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來到寧安醫院辦公樓的院長辦公室，餘至明本以爲會看到一個臉紅脖子粗，互不相讓的爭吵場面。
令他意外的是，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幅淺笑品茶，其樂融融的和諧畫面。
黎院長和張院士對坐而飲，汪梧醫生和古青冉陪坐一旁。
“院長，你來了！”餘至明上前招呼道。
黎垚迎着餘至明的目光，一臉感慨道：“餘醫生啊，你這不聲不響的放了這麼大的一顆衛星，我哪裡還能坐的住啊？”
餘至明先冷颼颼的瞅了瞅古青冉，又對黎院長訕訕笑着解釋道：“一開始，我認爲這種方法基本上沒成功可能，就沒放在心上。”
“後來時間有些趕，腦子裡光想着患者和手術的事情了，其他方面就沒有去多想。”
黎垚輕輕頷首道：“餘醫生你的話，我是百分之百信的。”
“只是個別人的算計，令人厭惡。”
陪坐一旁的古青冉，彷彿這話說的不是他一般，陪着笑道：“到午飯時間了，我們先去吃飯，邊吃邊聊，如何？”
黎垚起身站起，道：“先吃飯，餘醫生忙碌到現在，肯定是餓的狠了……”
加上青檸、汪水蘇，他們一行出了院長辦公室，走出辦公樓，上了一輛商務車。
古青冉親自駕車。
“黎院長，這附近沒什麼像樣的餐廳，也就寧安湖南岸的聽風閣，還算湊合。”
黎垚沒搭理他，轉頭看向和青檸、汪水蘇擠在後排座的餘至明。
“餘醫生，第一臺癌症治療手術在寧安做了，那在我們華山的癌症手術，你看什麼開始比較合適？”
“腫瘤科主任正在挑選合適的患者，下午應該就有消息了。”
餘至明咧嘴道：“院長，不用這麼着急吧？雖有汪醫生的人蔘續命丸加持，但是風險依然很大。”
“先看一下今天這位患者的治療效果？”
黎垚卻正色道：“餘醫生，無論今天這位患者熬過去或是熬不過去，都不能說明你這癌症治療方案的成功或失敗。”
“實驗樣本數太少，證明力不足啊。”
“餘醫生，你說，是不是？”
餘至明默然。
黎院長說的也對，一個兩個患者的失敗，或是僥倖成功，從醫學研究層面來說，確實沒有什麼說服力。
需要足夠多的樣本數據。
在這個過程中，肯定會伴隨着一些癌症患者熬不過去的情況。
餘至明也明白，這就是醫學的殘酷。
很多重大的醫學研究成果出來之前，都是填了不少人命的。
在醫生眼中，生命是有價的，一條命絕對不如十條命值錢。
網絡上那個火車撞一人，還是撞一羣人的選擇題，在醫生眼中簡單極了。
餘至明輕嘆道：“明天，我來確定最終的手術人選，手術就定在下週二吧。”
“這個治療方案中，我付出的時間和精力不多，主要還是腫瘤科的醫生辛苦。”
黎垚輕聲笑道：“這樣正好不會影響到餘醫生你其他的工作安排……”
幾分鐘後，他們一行人走進了聽風閣三樓的包間。
衆人剛坐下，餘至明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周沫的來電。
餘至明接通了電話，又習慣性的隨手按下了外放話筒鍵。
“周沫，什麼事？”
“餘醫生，通過初次篩選的出國進修名單出來了，竟然沒有丁曄醫生。”
“會不會是那個杜主任搞的鬼？”
餘至明回道：“丁醫生沒有參加醫院的篩選和考覈，她會直接進醫院的外派名單裡。”
周沫的聲音接着從手機中傳出，“哦，原來是內定了，我還以爲是那個杜主任不講武德，齷蹉出手了呢。”
停頓一下，她又道：“轉告青檸一聲，鋼琴安放好了，一點漆都沒有碰掉……”
結束了與周沫的通話，餘至明耳邊就響起了黎垚的聲音。
“餘醫生，哪個杜主任？”
“是保健局專家，血液內科杜主任。”
餘至明介紹了一句，又趁機給那傢伙上眼藥，解釋道：“他兒子追求丁曄醫生，但是丁醫生對他兒子沒半點感覺。”
“在醫院捐贈酒會那一晚，杜主任找到我，說是想讓他兒子和丁醫生一起來我們中心，邊工作學習邊加深感情。”
“我告訴他，丁醫生要出國進修。”
“杜主任卻表示，杜醫生連續失敗了兩次，今年的出國進修也很大可能會失敗。”
黎垚表情如常點點頭，沒做多餘表示。
古青冉開口介紹道：“丁醫生去德國進修一事，已經聯繫妥當，不會有變化的。”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
張院士緩緩的說：“利用自身職權和醫學地位的醫霸現象，在醫學界是屢禁不絕。”
“不過，這對餘醫生你來說，無半點的威脅性。你完全可以搖身一變，變成權勢更大更無敵的醫霸。”
餘至明呵呵笑道：“張院士，我一向與人爲善，以理服人，不做霸道之事。”
這時，服務生魚貫而入，上菜了。
