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有句俗話說得好“男怕入錯行, 女怕嫁錯郎。”
司命星君覺得這句話對自己來說再貼切也沒有了。
和其他修行飛昇的神仙不同,他是天生天長的神仙,是從星辰之中孕育出的星君, 所以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司掌萬物命脈的星君, 可以說是上天給他的天職, 沒得選擇。
既然沒得選擇他只得認了, 每日裡要看看不知凡幾的案卷, 寫好凡間每個人的命格。當然,不止凡人,神仙的命格也歸他管。比方說, 有神仙犯了天條,天帝要把他貶下凡, 司命星君就要根據這位神仙在天上的職司、法力、還有他犯罪的輕重來寫他下凡後的命格, 當然最重要的一條是, 天帝陛下的興趣!
就比如之前,天帝拿着司命星君新寫的命格, 就很不滿意的指指點點:“這個王爺明明和他府裡的師爺有一腿,爲什麼讓他娶丞相家的女兒?司命,你在敷衍朕嗎?”
“小仙豈敢。”司命星君忙跪下認錯,心中卻在腹誹:你是從哪裡看出來這倆人有一腿的?那王爺明明就對那丞相小姐甚有好感,之前還送了她一條珍珠項鍊!
天帝拿着命格卷宗敲了敲御案:“回去重寫, 要讓王爺和師爺喜結連理, 還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讓他們恩愛一世, 還要有個可愛的兒子。”
司命星君剛站起來, 聽了這話腳下一趔趄差點重新跪下:兩個男人怎麼生的齣兒子?!就算是神仙也不行!
“陛下。”太白金星拿着一個綢布包走了進來,“陛下, 韓湘讓臣把這個包裹轉呈陛下,說是您讓他尋的東西。”
天帝一見大喜,揮揮袖讓司命星君退下:“你回去重新寫命格,三日後再來交給朕。”
“是,臣告退。”司命星君如蒙大赦,急忙行禮退了出去。
臨去之時他回身下意識看了一眼,就見天帝十分興奮地拿起布包裡的一本書,拉着太白金星往後殿去了,太白金星面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
“司命?司命?我在問你話呢,你在想什麼呢?”
“嗯?什麼?”司命星君回過神,就見對面的呂洞賓正不悅的看着自己,旁邊的百花仙君唐歸臣遞了杯茶給他,成功的讓他笑得跟白癡一樣。
司命星君嘆了口氣,這也是兩個不省心的。呂洞賓不論當凡人還是做神仙,那身前身後都是有無數女人投懷送抱,可他看上誰不好,非要看上出了名的冷麪仙君唐歸臣。
這唐歸臣也是,你既擔了冷麪星君的名號,就請你冷到地老天荒行不行?爲什麼要接受那個風流浪子?接受就接受了吧,麻煩你看緊好嗎?不要讓他惹出事好嗎?惹出事也就算了,你們不要鬧得天翻地覆可以嗎?天翻地覆我也忍了,可是你們下凡的命格明明就是天帝讓我寫的,爲什麼最後倒黴的總是幹活的人?!
呂洞賓見對面的司命星君似乎心情越來越糟,便小聲對唐歸臣道:“司命這是怎麼了?怎麼咱們才下凡了一趟,回來感覺他蒼老了許多?這是仙力枯竭,迴歸大道了?”
“別胡說!”唐歸臣拿了塊雲片糕塞進呂洞賓嘴裡,“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嘿嘿~”呂洞賓拿着雲片糕幸福的嚼着:自從歸臣從人間回來之後,性子活潑了不少,倒有幾分尚元魁的影子。
安撫好了呂洞賓,唐歸臣也給司命星君倒了一杯茶:“本君下凡歷劫,多虧司命星君護持,一杯清茶聊表謝意。多謝師傅在人間的照佛。”
司命星君被嚥了一下,戰戰兢兢端起茶杯:“百花仙君太客氣了。照看仙君是陛下的旨意,命格也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安排的。”你有事找天帝,跟我沒關係,我很無辜!
唐歸臣有點兒無奈,自己又不是來秋後算賬的,不必嚇成這樣吧。
呂洞賓吃完了雲片糕,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子,端起茶杯看着司命星君說道:“你怕什麼,我們又不是來秋後算賬的。不過是想問問你敖雪芯的事。”
司命星君聞聽不是找自己麻煩來的才放下心來,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說道:“你們想問什麼?”
