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殿中只剩下有莘不破一個活人還站着,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擡頭仰望着那團天底下最厲害的重黎火光,生命之源有所感應,突然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
“哈哈哈……”水後瘋狂地笑着,“你們敗了!我們也完了,大家同歸於盡吧!‘水之鑑’啊!祖神啊!讓我們報仇吧!康回馮怒萬國傾頹!”
一種無聲無息的變化正慢慢散化開來,還活着的人都知道“水之鑑”已經開始影響水的冰點。(《界》xian??jie.me《說》網)燕其羽在天上大笑!師韶則在遠處嘆道:“完了。”羿令符則握緊了拳頭。突然三人一起驚起:“那是什麼?”
燕其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她不知道將發生什麼事情,卻憑直覺當機立斷,抓起奄奄一息的江離遠遠逃了。水後本已被瘋狂充斥的心靈也突然感到一陣害怕,低頭一看,只見一片大火撲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一簇威武的光芒從湖底暴發出來,一瞬間把‘水之鑑’送回了遠古,把整個大相柳湖都烤乾了。燕其羽遠遠回頭一望,喃喃道:“那是什麼?那是什麼?得趕快回去向仇皇大人稟告!”一聲天籟般的鳴叫回蕩在這西陲雪原上,師韶滿心歡喜,聽得如癡如醉。“好厲害啊!”羋壓說,“比畢方還厲害啊!”“那當然了。”羿令符道,“這是玄鳥鳳凰啊!”
第一要務:上天山有莘不破在無意識中觸動生命印記,召喚出玄鳥鳳凰,驚走了燕其羽,焚滅了水後,烤乾了大相柳湖,送走了“水之鑑”。
鳳凰雖然出現,有莘不破卻早已失去了知覺,無法與之溝通,他的生命之源也不足以支持玄鳥在這個世界停留。玄鳥在三聲鳴叫後自燃,其元神在烈火中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但它留下來的餘燼和“水之鑑”的餘威、重黎之精結合在一起,卻摶成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火雲。
火雲順着東南風向西北飄去,一路越燒越大。師韶和羿令符這時已經會合,見狀不約而同驚道:“不好!”羋壓道:“怎麼了?”這一驚一問之間,羿令符還來不及回答,已經有數十座雪峰在火
雲的籠罩下開始消融傾頹。溫度的急劇變化導致峰巔積雪不穩,數十座大山開始出現雪崩!雪水、泥漿、岩石和還未消融的冰塊轟隆隆胡亂翻滾,片刻被烤乾的大相柳湖便恢復了三成水量!
羿令符驚道:“完了!讓那火雲繼續肆虐下去雖然不是水漫天下,但對下游來說只怕也是百年一見的大災難!”師韶吸了一口氣,用千里傳音的功夫喊道:“兩位宗主!還不肯出手嗎?”獨蘇兒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了回來:“現在讓我出手也沒用啊。我哪裡對付得了那片火雲!有莘小子自己惹出來的,讓他自己解決。”師韶道:“都大人!你也不管管嗎?火雲再飄過去,可就是大河的源頭了!大河氾濫,夏都也得遭災!夏王追究起來你只怕難以推脫!”獨蘇兒笑道:“他只怕也沒辦法。我給你出個主意吧。這裡也就你一個人能以音樂跨越時空。何不彈奏一首《天魔亂》?”師韶道:“《天魔亂》?那沒用。啊”突然醒悟過來,安坐地上,調絃試音。
