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在中午臨近一點,周洛、沈奇、隋馳和段怡匆匆返回了大辦公室。
周沫不等他們發問,就道:“餘醫生還沒有出來,你們快準備吧。”
“哎,那個患者,你們確診了沒?”
段怡搶先回道:“我們四人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確診了,纖維肌痛綜合徵。”
“爲此,我們中午還加班加點的給那患者做了兩項排除檢查,連午飯……”
段怡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周沫把手機遞了過來。
手機屏幕就懟到了她的眼前。
段怡後仰了一下身體,纔看清楚手機屏幕上的內容,耳邊又響起了周沫的聲音。
“這是餘醫生在吃飯前發給我的,說是他的診斷。”
“看一下,和你們一樣不?”
周洛、沈奇和隋馳也湊了過來,看清楚了手機屏幕上的信息內容。
這個英文專業詞彙,他們自然認識。
“是一樣的,都是纖維肌痛綜合徵。”
周洛回了一句,接着就聽到了房門拉開的聲音,餘至明出了隔音辦公室。
下午的工作,開始了。
餘至明在衆人簇擁下走出大辦公室,就看到鮑婉用手術輪牀推着一名中年男子患者經過辦公室門前。
“這次是什麼手術?”餘至明隨口一問。
鮑婉停下腳步,輕聲說:“是複雜腎囊腫,直徑超過了十釐米,需要手術切除。”
“餘醫生,你先過去吧。”
餘至明也沒客氣,擡腿就準備越過手術輪牀,前去隔音檢查室。
就在這時,手術輪牀上的男子忽然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餘至明能聽出,這人右鼻孔鼻塞了。
有鼻炎?
緊接着,男子用手按住左側鼻孔,使勁的用右側鼻孔往外呼氣。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人的呼氣,一時太過用力,下一刻就像決堤了一般,從他的右鼻孔中天女散花似的噴出來一些液體。
餘至明很是倒黴,躲閃不及的他,身上的白大褂,也被迸濺上了幾點液體。
他不由自主的一皺眉頭,看向身上的白大褂,卻意外發現上面有幾點醒目的嫣紅。
這不是鼻水,這是血!
餘至明看向輪牀上的男子,看到他的右鼻孔有血跡在緩緩流出!
這好像不僅僅是吸氣呼氣太過用力,導致鼻黏膜裡的血管破裂了。
好像有嚴重的情況發生了。
餘至明一擺手止住了想要開口說話的輪牀上男子,還有鮑婉,戴上手套,在衆人注視下,對男子的鼻子做起了檢查。
二三十秒後,餘至明收回手,看向鮑婉,說:“今天的手術,是做不成了。”
“他有鼻咽腫瘤,需做進一步檢查……”
餘至明換了一身乾淨的白大褂,纔開始了下午的門診工作……
下午過三點,正在辦公室研究患者病情資料的亓越,迎來了一位訪客。
他的老家親戚,餘至明的前助理喬磊。
“有事?”亓越直截了當的問。
喬磊點頭解釋說:“亓叔,昨晚亓臻找我了,說是想和我們合作,做直播帶貨。”
亓越愣怔片刻,怒道:“他這是又瞎折騰啥?他又不會賣東西。”
喬磊輕笑道:“亓叔,網紅的門檻相當低,只要找到流量密碼出一個爆款視頻,短短几天之內就能漲上百萬粉絲。”
“亓臻他硬件條件很好,夠高夠帥氣,又有國外名牌大學的留學經歷,再加上一點技術上的美顏,絕對能吸引萬千美女……”
喬磊見亓越臉色變得不好看,轉而說:“亓臻表示,他在美國有一些人脈關係,計劃是直播帶貨美國的一些優質物產。”
“我和妻子覺得,可以操作一下!”
喬磊又道:“亓叔,這直播帶貨,只要名氣打出去,產品也貨真,不坑不騙,月入百萬幾百萬,也都是尋常之事。”
妻子石心妍就是做網紅,做直播帶貨,亓越對這一行當多少了解一些。
他曉得,成功不像喬磊說的那麼簡單。
亓越先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纔再次開口說:“喬磊,跟你說一件事,你還或許不清楚,我已經和那混蛋斷絕了關係。”
喬磊訕訕道:“昨晚,亓臻也和我說了一些,他時滿臉悔恨不已……”
亓越擺手打斷道:“以後有關他的任何事,我都不會管了,權當沒有他這個兒子。”
他又強調道:“他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告訴我。我不會管,也不想知道。”
下一刻,亓越又補充說:“關於他的直播帶貨美國物產,如果你們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與他合作,就趕緊的停了。”“如果不是,就當我沒說。”
喬磊猶豫了一下,說:“亓叔,亓臻的直播帶貨美國物產計劃,做的相當細緻,是很用心的下了一番功夫。”
“我和妻子之所以原則上同意合作,主要就是覺得,這計劃有成功的可能。”
亓越告誡道:“既然不是看我的面子才和他合作,那就隨你們。”
“不過,先把話說前面,以後你們的合作出了任何問題,可別來找我。”
喬磊輕笑道:“這是自然,生意就是有賠有賺,合作虧了錢,肯定不會來打擾你。”
“希望如此了。”
亓越感嘆一句話,又催促問:“喬磊,你還有其他事情嗎?”