呂洞賓看看唐歸臣,唐歸臣點點頭,呂洞賓便問道:“我跟歸臣後來想過,在下凡前不久,歸臣總是覺得心神不寧,煩躁異常。後來秦淮河上險些殺了凡人。他一向是個心如止水的性子,不會無端生了殺意。而且那段時間我也是總覺得自己委曲求全卻得不到歸臣的心,心裡總是十分難過委屈。這也和我的性子大相徑庭,只是當時完全沒覺得有任何異樣,直到後來見了敖雪芯才覺得有問題。”
司命星君道:“不錯,確實是敖雪芯做了手腳。你們在人間買簪子的那個珠寶閣就是她開的,是她引你們去的。”
“珠寶閣?”呂洞賓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問題出在那裡,扭頭去看唐歸臣發上的牡丹花簪,擡手就要將它摘下。
唐歸臣正專心聽司命說話,冷不防呂洞賓伸手,下意識往旁邊一閃:“做什麼?”
呂洞賓:“你沒聽說那珠寶閣是敖雪芯開的?這簪子肯定有問題,快摘下來!”
“不要!”唐歸臣捂着簪子往後退,“我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煩躁,跟簪子沒關係!”
呂洞賓往前欠了欠身,哄他道:“那先摘下來拿去讓老君看看,沒問題再還給你。”
“不!你拿走肯定就不給我了!”唐歸臣往後又退了退,捂着簪子一臉警惕看着呂洞賓,“這是你送我的,誰也不給。你也不行。”
“歸臣…”呂洞賓簡直拿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唐歸臣沒有辦法。
司命星君看着這倆人背後桃花朵朵,覺得十分之牙疼,只得打斷這對目中無人的膩歪仙君:“確實和簪子沒關係。”
“哦?那是怎麼回事?”呂洞賓訝異。
司命星君指指桌上的茶水,二人面面相覷,唐歸臣突然恍然大悟:“是我們喝的茶有問題?”
“正是。”司命星君點點頭,“百花仙君的茶中混入了敖雪芯的龍血。真龍之血性熱,百花仙君原身是牡丹花,性涼。二者衝突,便會心浮氣躁,情緒易怒。而洞賓的茶裡則放了鮫人淚。”
“鮫人淚?”呂洞賓倒是聽過這個名字,“我聽說這鮫人淚是鮫人傷心而落下的,是十分珍貴且稀少的,有的鮫人一生只流一次淚。”
“不錯。”司命星君說道,“這鮫人淚十分稀罕,是鮫人在失去摯愛之人時流下的淚水,因此這淚水中包含了鮫人傷心、難過等哀傷的情感,所以洞賓喝了混有鮫人淚的茶水,纔會如此委屈難過。”
“哦,原來如此。”二人聽完這纔算是完全明白。
唐歸臣感嘆道:“敖雪芯心思縝密,難怪我們都着了他的道。不過,這也是她之深,恨之切。”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呂洞賓一眼。
呂洞賓覺得額上有些冒汗,忙打着哈哈:“她喜歡的明明是韓湘,我只是被不孝徒所連累,實在委屈,委屈得緊。”
司命星君突然起了壞心,不懷好意道:“若是想知真相,不如直接問問敖雪芯啊。”
呂洞賓聞言急忙推辭:“啊?這這這不好吧。她不是在寒冰之獄中受刑,我們去不大合適。”
唐歸臣倒是饒有興味道:“我倒是想去看看。”
至於二人在寒冰之獄中和敖雪芯說了什麼,司命星君就不知道了。只是看見出來後呂洞賓的表情十分怪異,唐歸臣則是一臉忍俊不禁。
再然後,唐歸臣回了百花宮,呂洞賓死皮賴臉的跟着去了蓬萊,在百花宮旁邊建了府邸,但是從來沒見他去住過,倒是日日看他從百花宮大門裡晃盪出來。
司命星君還是每日苦哈哈的看着人間命格卷宗,還要不時被天帝叫去天宮聽訓,讓他把皇帝和大將軍轉世的命格改了一遍又一遍,還讓他去凡間看着這倆人如何的過完這一世,回來事無鉅細的報給他知。
司命星君覺得這真是三界十方第一難過的差事,他真想對着天帝大吼一聲:“放過皇帝和大將軍吧!”
“星君?星君?”
仙侍的聲音喚回了司命星君的思緒,擡頭看着抱着案卷的小仙童,無力的指指桌子:“放這兒吧,本君等下就看。”
“那個,星君……”小仙童戰戰兢兢把案卷推到司命星君面前,“陛下說這個命格他不滿意。”
“嗯?哪裡不滿意?”司命星君解開書簡上的帶子問道。
小仙童嚥了嚥唾沫道:“陛下說,小王爺明明跟他的貼身小廝是一對,星君您、您棒打鴛鴦,非、非要把小王爺配給工部侍郎的小姐。陛下很不滿,讓您改、改好了明日交給他……”
“啊!!!!!!!!!!!!!”司命星君再也顧不上形象,抓着頭髮大聲吼道,“我也要去投胎!快來個神仙看上我吧!!!!”
遠在蓬萊山武財神府喝酒的趙公明端着酒杯笑了笑:“司命這幾日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