹花重錦!”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重錦那孩子是張揚了些,只是還不至於對自家姐姐下手的地步吧?而且,我之前還聽宗中弟子說,她在妖獸來襲的時候,已經死了。”
聽着花長纓的一番不可置信,聶魄也沒說話,就只是脫開他的手進門去了。
“花長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呀?”
“花紅蕖你什麼意思?”
“你沒見着容妹妹手上的疤痕麼?那就是你有些張揚的妹妹乾的好事,要不是容妹妹命大,就不僅是傷了手那麼簡單了!”
聽着院子裡花甲兄妹的爭吵,花想容忽然覺得更困了,和衣加被子,尚覺得心裡有一絲絲的涼。
她不能再這麼等着花重錦找上門來了,她得做點兒什麼,做點什麼把她揪出來!對,禍患不除,不得安生!
眼前漸漸地黑了,喘息的時候,不知是喉嚨還是哪裡跟着隱隱在疼。
她迷迷糊糊地覺得身上有點涼,恍惚之間好像又看見了觴鳴關靈溪上的那兩隻帶着靈性的觴。
白玉觴鳴,天下動。青銅觴嗚,萬骨枯。
也不知是誰一直在她耳邊念着這兩句讖語,她緩步走向那隻白玉觴,可是一扭頭卻見到昭白骨站在青銅觴裡對自己招手。
步子不由自主地向青銅觴邁去,雖是一步重似一步地難以踏出,但是她還是執意地要到昭白骨的身邊去。
終於,他就在她的面前,可是竟站在青銅觴較遠的裡面,她伸手觸不到他的手臂,不由得下意識地伸手扣住了青銅觴,要把它拉近一些。
那僅僅是她迫切想要接近昭白骨的心願,可是莫名地,那青銅觴被她拉動了!一時間,地動山搖,而她眼前的上仙大人也立時不見,青銅觴裡的人變成了一具白骨。
而她側目看向自己周圍,看見的也皆是白骨,那些沒有血肉的白骨向她圍聚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是我!”驚叫着,花想容驀然間坐起身,她的目光有些發直地看着前方,下意識地向額上抹了一把冷汗。
望望自己的周身,沒有可怕的場景,也沒有尋常此刻必然會守在身邊的聶魄。只有桌上輕輕搖曳在燈罩裡的燭火,她吞了吞口水,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爲什麼?爲什麼她會做那樣的夢?是因爲万俟鳳初將傳說講得太好了麼?興許是吧?
想到万俟鳳初,她不由得記起那個虛影要偷襲鳳初的情景:流光!天末流光!別躲了!鳳初又不在,你還怕什麼?
“爲什麼阻止我殺她?她是万俟家的人,她的身上流着馭獸世家的血!留着她,只會讓我們陷入危險!”
聞言,花想容的心裡有點兒涼寒:在我的心中,天末流光一直都是那隻性情乖張且善良乾淨的小狐狸。卻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爲了自己活着,而對奪取另一個人的生命感到理直氣壯!
“是麼?在我的心中,花想容也一直都是那個只有在廚房裡對着食物纔敢彪悍的小姑娘。可即便你把持了善良的心思,又如何呢?難道就因爲你善良,花重錦就肯放過你?難道就因爲你善良,大長老他們便不會計較你站在聶魄這邊?”
是呀!小狐狸說的沒錯!可是鳳初……
“她說這對耳飾叫魂生香,卻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花想容忽然有些感悟,情不自禁地摩挲着耳垂上的珠子發問。
“確是‘魂生香’,不過容容,你敢確保在她知道你不是你,你身上還有一個我的時候,不會對你下手麼?捕捉到高貴血統的靈獸,可一直都是他們万俟氏的推崇最高的事情!”
“捉到靈獸?難道不該善養麼?難道還是爲了生吞活剝不成?”
“別的靈獸興許可以,但是我們雲巖狐,被捉到的下場只有一個。可是要被投入鍛造槽,焚盡軀殼,以爲神器鑄魂。”
“焚盡?鑄魂?”
“嗯,這大約便是爲什麼,那個女人拼死也要逃掉的原因吧?”
想到小狐狸被丟進烈焰焚燒的鑄劍槽裡活活燒死的情景,花想容渾身發麻,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不過轉瞬間,她的脣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放心吧!即便是鳳初不死,姐姐我也能保流光不死!”
“嚯!我家容容何來此等信心?”
“說你傻吧,你還不承認。你說說看,若是鳳初真的承襲了馭獸家的本領,那万俟家的老爺子,還有必要放着自己親孫女不培養,爲了我這個八竿子纔打得着的丫頭,這麼大動干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