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至明所說的請客，是濟水醫學院的大學老師寧振業和兒子寧江河的宴請。
請客地點是餘至明相當熟悉的魯味館。
下午近六點，餘至明和青檸趕到時，發現除了寧家父子外，還見到了東方醫院的常院長和負責醫務工作者的祝副院長。
十幾分鍾後，亓越和來自協和醫院的董醫生也一起趕到。
再次寒暄和認識，又一番推讓後，衆人再次落座。
年齡最大，年近六十五的董醫生坐在了主客位置。他左手邊依次坐的是亓越、餘至明和青檸。
主陪位置坐的是常院長，他右手邊依次坐的是祝副院長、寧振業和寧江河。
白髮多過黑髮的董醫生，一臉和藹的看向餘至明，說：“餘醫生，關於邵醫生的介入栓塞手術，我想的是明天九點開始。”
“術後觀察一小時，若是沒有意外情況發生，就接着進行他的直腸癌切除手術。”
“你看如何？”
餘至明點頭道：“我沒有意見。”
他又看向亓越，問：“腸癌主刀？”
亓越回道：“我已經聯繫好了崔醫生。”
停頓一下，亓越又關心的問道：“至明，這樣的話，你那位專門接來練手的腦動脈瘤患者是轉給他人負責？”
“還是你自己繼續？”
餘至明輕嘆了一聲，說：“還是我自己來吧。他的情況有些嚴重，讓他人來接手，我有些不放心。”
這……
這話讓董醫生又忍不住看向了餘至明。
他人接手還不放心，這對自己的本事，得有多大的自信，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邵醫生可是清清楚楚的說過，這位年輕的餘醫生從沒做過腦血管介入手術。
董醫生笑眯眯的問：“餘醫生，那位患者的腦動脈瘤，位置在哪？”
“大小如何？”
“或許，我可以提幾個手術意見。”
還沒有等餘至明迴應，亓越先開口道：“董醫生，那患者下午在至臻樓辦理了入院手續，我看過他的CT片，還順手拍了下來。”
董醫生接過亓越遞過來的手機，在手機屏幕上認真的看了起來。
只是看着看着，他眉心就擰成了疙瘩，臉色也是黑了下來。
連帶着包間氣氛，也變得有些沉凝。
寧振業和寧江河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了，在座的這幾人，隨便拎出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是大佬級的存在。
董醫生緩緩的放下手機，審視的看向了餘至明，說：“都說你是醫學天才，而醫學天才的能力，不能以常理揣度。”
“餘醫生，我就問一下，這人的介入栓塞手術，你自信能夠順利完成？”
餘至明沉吟着說：“不敢說一定能夠完成，自我感覺，成功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董醫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翻騰不已的心情。
“餘醫生，你可知道，就這人的腦動脈瘤情況，但凡出現意外，基本上就無救了。”
餘至明點頭道：“知道！所以，我纔不放心讓他人接手。”
董醫生又猛吸了一口氣，一個勁的在心裡勸說自己。
可不能激動，更不能生氣。
人家是天才，真正的醫學天才，過去的樁樁事例早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天才的世界，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董醫生長呼出一口氣，儘量讓自己語氣平和的說：“餘醫生，能否把這人的手術安排的早一些，比如，明天九點？”
“至於邵醫生的手術，推後一些時間？”
餘至明點頭道：“可以。”
“不過……”
餘至明補充說：“無論我這臺手術結果如何，邵醫生的手術，還是由董醫生您負責。”
“這是自然！也應該如此！”董醫生也是自信和驕傲的。
你再是醫學天才又能如何？
董醫生的這一身本事，可是歷經四十多年，一點一滴的磨礪出來的。
這是他的底氣和信心之所在。
天才也不能生而知之，尤其是這種實踐極強的技能，可不是練練手就能精通的。
董醫生又看向身旁的亓越，輕呵道：“我就曉得，你這麼熱情的拉我過來吃飯，心裡憋着壞呢，不服不忿邵醫生的換人？”
“你這是對餘醫生信心十足啊？”
亓越哈哈笑道：“我自己學生的本事，瞭解到的肯定要多一些。”
“都說事實勝於雄辯，具體如何，董醫生，明天就見分曉了。”
董醫生輕哼了一聲。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亓越感慨了一句，端起酒杯，說：“董醫生，我承認我有一些小心思，對不起了。”
