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詠,酒酣歸期無人知,醉意泛湖舟。
入夜仍有時分,萬家明亮升起燈籠,讓霞光落在人間煙火塵中,真是有說不盡的熱鬧繁華。申公豹看這朝歌城門口,竟是多了些許那外邦人的到來,舉起一小壇酒,飲之。
這道士,此等瀟灑之意,豐偉身姿,揹負一劍在朝歌城門徐徐行走,甚是引人注目。
夜色攀上枝頭。
皇家宮殿的城門,入夜有嚴格的宮禁,士兵看見那申公豹走來,大聲呵斥:“站住!皇家重地不得擅闖。”
申公豹提起一份皇榜,士兵瞧起來,他便是淺醉說:“貧道遵從陛下聖旨,自奉陽都處理差事而歸,勞駕告知陛下一二。”士兵皆看到印章在上,隨後躬身答覆:“道長,失禮了。我等這就前去通報一聲。”
鹿鳴宮殿中,大臣比干在同帝辛講說政務治理,共同參謀規劃。事推到一半,比干拿起兩份外呈遞交的公文,看完之後,對帝辛說:“陛下,東周、北海二地,皆派特使來我朝歌,現今已在城中休息,望求見陛下。”
帝辛在百忙中,從比干手中接過那兩份公文,也看了一看。他問起:“叔父,特使前來,有何用意?”
比干笑答:“往年昔日,我朝歌城在此時期交換物資,遍地多爲繁華熱鬧,若有奇珍異寶,商賈之間也有擲錢金銀,爭相豪買,特使便是這供應。”
原來是世博會加上拍賣會。
“那便讓那商賈自行安排就是,何須求見於孤。”帝辛疑惑地說道。
比干搖了搖頭,對答:“陛下有所不知,自先帝起,便有嚴格規定,凡是外邦人臣流入我朝歌城闕,必定要先經過皇家首肯,取之最佳,納入國庫;摒棄危害,剔除在案。”
帝辛立刻得出結論——就是過來巴結我,使出點好處才能通路順暢,無用之物就別搞事情。
聳了肩膀,他覺得脖子有些酸脹,晃了幾下說:“叔父,還請爲孤傳言一句,明日晌午,孤要在東郊山林舉行皇室狩獵。所來客賓使節,隨同參加,以呈卷寫明,所帶出供物品,種類、數量、用處、定價皆不可少,遠來珍寶也要標註其特性和產地,否則一概不通過。若有多餘,各帶一份,孤要細細觀摩。”
看着帝辛如此雷厲風行,比干點了點頭答:“遵旨。”
這時,侍從在外稟告,有一方外道士求見,說其名爲申公豹,已完成陛下旨意。
內心驚訝,帝辛原以爲過去這麼久,申公豹要麼沒解決問題,需要自個兒再找能人異士,而聽起手下傳來消息,奉陽都感化上天,大難遠去。便讓他疑惑,道士可是解決了問題便是離去,躲在角角落落想着搞哪些小動作。
沒想到,他竟然是回來。
翻了幾份公文,比干對帝辛說:“既然陛下還有其他事務處理,老臣便不消打擾,在此先行去安排。”
“有勞叔父辛苦一趟。”帝辛點頭。
回頭擺手,比干示意本職所在。
辭去,拜別帝辛,他便尋着前行,由侍從挑着燈籠引路,於昏黑夜色中,走出鹿鳴宮殿。
過了一會兒,烏雲飄開一些,露出皎潔的月光傾瀉下來。在鹿鳴殿門外的道上,冷清夜色,申公豹走來。
快要進入鹿鳴內廷時,兩名守夜侍衛上前,握住刀柄說:“君王召見,卸其兵器。”
這意思便是要他交出自己的寶劍。申公豹不理會,高聲放喊:“主上吩咐,小道申公豹,幸不辱命,斗膽持兵器以見君王。”
鹿鳴內廷出來一侍官,對守夜侍衛說上兩句,他們就放行申公豹進入。
此時帝辛正在吃着侍從剛剛端來的菜餚。從早到晚,他都未進食多少,匆忙批閱公文帛書。他雖不是很喜歡商朝的菜餚,簡陋,滋味匱乏,但是怎麼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飢餓嘴饞。
內心淚流滿面,他在喃喃自語:“不行,醬料製作要提前面世。這樣下去老折磨人。”
擡起頭,申公豹已站在內廷王座下看他許久。帝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申公豹說:“道長,要不一同進餐?”
