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無用之人

靈根測試臺上,花想容腳下所呈現的,依然是星光燦爛。

測試臺下,衆人竊竊私語,無非是幸災樂禍她肯定入不了宗派的和唯恐她入不了宗派,跟着緊張冒冷汗的。

可是,良師益友至死方悟的她,已經沒有心思去假裝自己有多緊張,特別是在她看見十長老見到續命丹一瞬驚豔的目光。

她知道,只要她能拿出更多的續命丹,或者說,她能煉出更多的續命丹,入宗之事全憑她的意願。

“靈根不明?這是怎麼回事?”女子身着一襲楊黃色廣袖留仙裙,再三注視測試臺後,纔不可置信地回望測試臺北的花家諸人。

“便是冉長老所見!數月前測出小女靈根不明,我們也是不小地驚了一下。幾百年了,磐安從未出現過這種事情。”

花甲也知花想容入宗派勢在必行,無奈之餘,他總想着可不可以讓她避過三宗之首劍心宗。畢竟,花重錦已隨劍心宗首徒入門,要是花想容去了,必是要受到小女兒的影響。

“這…花家主!三宗收徒,從來都只收資質最好的。長歌公子兩根相剋便不提了,這想容姑娘,竟是連靈根都測不出來。十長老你看……”觴鳴關長老蒼幽雪一襲素白對襟廣袖衣袍加身,說出自己的擔憂,不由得再回望臺上的花想容。

充耳不聞衆人對她的不屑,花想容目光呆滯、動作機械地僵硬轉身向臺下的花甲。

“爹爹,我能親手葬了張丹師麼?”她的目光不着痕跡地瞄向站在花甲身旁的十長老,這個人看上去二十幾歲,可辛子歷修爲不及他,都那般顯得駐顏有術,他的年歲也可見一斑。

“三宗長老在此,容兒不得無禮!”花甲總覺得自從靈根測試以後,女兒性子甚是奇怪,此時,她當衆無所顧忌地說話,又讓他覺得這還是他那個孤冷的孩子。

十長老聞聽花甲訓斥女兒,目光再次移向測試臺上,注視了那爛漫的光影一下,才道:

“本以爲只有四位公子,所以宗主交代只領一個孩子入宗,其餘留給二宗擇選。如今多出一位小姐……”

十長老的話鋒若此,自然而然引得飛羽門冉香和觴鳴關蒼幽雪側目。

劍心宗爲三宗之首,本就勢大難以抗衡,所以有什麼好資質的弟子或是好東西,都撿着他們先選。如今十長老前面的話說得漂漂亮亮,話鋒到了後面卻急轉忽變。

二人不由得都是捏了一把汗,若他非要多領走一個資質好的,她們也是不敢有二話。

“回十長老,不是一位,是兩位!”衆人都沒想到,被家主呵斥過的姑娘還敢出聲。

不過,聽了花想容的話,二宗長老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六個孩子三宗平分確實好些。要是這樣一來,劍心宗還要強行領走兩個最好的,那就太仗勢欺人了!

“哦?怎麼沒聽花家主提起過?”十長老眼中閃現出一絲驚訝,回眸瞟過垂眸矮身施禮的花想容,暗自揚了一下脣角。

最終,花夫人未能如願看見花想容因不知禮數被責罰,相反的,就連孃家哥哥都暗中壓制她的“不識大體”。

因花家盛情挽留,三宗長老同意在花甲暫歇一夜次日再領新弟子返回宗派。

去往地牢的路上,花想容與十長老同行。

“小姑娘是想讓本長老收下你與牢中的那位小姐?”

十長老初見臨危不懼的花想容,便覺得這個孩子不尋常,再見她拿得出續命丹,不自覺更是堅定了收她入門的心思。

怎奈天意弄人,小姑娘測試臺上竟是看不出靈根。他原本還在猶豫,可是衆人皆散的時候,目光癡怔的小姑娘忽然對他使了個眼色。

感知小姑娘沒有一點修爲,卻生有這種膽氣,不由得讓閱人無數的劍心宗十長老也對她感到好奇:但願不是個有勇無謀的,不然這人要是帶回去,不被宗主責怪,也難免遭長老們笑話。

眼看着就要到達地牢,聽了這話花想容卻忽然停下腳步。

半仰頭注視着十長老帶笑看她的眸子,不由得心道:感情這是在權衡收下我值不值得?不,也或者說,是在思量,要不要賭一把,聽我的話?

花想容搖搖頭,四顧無人敢注目在他們這邊。她左手作勢探進衣袖,借衣袖遮擋之便,信念一動,左手裡就多出兩顆續命丹。

攥着兩顆丹藥揚手在十長老面前,一邊張開五指,一邊淺笑着說道:“容兒有意讓長老收我和另外一人入門不假,但,另外一人卻不是紅蕖姐。是四公子花長歌!”

瞧見花想容又拿出兩顆雪白瑩潤的丹藥,十長老的眼睛不由得都爲這丹藥現出驚色。

“續命丹的確難得。可是小姑娘憑什麼覺得,因爲你區區幾顆丹藥,我堂堂劍心宗就要白養兩個‘無用之人’?”十長老說完這話就向着地牢守衛的方向,先行走去。

續命丹之所以難得,不但是因爲煉製它的藥材不好收集,還有無人能掌控煉製它的藥材配比。自從兩百年前,劍門關唯一能煉製此藥的煉丹師入山採藥被妖獸分食,此藥便再無人能煉得。

十長老認得這藥,還全屏在宗主那裡見過散落的幾頁罕有丹藥方子。

小姑娘一下子就拿出三顆,在他看來已是極限,雖收了丹藥,卻不得不爲劍心宗和自己打算。

見人遠去,花想容微微揚起嘴角,聲音不高不低道:“原來即便會煉製此藥,沒有修爲也會被稱作‘廢人’。本以爲憑此本事,容兒所提要求並不過分。聽十長老這麼一說,容兒也覺得高估自己了。”

花想容話音未落,就感到一股勁風迎面刮來,再看清眼前時候,遠在她二十幾步外的十長老已至身前。

十長老的情緒顯然是有些激動,他越禮地攥住花想容的手臂,目光極爲認真地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容兒說……”

花想容故意將話說了一半,然後蹙眉假意自己被十長老攥疼了,即便人家攥她手臂的力道已儘量掌握分寸。

直到她的手臂被放開:“容兒說,容兒高估了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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