很快，餐桌上擺滿了十六個菜兩個湯。
衆人進入了吃喝聊天模式，話題也轉向了與癌症治療相關的內容。
比如，人蔘續命丸的原材料收集。
汪梧醫生提出了包括五十年以上的野人蔘、野生虎骨在內的九種珍貴藥材，需要發動各方關係，羣策羣力收集。
黎院長和古青冉都表示，會專門讓人負責這些珍稀藥材的搜尋工作。
其次是癌症治療方案的定價問題。
華山醫院作爲一家公立醫院，在定價方面需要遵循一定的規則。
尤其是這種能引發社會關注度的治療方案，必要的審批和報備手續，還是要做的。
古青冉略帶得意的說：“這就是我們股份制醫院的好處了，這種具有實驗性和開創性的高端治療，我們有自主定價權。”
黎垚橫了他一眼，說：“我們要承擔社會責任，不以盈利爲目的。”
“這種還處在實驗階段的治療方案，我們就對癌症志願者實行免費治療。”
“正好，醫院最近收到的捐贈款項有些多，正好可以拿來一部分做研究經費。”
這話聽的古青冉是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黎垚又看向餘至明和汪梧，說：“汪醫生、餘醫生，你們不必擔心各自的付出，研究經費肯定會給夠補償的。”
汪梧表態道：“院長，這錢不錢的，我其實並不在意，就是希望餘醫生主導的這癌症治療方案能夠大獲成功。”
“天下患者，苦癌症久矣！”
餘至明埋頭大吃不停……
下午過三點，蒙凡的肺葉切除和肝葉切除手術順利結束，被送去了ICU病房。
餘至明和青檸也踏上了返程。
他回頭瞅了瞅後牀車的後車座上塞滿了裝藥物的紙箱子，至少三四十個。
“有必要拿這麼多紙箱嗎？”
開車的青檸嘻嘻道：“把我留在我哥家的東西搬走，估計就得用二三十個箱子了。”
“留在那裡的衣服鞋子，有不少已經不適合現在的我穿了，丟了也可惜。”
“小雪和曾妍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挑選適合她們穿的，拿去穿。”
餘至明輕輕點頭道：“小雪和曾妍的身材，倒是和你差不多。”
“我四姐……她也應該能穿得下。”
青檸嘿嘿道：“四姐有喜歡的，也儘管拿去。不過，我先聲明一點，我之前挑選衣服的風格，稍微有一些個性。”
“奇裝異服？”
這是餘至明對個性服飾的理解。
青檸解釋道：“不算奇裝異服，只是款式稍微的新潮一些，視覺效果突出一些。”
“就是奇裝異服了。”餘至明給了結論。
青檸忍住了翻眼皮的衝動，換了一個話題，說：“至明，你生我哥的氣了？”
餘至明搖頭搖了一半就止住了，說：“我能理解他的做法，爲了寧安醫院費盡心思。”
“而且，他對我也沒有虧待。”
“如果，他一開始就對我開誠佈公的講清楚，就更好了。”
青檸輕嘆道：“我哥確實存了小心思。畢竟一旦成功，引發的關注效應，難以想象。”
“他擔心，華山醫院不肯分讓利益。”
“不告訴你，也是擔心你知道之後，左右爲難，不好處理。”
“不如這樣暫時瞞着，黎院長知道你不是存心和故意，也不會對你有啥意見。”
餘至明微微一怔，又問：“就不擔心我會自己想到這一點？”
青檸眉眼彎彎的笑了笑，說：“我哥說你一心患者，腦海中就沒有那麼多名啊利啊一類的亂七八糟想法，十有八九是想不到的。”
餘至明氣呼呼道：“不用拐彎，直接說我單純和傻就行了。”
青檸趕緊勸說道：“誰要說你傻，誰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你只是心地良善，以誠待人，不屑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算計小心思。”
餘至明繃着臉，哼哼了兩聲。
就在這時，餘至明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亓越老師的來電。
他接通來電，亓老師的聲音就響起。
“至明，今天亓歆聯繫過你沒？”
“沒有啊，我今天一直在寧安醫院這邊。老師，發生什麼事了？”
亓越長嘆道：“早上，她和弟弟鬧了起來，我說了她幾句。”
“然後，她就摔門跑出去了。”
“剛纔，我聯繫她，發現手機關機了。”
“我又聯繫她媽媽，還有她的幾個朋友和同學，都說沒見到她。”
餘至明安慰道：“老師，彆着急，以亓歆的性格，不像是會做傻事的。”
“她大概率躲在什麼地方玩遊戲，或是吃吃喝喝看電影呢。”
亓越哀嘆道：“一直聯繫不到她，就一直不能安心啊。”
“至明啊，我現在算是發現了，這兒女就是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