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誰也沒想到,打響遼東第一槍的不是高順,是劉渾。
得到高順“樂浪守軍全軍佯動”的命令後,劉渾敏銳地嗅到其中的戰機。於是,命令望海城步卒第一、二、三軍團(青州罪兵第11、12、13軍團)進逼博山防線,作出攻打博山的佯動,自己卻率天馬部族私下支援的騎兵3000人,繞過博山,不顧我方與高句麗尚未宣戰的事實,自高句麗境內呼嘯而過。
劉渾兵少,爲了嚴格隱秘行軍路線,他所過之處,遇村屠村遇鎮屠鎮,揮舞着血淋淋的屠刀,3000騎兵突然出現在馬訾水(鴨綠江的漢代稱呼,唐朝始稱鴨綠江,因其水色青綠、恰如鴨頭而得名)江邊的下遼郡西安平城(今朝鮮新義州)。兵力全在前線,內部空虛的西安平城來不及做出反映,劉渾的鐵騎已奔跑在城內的大街上。
博山3萬駐軍聽到身後西安平城陷落的消息,全線崩潰,望海城第一、二、三軍團隨即收攏降兵進駐西安平城,與東安平城(今丹東市)隔江對峙。
劉渾隨後再度重施故計,率騎兵沿馬訾水而上,自上游高句麗境內渡江,攻克高句麗境內寬甸城。獲得高句麗從屬部族庫莫奚(宇文鮮卑的一個分支,契丹族的起源部族)的降順。恰好,當時公孫度才焚燬高句麗的國都國內城不久,高句麗被迫遷都山城丸都(吉林集安)。爲了修建新國都,高句麗徵發各部族青壯,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也因此,劉渾2000騎兵得以一再縱橫高句麗。
勒索了1000騎兵,2000戰馬後,劉渾再度進入上遼郡,突擊了鳳城。
鳳城陷落,東安平城(今丹東市)守軍惶惶不可終日。此刻,遼東大恐,襄平守軍源源不斷開往東線,企圖遏制劉渾的進逼。
屋漏偏逢下雨天,截獲了襄平守軍異動的信息,高順揮軍直進,三日內,雷騎狼騎繞開一切抵抗,出現在襄平城西。只可惜,由於劉渾的搶先行動,讓襄平城有了準備,雷騎狼騎在遭到頑強的抵抗後,轉而開始圍城不戰。
襄平被圍,遼東其餘各縣相繼失去了抵抗意識,趙雲隨即率領遊騎兵,橫掃遼東大地,當年四月,遼東全境只剩下了襄平戰火未息,可惜,擅長攻城的鐵甲步卒已趕到城下,襄平的日子要數着指頭過了。
劉渾立下了這樣的大功,然而,卻違反了幾條戒律:私自調動部族騎兵2000人,違反了“兵不過百,過百必報”的調兵戒律;高句麗與公孫度敵對,在我們出兵攻打公孫度時,劉渾私自進入高句麗,攻取高句麗屬國,造成了兩面開戰的既成事實,違反了“宣戰權在於元老院和主公”的規定。
幸好,劉渾的騷擾使高句麗感到迫在眉睫的威脅,加緊了新國都的修建,纔不至於讓兵力捉襟見肘的出雲另開戰火。
有功即賞,高順按規定賞賜了劉渾3萬畝遼東田地後,有過則不敢罰。遂將其捆綁起來,交由青州信使送回青州——讓主公自己煩惱去,這是高順的想法。
孫策周瑜進入廣繞時,正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一輛馬車正在望城主府前進。一個與他們年級相仿的小孩被捆綁在馬車上,綁繩鬆鬆垮垮,陽光下,那小孩眯起了眼睛,得意洋洋的橫躺在車上,舒服地曬着太陽。馬車經過,街上不時有人詢問:“劉渾,又闖了什麼禍……綁起來了,禍闖的不小呀。”
馬車上的小孩不屑地從鼻子裡發出“嗤”的一聲,故作輕鬆的回答:“也沒什麼大事,我打下半個遼東郡而已。”
那回答中,掩飾不住的得意。
幾名小孩尾隨着車子奔跑着,嘲笑說:“劉渾劉渾,這次你怕又要被父親打屁股了吧。”
劉渾臉色陰沉下來,強辯道:“你們想叫我父親打屁股,想不來呢……不過,這次糟了,恐怕不是打打屁股就可以了的,我母親在嗎?”