申公豹搖了搖頭地說:“主上,奉陽都一事,小道已解決,起因是妖魔與妖僧勾結一處,危害一方,小道將妖魔斬殺,妖僧爲小道所傷,逃去。”
帝辛鼓起腮幫,嚼着飯菜,驚呼道:“道長果然神人也!但不知僧人若返道而回,孤這朝歌是否有危機再現?”申公豹低頭,俊朗的臉龐也起了深思的表情。
看他這般,帝辛趁機說:“要不,道長留在孤的身邊,爲孤排憂解難,這便可安心無謂也。孤在此奉道長爲宮廷大護法,可貼身保護孤,道長意下如何?”
申公豹在前世之中也是厲害人物,帝辛想,雖是幫紂王幹着壞事,可是如今是我在差遣他,那就不同,是絕佳幫手。
既能入得皇朝爲官職,恰得貧道之意,也好。
申公豹想着,低頭答謝說:“多謝陛下封賞。”低首處,嘴角一抹不爲人見的微笑。
“對了,明日午時,孤要去東郊出獵,面見那幾位外邦人臣,道長也隨從保護孤的安全吧。”帝辛走到申公豹的身邊說道,然後他看申公豹揹負古劍,好奇詢問道:“道長便是用這仙家劍器去斬妖除魔嗎?不知此劍從何處獲取而來?”
輕輕點頭,申公豹說:“是,此劍爲家師所賜。”
“孤可否能上手,瞧上幾眼,道長?”帝辛一聽,頓時兩眼放光,興奮難耐地說道。什麼樣的家師?家師可不就是,厲害無比的‘通天教主’。通天教主的寶劍,想想就有多厲害。
申公豹一陣猶豫,看帝辛滿臉傻笑,搓着手望自己後背的絕仙劍,慾念未遮,就像要吃了這把古劍。帝辛見他十分猶豫,嘿嘿直笑道:“道長莫慌,孤乃一介凡軀,自認爲駕馭不得神兵鐵器,只想細細觀看就還給道長。”
聽到這話,申公豹取下絕仙劍,交予帝辛。
帝辛慢慢撫摸絕仙劍。絕仙劍本身並沒有劍鞘,是申公豹取南荒深山處,由千年古樹材質獨自配製,以收納神輝。
帝辛看見絕仙劍的劍柄處,鑲嵌一顆裂痕的綠寶石,輕輕一拭,絕仙劍有了一絲顫動,他忍不住拔開絕仙劍,露出幾寸,絕仙劍的劍身便是泛起紅光,入得他眼睛,帝辛此刻感覺有什麼在內心遊動。
“陛下!”申公豹喊道一句。
帝辛一愣,絕仙劍收納回鞘,交還給申公豹笑贊:“道長這柄神劍,甚是精妙,凡間之物不如這般工器華麗。”
申公豹低頭:“陛下謬讚。”他剛纔分明看見這帝辛觸動了絕仙劍,震驚暗道,君王之氣息竟也是能與上古仙劍發生共鳴麼?
