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哎,等等,等等啊~~”我追上去,掛在他手上,拖住他。沈飛一反手,一旋——

“啊啊啊——”大地母親,你好,我們來擁抱——

下意識地緊閉上眼,卻並沒有落地的疼痛和撲起的塵灰。

我睜開一隻眼,看到離自己只有一尺不到的水泥地面,心跳了一下。再側頭向上瞄瞄,瞄到沈飛面無表情的臉,勉強擠出一個笑,剛想說聲“謝謝”時,——

“砰!”

塵土與淚水齊飛,疼痛與嗚咽並起。

五體投地,就是這樣吧?

我趴在地上,好一會兒都起不來。

眼前金星旋啊旋,耳邊蜜蜂嗡啊嗡。

到回過神時,前後左右,早已空無一人。

夕陽已墜,可地面溫度仍然很高,溫溫的,燙燙的。合着明灰的天幕,會讓人有一種奇異的錯覺,好像在地上趴得久了,適應了,會比站着還舒服。

地面的味道很清淡,本來以爲會有塵灰堵塞呼吸的狀況,居然完全沒有出現。倒是晚風依依,隱隱送來蘭根桂皮的幽香來。

我把雙手合起來,疊在臉下面,索性趴着不動了。地熱熨燙着四肢,一些曾經在腦海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總也抓不住的畫面洋洋散散,撲面而來。像是久遠的回憶。

平時讓我這麼做,我會覺得很傻很笨,可是真的已經在地上了,心情倒是前所未有的恣肆平寧。

天黑了。地涼了。

月亮從淡淡一抹灰銀掐痕變成燦銀鐲佩樣。星子璀然斐然,羅布滿天。

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褲上的灰跡,全身骨節一寸一寸地僵疼。在地上坐了幾分鐘,再起來站幾分鐘,感覺血液和骨骼才慢慢變回自己的。

本來要去車棚趕車了,可是不遠處籃球架下一點剔紅的光一明一滅——有人在那。雖然體型看不清楚,可大概地估摸一下姿勢,應該坐了有段時間了。

是沈飛麼?

我又沒骨氣地心跳起來。

一路小跑過去,湊近了看。

那人耐性也忒好,不閃不避,就在那坐着等我跑過去研究。

不是沈飛。

年紀也不輕了。

文質彬彬地在這種秋老虎的天氣穿着襯衣和西裝長褲。

看起來很端正嚴肅的一個人,卻在那吸着煙穩坐,看一個女生四肢着地趴在操場上等天黑。

“你在看什麼?”我惱羞成怒,聲音都從牙縫裡磨出來,聽來大概也是凶煞煞,惡狠狠。

“我以爲被看的人是我。”那人笑起來,聲音有點兒渾厚的磁性,普通話相當標準。

“我不是說現在——”囧RZ沒見過這麼喜歡揪人語病的人,我鬱卒地抓一下臉,“別告訴我你一直坐在這裡等候金烏西墜。”

“當然不是,”那人有一口很白的牙,白到即便我超級近視,也能看到它們列成漂亮的弧形,在黑暗中閃閃發亮,“我坐在這裡欣賞海棠春睡順便期待月兔東昇。”也就是說,可能從沈飛扔我,到我一直趴在地上不起來,他可能全看到了。

“……”真是惡人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當尖酸遇上刻薄,遇兇則弱,遇惡則屈的商筱羽毫無疑義地落敗了,繼被沈飛扔在地面揚長而去之後,再重挫於陌生人之手,無語而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