他們所在乃是一塊高地,被火雲燒融的冰水泥漿已經把大相柳湖灌滿,溢出來四處奔流。洪水從高地下衝過,轟轟然如萬馬奔騰。但這巨響既亂不了師韶的心神,也壓不住他的瑟音。一曲極哀怨的古調遠遠傳出去,竟然刺破空間的侷限,傳到某個不可知的地方去。
天空中出現一陣扭曲,羋壓叫道:“看!難道又是什麼幻獸嗎?”師韶停了瑟,正色道:“不可亂說話!”羋壓吐了吐舌頭,再定眼望去,只見天空中出現一個夢幻般的美人,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眼神一掃,彷彿一眼就看穿這個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又彷彿對發生了什麼事情全不關心。
師韶正要說什麼,空中那人伸手一指,火雲上空出現一道裂縫,裂縫後面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那個暗黑空間似乎有着無窮的吞噬力,本來向東南移動且已鋪滿方圓千里的超級火雲被那股引力所牽引,竟然停滯下來,跟着被倒拖,向那無底的黑暗涌去,一接觸到裂縫的邊緣便馬上被吞噬,吞噬得越多,那道裂縫就越大,裂縫越大,吞噬的速度就越快。
羋壓看得口乾舌燥,突然感覺腳下一飄,那裂縫吞噬完千里火雲,
接着連地下的潮水、沙石也被引動。羋壓大驚:“不是連我們也要吞了吧?”師韶叫道:“宗主!快快收手。無底洞再擴張下去整個世界都要被吞噬了!”天上那神仙般的人物不作一語,又是一指,轉身不見。其人消失以後,高天上那道裂縫慢慢吻合,天地間也漸漸恢復平靜。羿令符看着已經融化了的雪山,心道:“情況雖然不再惡化,但已經融化了的雪水只怕也會給中下游帶來一場不大不小的洪災。”羋壓目睹這天地鉅變,實在不相信那是人力所能爲,跌坐在地上,問師韶道:“師韶哥哥,那個神仙是你朋友嗎?”師韶嘆了口氣還沒接話,羿令符道:“那不是神仙,是魔鬼。”“魔鬼?可這人長得好漂亮啊。”羿令符嘆道:“這事情以後再說吧。先找有莘和桑谷雋去。可別在混亂中死掉,那可就冤枉了。”師韶突然道:“來了。”“什麼?”師韶道:“雒靈。”羿令符一怔。師韶道:“從地下來。好像在找我們。”撥動琴絃,發出幾個短促的音調。不久一個土包子在他們附近壟了起來,土包子破開,現出一個
絲球。羋壓舒了口氣,道:“是桑哥哥。”絲球裂開,三個人一個坐着、兩個躺着坐着的是雒靈,躺着的是有莘不破和桑谷雋。羿令符快步過去,檢查兩人的傷勢,道:“不破是體力透支,等精力恢復就好。桑谷雋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只怕沒半個月醒不來。”羋壓道:“可護着他們從地底上來的不是桑哥哥的力量嗎?”羿令符看了雒靈一眼,道:“是你雒靈姐姐在操縱這股力量。”心中卻道:她不僅僅是操縱桑谷雋的力量那麼簡單,而是趁着桑谷雋昏迷侵入他的心田加以操縱。侵入別人的心田本是一件很忌諱的事,但這次雒靈所爲並無惡意,因此羿令符也就不說什麼了。
羋壓道:“那我先給桑哥哥煮道醒魂湯去。”羿令符道:“不!桑谷雋是在生死之際牽引大地之力療傷,還是讓他睡到自然醒來爲好。你給不破煮點能恢復體力和精神的東西吧。”羋壓應聲好,走進“一品居”。羿令符心道:“沒想到這一役我們會遭到這麼大的挫折!江離被擒,有莘不破和桑谷雋看來短期內是起不來了。三個最活躍的高手一齊遭難!師韶說過要回東方。我身邊只剩下羋壓一個小孩子,再加上一個不肯開口說話的雒靈,要讓商隊繼續在這邊荒中走下去,這副膽子不輕。不要再遇上什麼大敵纔好!”