轉過身,帝辛到書桌上收拾帛書,跟申公豹說:“今夜已不早,道長先去休息,孤會差遣人等爲道長安排一處上好的住所。明日午時,有勞道長。”申公豹承諾答應,退出去。
出了城門,隨侍從來到皇城附近一所宅院,侍從詢問還有何需要,申公豹謝絕。
待到無人之時,申公豹躍起,飛向城外方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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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一支羽箭速射發出,準確無誤命中在一百八十米開外,一隻棕灰色的野兔。野兔的後腳在不停地撲蹬,力氣漸漸就沒了。
穿着長袍,肩上披着獸皮的北海特使騎着馬匹滿意地笑。揮手讓手下將野兔帶來。
北海特使下馬,來到帝辛身邊,右手護在胸前臣拜:“陛下,在下獻醜。”手下帶來了那隻野兔,北海特使雙手捧上,獻給帝辛。
帝辛命人收下。
在旁喝酒的東周特使有些心情厭厭。東周小國,其實不擅長武藝,許多年來都是商朝的附屬小國,依靠商朝的庇佑,在此基礎上蓬勃發展。其國度倒是往文學論藝發展,有所獨到建樹,吸引了很多商朝人士前去學之。
帝辛笑着示意讓北海特使上座,對他們說:“孤此次招待各位,是在歡迎諸國到來。北海國武藝箭術當真高超,孤尤爲佩服矣。”北海特使傲然。
“見聞東周有文化瑰寶,孤也曾拜讀,無奈才學甚淺,所學不多,當中書籍之精髓,讓人癡迷。”東周特使一聽,欣喜舉杯地說:“多謝陛下誇獎,小臣不知陛下竟還對經書集論有參悟研究,陛下真是天下學子爲好學問道的楷模。”
灑脫擺手,帝辛說:“非也非也,求學問道,天下共赴。聞道先後,達者爲師賢也。”誇來誇去,他的心裡一片雞皮疙瘩。
東周低語喃喃:“聞道先後,達者爲師賢。”搖頭晃腦,一頓品味。他眼裡精光雀躍,誠心實意對帝辛說:“陛下果真是讀遍經典,有高深見解。”
帝辛低頭喝酒,留給他們一個高深莫測的形象。
大將黃飛虎,今日也是跟隨來到,體態高大的他,坐着兩人多的位置。他夾起一塊熟肉吃着喝酒,總在關注帝辛那邊,時而低頭,看了幾眼坐在身邊的申公豹。
申公豹只是安靜地喝酒。
“道長可是陛下所說的奇人?本將軍還聽下人說起,道長如今已是陛下身邊的大護法,便是保護其左右。”
點了一下頭,申公豹承認後繼續喝着酒。
黃飛虎見他不說什麼,也不多問。
有兩車載着貨物推過來,北海、東周特使各自起身,到自家的車前。帝辛坐着伸長脖子,在座位上不住地看。
北海特使笑說:“陛下,在下從我北海國帶來特產,請陛下一看。”他一樣一樣拿起來,由手下傳給帝辛身邊的侍從,侍從端放在帝辛的桌上。一揭開包裹布,北海特使剛想洋洋灑灑說一通,帝辛便是笑得叫出聲。
“這不是辣椒,哇!還有這麼多香料調製品嗎?”帝辛特別高興,感情這些種植和製作工藝跑到北海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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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特使張口欲言,陪笑着說:“原...原來陛下早已見識過。”接着他又向帝辛展示一些各式各樣的瓜果,這回帝辛倒是沒見過。北海特使耐心介紹,帝辛不住點頭。
完畢,東周特使往前站立,呈上一些上好的蠶絲,和名貴的草藥,對帝辛分別介紹。看着蠶絲,帝辛想到什麼,詢問身邊的侍從:“孤這朝歌城可有工藝精湛的老師傅,可製作若干器具,且記下去詢問,孤要作一紡織車。”
侍從答應遵旨。
帝辛對東周特使說:“此等上好的蠶絲,果真不錯,孤打算爲其好好利用,製作上好織錦,到那時再與東周國商談交易之事。”
東周特使笑着應下。他旁邊的北海特使看東周帶來藥草有些心動。帝辛看見他那模樣,也正有計劃和想法。
在此刻,帝辛適時悠悠說起:“各位來臣,今日孤還有一樁事由,要與各位商量,便是交易流通的協議。”
二位特使疑惑道:“交易協議?”
