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迎接新的戰場
司徒嘯風參加完方方的婚禮回到A市的第三天,接到了鐵衛國的電話。
“嘯風,聽說你的眼睛已經復明了,打算什麼時候回部隊啊?”鐵衛國關切地問。
“鐵軍長,我的眼睛雖然復明了,但視力卻已經大不如從前了,以後說不定還要戴眼鏡呢。而且上次從飛機上掉落海里,雖然骨頭沒有斷裂,但是多處軟骨受損,已經不再適合出任務了。”司徒嘯風平靜地說。
從飛機上掉下來的那一刻,他甚至沒有想到過能倖免一死,但是活過來之後,他發現,他必須面對的問題可不僅僅只是失明。
他的身體,雖然看起來還很結實強壯,但所有的骨頭都已經變得脆弱了,即使他以後再拼命鍛鍊,那些骨頭也無法承受巨大的撞擊,或者是實打實的格鬥。
那天對付綁匪的時候,完全是僥倖。如果不是老三及時出現,他很有可能會在爭鬥的過程中,被綁匪打斷胳膊腿。
“你可以做個訓練指導嘛。”鐵衛國建議道。
憑他的經驗,即便只是做個場外指導,應該也能訓出優秀的士兵來。
“鐵軍長,我訓練士兵的時候,喜歡以身作則,每個訓練項目,我都會親自給他們示範,並且陪着他們一起操練。如果我像個大爺一樣坐在一邊指揮着他們,那和教科書又有什麼區別?所以我想,我是真的不能再回部隊了。雖然我無時無刻不想念戰友們,但我知道,部隊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司徒嘯風深吸一口氣說,他的內心無比沉痛,但他早已做好了面對這一切的準備。
“你真的決定了?”鐵衛國說。
“是的,我這就打轉業報告寄過去,具體手續讓那幾個小子替我辦吧,辦好了通知我一聲就好,我不耐煩看他們做出娘兒們一樣的表情。”司徒嘯風竭力控制自己的語氣,不讓鐵軍長聽出他的感傷。
“嘯風,你確定,你真的捨得離開?離開以後真的能適應地方的工作?”鐵衛國不捨地問。
“我還年輕,適應環境應該不會太過困難。更何況,在阿根伯的小島上,我都過了兩個月呢,還有什麼應付不來的?放心吧,軍長,我是北方軍區的兵,無論走到哪兒,都不會給部隊丟臉的。”司徒嘯風說。
“好,你是個好樣兒的,我尊重你的選擇。”鐵衛國對他再度敬佩起來。
他的眼光很好,司徒嘯風絕對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但是可惜這個任務,毀了他的軍旅生涯。
驕傲如他,不可能拖着難以復原的身體,留在部隊裡看別人訓練看別人執行任務,更加不可能改行去做文職人員,所以,他只能選擇離開。
安然這幾天覺得很奇怪,自打從L市參加婚禮歸來,司徒嘯風的魂兒似乎都被人抽走了。明明看着他在不停地忙碌着,但是他的精神好像一直都遊離在身體之外。
簡而言之,他很有點兒行屍走肉的味道。
只有在面對兩個寶寶時,他才偶爾露出笑容,但那笑容也是轉瞬即逝。
雖然她們之間還不夠完全瞭解,但她也能判定,他思想有問題。
那一夜他們做得很投入,也很盡興。但是那之後,他對她一直是尊敬有加,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一開始,她對此還是非常滿意的,畢竟他已經把她的話放在心裡去了,學會了尊重她,不再處處以一個丈夫的身份來干涉她的自由。
但是這些天他的表現也太過奇怪了,即使面對她,似乎也完全失去了衝動。
這個男人在面對她的時候,一直都是超級色狼,難道她的美麗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又或者,他有了新歡?