“我以酒向你賠罪！” 董醫生一臉嫌棄的說：“你的賠罪不值錢，也沒啥用。”
他越過亓越，再次把目光投向餘至明。
“餘醫生，亓醫生對我說，你的複雜傷勢恢復團隊項目，還欠缺了高水平的一位創傷外科專家，還有一位整形專家？”
餘至明嗯了一聲。
董醫生輕笑道：“我給你推薦一位如何？再加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老師計較，你答應我一個請託，怎麼樣？”
餘至明輕笑道：“還請董醫生您細說。”
亓越故作生氣道：“董醫生，你什麼意思，我如今的面子不如我學生值錢了？”
一旁的常院長，難得的插嘴道：“亓主任，我來說句公道話，一代後浪推前浪，如今餘醫生的面子，確實比你的值錢。”
祝副院長又補充說：“不僅如此，超出還不少，要以倍數來計算。”
在一片輕笑聲中，包間的氣氛，立時變得活躍了許多。
董醫生也說出了他的請託。
是他一位學生的兒子，生下來就有些瘦弱，如今養到了十歲，看上去依然瘦瘦小小的如同六七歲的小孩子。
還感冒發燒等小病不斷。
在過去的幾年，中西醫都看過，但是一直沒有什麼起色。
想請餘至明給孩子做一次全身檢查，查一下倒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餘至明點頭應了下來。
董醫生高興的道：“餘醫生，謝謝！”
停頓一下，他又轉而說：“我給你推薦的，是我們醫院創傷外科的副主任俞石泉醫生，他實力沒得說，絕對符合你的要求。”
能在鼎鼎大名的協和醫院做到科室副主任的位置，實力自然是有的。
只是，餘至明擔心的說：“創傷外科一項忙碌，患者多多。”
“濱海和京城又相距千里，俞醫生不見得有時間來我這裡做飛刀啊。”
董醫生一臉霸氣的說：“他沒有時間，也得有時間。不瞞你們，他是我的女婿，我的話，他不聽也得聽。”
“再者說，這是和餘醫生你合作，這可是打破頭都搶不到的機會。”
餘至明謙遜的笑了笑。
這時，常院長又插嘴道：“餘醫生，我們醫院的整形中心一直運營的有模有樣，在濱海來說，也算是有一名號的。”
“尤其是我們整形中心的佟羽醫生，手術技能精湛，幫助好多位臉部燒傷患者恢復了容顏，倍受讚譽。”
餘至明婉拒道：“常院長，我需要的整形醫生，更加側重四肢肌肉和神經的修復，不是面部五官的美觀。”
常院長輕笑道：“餘醫生，我們醫院這位佟羽醫生之前主攻燒傷外科，對肌肉和神經傷勢的處理，絕對能滿足你的要求。”
“餘醫生，你可以試一試。”
餘至明見常院長都這麼說了，只得點頭應道：“那好吧，我先和這位佟羽醫生見見面，談一談……”
餘至明也沒想到，只是一頓飯，需要的創傷外科專家和整形專家就都有了着落。
他現在只希望，他們推薦的這兩個人，在本事和爲人行事上，都比較的靠譜。
餘至明不想再在找人方面多花心思……
隨着主要事情談妥，一桌人就進入了吃吃喝喝，外加閒聊的模式。
談論最多的，自然是如今濱海醫療界沸沸揚揚的四大醫院和精誠醫院的爭鬥。
常院長透露道：“據我所知，精誠醫院已經通過置換方式，在濱海南部換了一塊不小的地塊，要建設一所嶄新的醫院。”
餘至明有些疑惑的說：“從開建一所新醫院到投入使用，怎麼也得要兩三年時間。”
“精誠醫院現在就大肆挖人？”
常院長解釋說：“餘醫生，精誠合併的仁愛國際醫療中心並不是現在就讓出去，要等新醫院建成後，纔會搬遷過去。”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
常院長又道：“我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不知道準不準。”
“準不準的不提，先說來聽聽！”亓越很給面子的追問了一句。
常院長輕聲道：“聽說，市一醫院正在與精誠醫院談合作事宜。”
餘至明就是一怔，隨即氣憤道：“這是什麼？投降認輸嗎？”
“市一醫院就沒有一點骨頭？”
亓越呵呵的鄙視一笑，說：“就市一醫院這種牆頭草，能做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
“濱海四大中，我們華山醫院有至明你做定海神針，交大附屬醫院和濱大附屬醫院都有強大的醫學院，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
“也就市一醫院，單薄一些。”
亓越分析說：“他們在壓力之下，率先求變合作，也算是不錯的應對之法了。”
“但不管怎麼說，此事若是爲真，必須要唾棄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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