喬磊猶豫了一下,纔開口說:“亓叔,開公司做生意,需要結交很多關係,這些關係絕大多數都是通過利益來維繫。”
“有一些關係戶知道了我和亓叔你的關係,也曉得我曾經是餘醫生的助理時,紛紛提要求,不是請餘醫生檢查身體,就是想請餘醫生診斷治療身體的一些不適。”
喬磊面露爲難,說:“有一些人的要求不太好拒絕,不然很容易被穿小鞋,被刁難,或是生意上的合作中斷。”
亓越明白了這傢伙的意思,直言道:“喬磊,不太好拒絕,也得拒絕了。”
“你想必也清楚,至明他工作非常忙碌,根本抽不出時間去做額外的工作。”
喬磊又勸說道:“亓叔,其實也就十幾個人的身體檢查而已,對餘醫生來說,最多一個小時的工作量。”
他又訴苦道:“這算是我和妻子結婚後,第一次替她解決公司問題,不好顯得自己太無能失敗了一些。”
“亓叔,你就再幫我這一次吧,和餘醫生說一說,請他辛苦一下!”
“真的,就這一次。”
就這一次,騙鬼呢?
亓越對喬磊是越發的失望,也沒有了再維繫關係的想法。
他看向喬磊,緩緩的說:“喬磊,你當初和至明的關係有了裂痕後,有緩和關係,甚至更進一步的機會。”
“但是你主動的選擇了疏遠。”
“這屬於人各有志,隨你!”
“但是你今天……”
亓越搖搖頭,不客氣的說:“這就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了。”
“既然有了當初,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爲好,還顯得有骨氣。”
停頓一下,他又沉聲說:“喬磊,坦白說,在你和至明之間,我是站在至明一邊的,所以,我不會爲了你去勉強至明。”
這……
喬磊的表情立時變得很難看,他醒悟到自己過於高估自己和亓越的關係了。
師徒如父子,他這個拐着彎的親戚,自然是遠遠不如了。
亓越把話說的如此直接,如此直白,喬磊也不好再死皮賴臉,自欺欺人的套近乎,告辭了一聲,就離開了主任辦公室。
走進電梯,他掙扎了片刻,最後按下了一樓,不是地下三樓。
扛着一張嘴去請餘至明出手相助,不過是自討沒趣,自取其辱而已。
還是有骨氣的離開爲好……
電梯停靠一樓,喬磊臉色沉沉的走出電梯,取出手機撥通了亓臻的電話。
“亓叔還在氣頭上,對我說和你斷絕了關係,不會再管你的任何事,而且對你直播帶貨計劃,也非常的不認同。”
“這啓動資金,你還得另外想辦法。”
亓臻的十足鬱悶聲音從手機中傳出,“父親不支持,就我現在這種情況,信譽還沒恢復,從親朋那裡借錢是不可能了。”
喬磊轉頭看了看宛若新生建築的至臻樓,想到了一個主意。
“亓臻,你要是能讓餘至明接診一兩位癌症患者,賺上幾百萬也是輕而易舉。”
亓臻憤憤道:“你以爲我沒想過嗎?問題是我父親管的很嚴格,根本不讓。”
“我有時都懷疑,誰纔是他的親兒子。”
喬磊輕嘆道:“師徒如父子呢。”
“還有人比人氣得死,餘至明太過優秀,太過耀眼,映襯着我們一無是處,還缺點多多。”
亓臻高聲抱怨道:“就是這樣,之前父親一向認爲我是驕傲。”
“自從有了餘至明這個學生,就開口閉口的全是他了,對我也挑剔了起來。”
“要不是我着急的想做出一番成績,獲得父親的認可,也不會在期貨投資上一時不慎導致失利,繼而一步錯,步步錯。”
喬磊又緩緩的說:“那個周沫,整天圍繞着餘至明跑來跑去,端茶倒水,太貼心了。”
“周沫,周沫,周沫……”
亓臻重複這個名字,不知不覺中,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