可是看他那一張木呆呆的臉,也完全不像是有了新歡的樣子,倒像是失戀了一般。
想要找他好好談談,又怕給他造成一種誤會,好像她非常在意那一夜的事,完全離不開他似的。
安然爲此很是煩惱,好在她的煩惱很快就被緊張的各類招聘會替代了。
最近她跑了好多場招聘會,也投了不少的簡歷,希望能夠找到一家合適自己的公司,從此開始她的職業生涯。
表姨已經回家了,她又整天忙着跑招聘會,家裡的事自然都落在了司徒嘯風和新保姆童美玉身上。
留他們兩個單獨在家,安然不是沒有顧慮的,但是她想到今後的幾十年裡,她所要面對的這種事還很多,如果一個鄉下姑娘童美玉都能夠輕鬆地從她這裡拐走司徒嘯風的話,那麼這個男人也就不值得她託付終身了。
無數簡歷投了出去,願意聘用她的公司也不在少數,但是大多數公司對坐班要求都非常嚴格,也就是說一週她至少要有五天或者六天去公司坐班。
目前的狀況是,她實在不能把兩個寶寶都留給司徒嘯風去照顧,畢竟他是一個年輕男人,她不能要求他做一個家庭婦男。
所以,她想要進的公司,必須是那種可以自由安排時間的,只要求最終給出設計稿的地方。
這樣一來,可以選擇的公司就比較少了。
選來選去,她最終相中了兩家資質優良,要求也寬鬆的公司——安居地產和廣廈地產。
據他們負責招聘的經理說,他們之所以會給出如此寬鬆的條件,是因爲她畢業成績優異,而且她還曾獲得過雙月建築設計大賽的二等獎,用他們的話說,他們相信評委的眼光,也相信安然在未來能夠成爲公司的設計棟樑。
兩家公司開出的底薪都不太高,廣廈地產給出的條件是底薪五千,每月必須完成一件設計稿,剩下的活兒會有百分之十的提成和獎金;安居地產給出的條件也相當,但惟獨多了一條,每年有一次學習的機會,公司出資派遣年輕優秀的設計師去德國學習,據安然所掌握的資料,德國的建築設計比較適合中國目前的國情,他們的設計秉承一貫的堅固耐用,簡潔直接,以實用爲主。而中國的建築設計最缺的就是這個。
權衡再三,安然選擇了安居地產公司。
興致勃勃地回到家裡,安然口裡哼着歌兒。
“安小姐,今天這麼開心,有什麼喜事麼?”童美玉一邊替寶寶衝奶粉,一邊笑着問。
童美玉一開始來家裡照看寶寶時,見到安然就稱呼嫂子,但是安然卻讓她稱呼她安小姐。她並不想跟童美玉套近乎,更加不願意她叫她嫂子。
別說他們已經離婚了,就是沒離婚,司徒嘯風是她童美玉哪門子的哥哥?如果她管她叫姐,或許她心裡還會舒坦一些。
不過看在表姨走後,她照顧孩子盡心盡力的份上,安然不願意跟她計較稱呼問題,更不願意因此心裡起疙瘩。
“是啊,美玉,我找到工作了,明天一早就去報到呢。”安然笑道。
“安小姐,不是我說你,你和嘯風哥哥兩個人是不是倒過來了,在我們鄉下,男人才應該出去找工作養家,女人該好好留在家裡照顧寶寶做飯洗衣纔對的。”童美玉隨口說。
她心裡一直都在爲司徒嘯風抱不平,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每天留在家裡照看寶寶,下廚做飯,偏偏安小姐都不領情,自顧整天在外面瘋跑,還不願意跟他復婚,真不知道嘯風哥哥看上她哪一點?
“美玉,你管得太寬了點兒。再說,女人如果自甘做一個家庭婦女,一輩子圍着孩子和廚房轉,那麼有一天就算是被男人拋棄,也只能算是咎由自取。”安然冷冷地說。
無視童美玉的不滿,她快步走回自己房間,開始找明天上班穿的衣服。
翻了一通之後,她忽然又想起童美玉的話,心裡不免有些煩悶。
雖然她的話沒什麼道理,但是最近司徒嘯風的表現也太奇怪了些,究竟是什麼事讓他那麼失魂落魄?
自從他失明以後,有關部隊的話題他幾乎沒有提過,現在他的眼睛能看見了,但也沒聽他說起要回部隊的話,難道他真的不打算回部隊了麼?
如果他不回部隊,以後他又該去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嚇了安然一大跳。
一直以來,她努力學習,因爲她有個目標,畢業以後找一份薪水優厚的工作,可以養活她和柔柔兩個。
現在,她的目標算是實現了。
可是司徒嘯風呢?
他從十八歲起就參軍到了部隊,部隊幾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現在,忽然之間他決口不再提部隊了,這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必須離開部隊轉業回地方了?
如果是早些年,轉業軍人的安置問題倒是很容易的,可是現在,以他的級別一般單位肯定無法接收,做高層管理他的學歷卻又不夠,他該去哪裡呢?
她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纔是司徒嘯風煩惱的原因。
她明白,她必須找他談談了。
晚飯過後,童美玉上樓去照顧兩個寶寶,安然走進廚房,看到司徒嘯風穿着圍裙正在那裡收拾,她心裡忽然就愧疚起來。
這些日子,他心裡明明是裝滿了煩惱,但他卻沒有抱怨過一聲,任勞任怨地做着家務,替她準備可口的飯菜。
而她,只顧忙着去參加招聘會,完全無視了他的感受。
“風,我們談談好麼?”安然從身後抱住了他,輕聲說。
司徒嘯風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自打他們離婚以後,這是安然第一次主動擁抱他,而且還是以這麼溫柔的方式。
“今天怎麼了?我看你心情很好,有什麼開心的事麼?”司徒嘯風柔聲說。
他的煩惱與小女人無關,他自然不願意苦着一張臉給她添堵,但是這些天他常常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以至於經常一副沮喪的樣子,想必她都已經忍無可忍了吧?