一個小孩回答:“纔去了東萊,不過,聽說城主回來,正在往這裡趕呢?”
劉渾嘟囔着:“糟了,糟了,但願這次只是打打屁股。”
孫策周瑜互視一眼,彼此都可以從對方嚴重看見震驚之色。青州民風竟然兇悍如此,與他們同等大小的孩子對戰爭殺伐皆不以爲意。重要的是,劉備纔回青州,人人都以爲他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該蟄伏一段時間,然而,他卻對遼東用兵了。遼東雄居大漢北方多年,居然如此不堪一擊,被一個半大小孩攻取了半個遼東郡。可以想象,遼東今後的戰事,已沒有懸念。
此時此刻,劉備正在元老院中向諸位元老彙報此次出戰虎牢的情況。這是劉備自己要求的——打着向老師盧植彙報的名義,邀集衆元老坐在一起,順帶也想衆元老介紹情況,藉此,提高元老的參政干政意識。
現在的青州元老院,總的說來是個四不象機構。雖然不像後世的“舉手機構”,然而,由各地鄉紳、士子,退役軍人和大商人組成的元老羣參政熱情總是不高,對青州官府需要進行的各項工作一律舉手了事,大多時候,他們恨不得把腳也舉起來,表示贊同。
現在,元老院已經淪落到一個民間申訴機構,民意上達機構,這已經背離了劉備當初設立元老院的本意,讓劉備很不爽。故藉此機會開會,表示對他們的扶持。
“總的說來,這場戰鬥暴露出青州兵制的很大問題。這都怪我,我小看了幷州騎兵的戰力,以步兵迎戰騎兵,讓青州遭受了這麼大的損失。”劉備低下頭,向盧植認錯。
衆元老以爲是向他們認錯,紛紛尷尬的挪動身體,臉上露出不敢當的神情。
寬敞的大廳內,幾排高低錯落的元老椅擺放在不同的臺階上。大廳正面,盧植高坐在首席元老椅上,撫着頷下的鬍鬚,沉思着:“玄德,不妨事,他們爲國效力,死得其所。只是,你要從中接受經驗。”
盧植的話很簡短,看得出,他也不適應元老的職位,坐在這個位子上,不知道該幹啥是好。
劉備緊接着敘說:“此次戰鬥,呂布以個人的勇力,屢次突入戰陣,最後導致了我軍陣形崩潰,這倒讓我有所啓發。如果,如果我們青州加強陣型中頭排士兵的武力,給予他們適當的榮譽,讓全軍最優秀的戰士,最具備個人武勇的士兵,以排列在戰陣頭排爲榮。再依靠他們強大的武力,強大的個人突擊能力,在兩軍相對時突入敵陣,如此,就相當於把一個呂布的突擊轉化成千萬個呂布的突擊,何陣不可破也?”
盧植來了興趣,坐直了身子,問:“哦,這倒是個好辦法,你打算怎麼做?”
劉備微笑着,回答:“別人也許難以做到這點,我青州做到這點,輕而易舉。 青州各縣郡皆有武館設立,習武之人比比皆是。另外,青州每年都進行農牧節表演、比賽;軍中,還有我們培養的士官。
我準備,正式授予每年篩選出的最勇武的人‘武士’待遇,讓他們享受與文士同等的待遇,獲得同等的參政、做官機會。同時,今後青州政府官員裡面,正式劃分成文官、武官兩大體系。彼此各有自己的考覈升遷制度。武官可以從事文官職業,文官嗎,必須經過軍校學習,通過考覈,才能擔任武官職位,然後按武官的考覈升遷體制升遷。
我打算各部隊考覈時,本着‘第一頭排’的規律,戰功依次向下遞減。也就是說,有了戰功,排列在戰陣最前方的勇士獲頭功,次排最多獲得‘半功(一半功勞)’,依次向下遞減。然後,士兵將官各憑戰功累積,獲得升遷機會。
如此,我們篩選出的那些最勇武的人,不經過文化考覈,就授予他們‘武士’稱號,由此,直接獲得等同於尉官的級別待遇。這樣一來,可以讓很多不識字卻有勇力的人獲得發展的機會——榮譽加利誘,不愁沒人搶着當頭排‘武士’。”
盧植讚賞的點頭,衆元老隨之附和。
劉備續道:“還有經過這次戰爭,我發現騎兵對陣步兵,有着天然的優勢。與其化費很大精力錢財,訓練出與騎兵抗衡的步兵,不如直接訓練騎兵。青州,有着天然的騎兵優勢。馬車的大量使用,使青州人皆擅使用畜力,也皆有養馬的習慣。出雲遼西又是出產良馬的大草原,我們可以大量組建騎兵。
我建議,出雲元老院頒佈禁令,今後禁止閹割馬匹,連戰馬也不許閹割。良馬都登記在冊,准許馬匹自由交易。戰士們飼養馬匹,政府可以不撥給費用,但給予減稅的待遇。每月舉行一次賽馬大會、馬術表演等等,讓養馬的人可以從比賽中獲得收入,維持飼養。
有爵位的人,遇到戰爭必須盡提供戰馬的義務。准許有爵位的人分封自己的下臣,分擔養馬的費用。這個下臣嘛,戰爭來了必須承擔騎馬上陣的義務,就稱爲‘騎士’吧,算是士族的一支,歸入武士行列。各級爵位不同,分封的下臣數目不同。
如此,我們藏兵於民,一旦戰爭動員,青州就會成爲萬騎之國,上萬騎兵呼嘯而過,誰能抵禦?”