帝辛認真說:“是,各國之間,都有其物產豐饒之處,但難以滿足自身需要,每每交換物資,小範圍交易在朝歌城中,體量甚少,不多時,又要受到自家邊境影響,紛擾戰亂。所以,爲了穩固交流往來,商朝在此以大國身份主持局面,爲列座國家主導大型交易活動,旨在修通物資輸送通道。”
北海特使確實是有些意動,原來不久,他北海國度便是受到商朝打擊,爲聞太師攻破後退,此番來朝其實也有息怒朝歌天威的意思,但是這樣商談計劃又不得不說實在妙極。
東周特使同樣心動,他對於北海的皮料,食產均是有極大需求,但是有一段時間被北海騷擾,經過求助商朝才免於邊境疆土丟失。有過恩怨後,這些交易其實受阻不少。
“各位想想,北海物資爲商朝、東周所使用,東周藥草送到商朝、北海救治百姓,商朝即提供各國計劃實施的信任保障,又提供奇珍異寶互相交易,正是妙哉。”
他講得都有些渴,劈開一個瓜果吃起來,接着說:“而且,孤還要主持一年一度的人才交流規劃,即讓北海的冶煉師到商朝、東周傳授工器利具,東周的文士才人到商朝、北海散播知識,商朝差遣鵲神宮殿學士到二位國家授受醫學,懸壺濟世。”
明顯二位特使已經要點頭。帝辛走到他們身前,跟他們握手笑着說:“但也不急,孤還可以耐心等候。各位回去後,與君主商討一番再來給孤答覆。”
他們被握手禮困惑得不知該下跪還是躬身,只能連連點頭。
相談之事,甚是開心。
忽而,五十米開外,有一隻傻狍子站在那裡吃着青草。北海特使一看,特意拿過弓箭,東周特使笑阻攔說:“北海臣使,你已經展露一手,且讓陛下來罷,奪下那一頭彩。”
看着東周和北海看過來的崇敬眼神,帝辛無語地嚥了一下口水說:“便好,與臣同樂。”
他看這狍子,料想這比那野兔大不少吧,而且才五十米遠些,怎麼樣都會射中。
只見他接過北海特使遞過來的弓箭,身形端正,撫弓搭箭,指尖有力向後一扯,眼神犀利往那一瞄,嘴裡威威喝道:“中!”
北海、東周使節紛紛鼓掌,喝彩。
然後便看見那支羽箭軌跡偏移,從傻狍子身上衝刺拂過,急速射到後面四百多米遠處,沒入草叢。
傻狍子擡起頭,嘴裡塞滿了青草渾然無知,一鼓一鼓地咀嚼,又低下頭繼續吃起來。
嘴張得老大,帝辛對自己手上的弓深深懷疑,弓箭有問題。隨後他便是老臉一紅,感覺尬尷。北海特使更是爲之震驚:“天生神力!”
帝辛叫人牽着馬匹過來,騎上去。他要自己去把羽箭撿回來,心裡難受死了。
黃飛虎側過頭,深深看了一眼申公豹後,感覺這裡就屬他最爲怪異。
他快步跟上去,朝帝辛的方向前行,保護其安危。申公豹面色如水般看桌上酒杯,並無動容,撫起長長的鬢髮依舊端坐。
來到高高的草叢,撥開草,帝辛探頭找尋那支丟失的羽箭。
猶如散開雲霧,見到一位美人躺在地上,正如那般描寫:
烏雲疊鬢,杏臉桃腮,淺淡春山,嬌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不亞九天仙女下瑤池,月裡嫦娥離玉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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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脣一點櫻桃色,此時美人柳眉微微皺起,是羽箭扎到她的腿上。
帝辛看罷,並不知道,這是大名鼎鼎的“蘇妲己”。他只覺得,還挺漂亮。
然後他瞠目結舌,胡言亂語,開口便是說:
“小燕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