“我是有開心的事,不過我想談的不是我,而是你。”安然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廚房,然後拽他坐在了沙發上。
“這麼嚴肅?我有什麼好談的?難道我這個奶爸做得不夠稱職?”司徒嘯風強笑道。
“傻瓜,你難道都沒有發現自己笑得有多麼難看麼?笑不出來就別笑了,男人也有權利哭的。”安然忽然就有些心疼了。
“哭什麼?我一個大男人,最艱難的日子都過去了,現在起碼我可以看見東西,算是一個正常人了。”司徒嘯風不敢正視她的目光,扭過臉四處張望。
“風,你打算離開部隊了麼?” www▲ t tkan▲ CO
“你怎麼知道?我打算等轉業報告批下來再告訴你的。”司徒嘯風吃驚道。
“我猜的。如果你不打算離開部隊,這會兒你早都回去報道了,還能在家裡安心帶孩子?”
“還是我老婆聰明,一猜就中。沒錯,我回不去了,因爲我的視力和我的軟骨損傷,已經不再適合劇烈運動了。所以,我只能專業了。”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暫時還沒有,反正短期內我還不至於捱餓,等寶寶們能上託兒所了,我再考慮自己未來做什麼吧。”司徒嘯風神色一暗道。
“不行,他們上託兒所還有兩三年,你要是一直呆在家裡,就廢了,你知道麼?”安然衝動地提高了嗓音。
“可我現在能做什麼?最近我買了好多報紙,也從網上查過,人家招工都要工作經驗,還要本科文憑,可我有什麼?我總不能跟人家說,我在部隊訓練了十年,那就是我的全部工作經驗吧?”司徒嘯風吼道。
“我覺得你適合做管理工作,你想想,你在部隊一直當團長,一個團,那麼多人你都能管理好,如果你去公司做管理,肯定能夠勝任。”安然一臉殷切望着他說。
“管理?哪家公司願意要我這種沒有經驗的管理人員?”
“如果我們自家開一家公司呢?”安然脫口道。
“對呀,這個問題我怎麼就沒有想過呢?”
“如果資金有問題,我可以先動用重氏的分紅,六月份我曾受到重氏集團財務部寄來的半年分紅支票,知道那是多少麼?一億美元!你也知道,我並沒有打算動用重氏的錢,但是財務部一定要把它劃歸到我的名下,我只好找了一家投資公司把這些錢委託他們照管了,前些日子,投資公司的經理給我寄來賬目表,我發現那一億資產已經升值了,賺了二百多萬。你要真打算開公司,我可以先把這些錢拿出來做資本,等你以後賺到了再還我好了。”
“既然你都已經有了這麼多錢,怎麼還那麼積極地找工作?”
“我想用自己工作賺來的錢,心裡會比較踏實一些。”
“那不就結了?我一個男人,如果要靠老婆拿錢幫我,就算將來真的發家了,也會覺得擡不起頭來。更何況,你現在都不承認我是你老公。作爲我正在追求的女人,我就更加不能用你的錢了。”司徒嘯風說。
“那你現在自己有多少錢?”
“這些年我的薪水幾乎沒怎麼用過,差不多也有二十多萬吧。”
“開個小點兒的公司儘夠了,現在你的任務就是,選項目,看看哪個項目比較適合你,而且風險相對小一些。”安然興致勃勃建議道。
“好,我今晚就開始選。”司徒嘯風說。
安然的一席話,彷彿指路的明燈,令他在人生的迷霧中,忽然又看清了方向。
他的確不能像現在這樣一直呆在家裡做婦男,否則等到寶寶們上幼兒園的時候,人家要是問他們爸爸是做什麼的,他們該怎麼回答呢?
再說,他還年輕,不到三十歲,人生的路還很長。從一個戰場上撤退下來了,並不意味着從此就可以退休。
他現在必須卯足了勁兒,去迎接新的戰場。
心意定了,整個人一下子又精神煥發了,所有的感官重新變得靈敏起來。
小女人的味道絲絲縷縷往鼻孔裡鑽,他的身體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伸手攬過小女人的腰,他慢慢湊近了她的脣。
安然完全沒有料到,兩個人正在談正經事,他怎麼忽然間就發起情來了。伸手想要推開他,但是已經晚了,他早已將她死死圈在了懷裡。
身體對於他的味道原本就難以抵禦,此刻這樣近距離接觸,她渾身開始發軟,心裡陣陣酥麻開始向四肢傳導。
眼看着他的脣就要噙住她的紅脣,忽然聽到一聲響亮的啼哭。
這一聲簡直比驚雷更具震撼力,司徒嘯風猛地坐直了身體,本能地朝樓上張望起來。
“討厭,趕緊去看看寶寶吧?他們兩個一起鬧騰起來,美玉一個人忙乎不過來。”安然的臉紅得幾乎快要滴血了。
司徒嘯風頭一次覺得,寶寶原來這麼礙事的。
“小混蛋,哭得可真是時候!”他小聲咕噥了一句,不情不願地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