劉備說完,低聲嘟囔道:“也許,每月策劃一場馬球比賽更好。對了,馬球比賽,既有急速衝撞,躲閃,又有快馬衝刺,身體還需要配合做出各種動作,可以說集馬術之大成。若准許售門票,搞獎金,也算是增加了青州的娛樂項目,更佳。”
這嘟囔聲很小,盧植聽不到劉備的盤算,只見他放下捋着鬍子的手,煩惱地插話說:“玄德呀,正事說完了嗎?我有幾句不算正事的正事,想問問你?各位元老,你們沒事可以走了。”
青州元老轟然而散,盧植深深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等人都走盡,盧植擺手命令侍衛把手門口,喚過劉備,迫不及待的問:“玄德,你把我從前線喚來,讓我坐這個首席元老,剛纔,我一直坐在這裡琢磨,這個元老院是做什麼用的?下情上達嘛,春秋時,各國都有特設的觀風使,採集民俗,傳達民意。你這元老院,算是觀風使嘛?不像。
你爲國事征戰在外,國事也。回來後,爲什麼需要特地召開這個元老會,向元老們彙報戰事,國事,需要向百姓彙報,獲得百姓的首肯嘛?自古以來,沒有這個道理。
這話,我憋了很久,相信各位元老也有同樣的疑惑,元老院到底起什麼作用?”
劉備嘆了口氣——是時候明確元老院的定位了,定位不清,元老們不知所從,最後,必然流於形式。
“備在遼東遊學時,遼東險惡之地,單獨一個部族,一個縣鄉抵禦不了接連不斷的劫掠,故此,創立了這個元老院組織,各縣鄉五年推舉一次,每次推舉一人來元老院參政,遇有劫掠,由元老商議戰略,決定各部族縣鄉出兵的多少。以此共抗外地。而選出的元老,代表本縣鄉的利益,決定大家共同實行的政策、稅率、律法等等。
自黃巾禍起,各地鄉紳結寨自保,這種情況,和遼西出雲初創時一樣,僅靠官府一己之力,對抗四起的盜匪,力所不能及也。故此我把鄉紳們聚攏在一起,相互守望。青州五年無稅,五年來,若不是鄉紳們自己管理自己,沒有歲入的青州官府也沒有財力,管轄青州全郡。
如今,黃巾禍息,按照一般常理,是該解散元老院,把他們重新納入到官府的管理中,然而,新的局面又出現了,元老院還不到解散的時候。
這個新的局面就是,我們馬上要面臨遼東歸順的情況。遼東歸順,我們又要接納很多新部族,要想和這些部族長久的和睦相處,就必須知道他們的感受,知道他們的意見。另外,依附我們的五大部族,隨我們在中原流血流汗,付出了很多代價,我們也必須傾聽他們的聲音。
最重要的事,我和辰韓國王約定,建立邦聯盟友關係,如今,約定時間已到。還有,這次我與曹孟德簽訂了《互市通商協定》,青州,必須儘快公佈自己的邦聯體系,確定與盟友間的關係。這時,元老院,就是城邦代表,表達自己的意思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