師韶雖是盲人,卻彷彿能看破別人的內心,問道:“擔心什麼?”羿令符道:“江離。眼下這兩個小子應該死不了。”
師韶道:“那個驅風的人我知道,是仇皇用飛廉之血造出來的,挺可憐的一個女孩子。”羿令符道:“仇皇?”“就是都雄魁大人的師父!”羿令符驚道:“上一代血祖!他不是已經……”“復活了。”師韶道,“我到天山找尋劍鳴之聲,不小心誤入他的藏身之所,聽見他復活的**。幸好當時他行動不便,雖然想殺我滅口,卻終於奈何不了我。”羿令符道:“這水族召喚‘水之鑑’,難道也是他背後操縱?”師韶道:“或許是。只希望江離能半途逃脫,若給擒到天山,雖然仇皇未必就殺他,但我們再要把他救出來可就難了。
”“無論多難,我們……也要去!”有莘不破醒了過來,他挨着雒靈勉強坐起,道:“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累成這個樣子!”羿令符道:“你召喚出了玄鳥。難道自己不知道嗎?”“什麼?”有莘不破又驚又喜,“我請出了玄鳥?”羿令符微微一笑,把在外邊看到的事情跟他簡略說了,又問起大相柳湖內的情形。有莘不破道:“雒靈在人門接應我,我潛入湖底,殺……殺了進去。後來見到江離危險,心中發急……唉,不知道他看見沒有?”羿令符皺眉道:“你殺了很多人?”有莘不破黯然良久,道:“不是很多人,是所有人。男女老幼,一股腦全殺了。”羿令符和師韶大吃一驚。師韶道:“別多想了,那也是不得已。”有莘不破不願多提那次殺戮,問道:“後來呢?江離怎麼樣了?”羿令符道:“玄鳥出世的前一剎那,那個控風的女孩子警覺地預先跑了,江離應該被她制住了。”說着又將火雲出現的事情說了。
說到那個神仙般的人時,羋壓煮了一碗魚湯出來,雒靈接過,喂有莘不破吃。有莘不破也不管那湯有鹽沒鹽,那魚有骨沒骨,一股腦吞下,問道:“那人這麼厲害!師大哥,你哪裡結識的朋友!”師韶嘆道:“朋友?也不知算不算。也算認識吧。我曾誤入他的住處,我聽了這人的嘆息,這人聽了我的瑟音。”有莘不破道:“這人到底是誰?”羿令符道:“還能有誰!這樣的本事,天底下有幾個?”有莘不破心中一凜,道:“是江離的師父,還是傳說中的天魔?”羿令符嘆道:“要是太一正師來到,情況也許會比現在更好些。卻不知爲什麼遇到這樣的大事四大宗師獨獨只有他未曾現身。”
師韶點了點頭。有莘不破道:“唉,天魔……那隻怕比江離的師父更難遇上。真是可惜,以後能再見到這位宗師纔好。還有他那驚天動地的絕招。”
“最好不要!”羿令符道,“這個人一出現,多半沒好事。那無底洞更是想也不要想它!”“怎麼會,天魔不是幫了我們嗎?”羿令符道:“天魔這次出手的動機是什麼,我們誰也搞不清楚。不過我們最好不要和天魔有所糾纏,不然以後見到季丹大俠只怕會落下些尷尬。”“季丹大俠!”聽到這個名字,有莘不破熱血一涌。這個男人不僅是他的偶像,也算是他半個師父。“季丹大俠和天魔有什麼恩怨嗎?”師韶嘆道:“聽說在季丹大俠新婚之夜,就是天魔藐姑射招來無底洞,把他的新娘、親人、朋友乃至故鄉草木都吞噬掉的。”第一次聽見這事的羋壓張得嘴都合不攏,道:“原來這人這麼壞!早知如此,我們就不要伊的幫忙了。”
羿令符正色道:“西北雪原的穩定關係重大,只要還是個人就該出一份力量,不應把一些私人恩怨夾雜進來。再說,這樣的大事也不僅僅是我們的事情,我們也沒資格說要不要人家的幫忙。”
羋壓受教,垂下了頭。
有莘不破聽到這個消息,卻想起了和季丹洛明第一次見面那晚他對自己說的話。“原來那個人就是藐姑射!”有莘不破心道:藐姑射和季丹伯伯的關係可不止是仇人那麼簡單。想到那晚季丹落寞的神情,心中又是一陣悵惘。這時候覺得手一緊,原來是握住自己的雒靈用了用力氣。有莘不破朝她看去,雒靈卻是無意間握緊他的手。有莘不破見她正出神地望着天空,心道:她在想什麼?
羿令符咳嗽了一聲,這對情侶一起回過神來。羿令符問道:“不破,你覺得身體怎麼樣?”“沒什麼,就是一點力氣也沒有。”“看來短期內沒法指望你了。”羿令符道,“現在水族的事情已了,大相柳湖被你那麼一折騰,再被泥沙冰團衝了幾次,只怕那個水底世界是完蛋了。這件事情,不要再想它了。當前第一要務是上天山!”
有莘不破點了點頭:“對!我們馬上出發,一定要儘快!江離落入那個什麼仇皇手中,現在這個血祖已經夠可怕的了,何況那人還是他的師父!想想就令人擔心!”
羿令符卻道:“去是一定要去,但不是儘快,相反得慢慢走。”“什麼?還慢慢走!”羿令符道:“雖然不知道仇皇復活後現在功力達到什麼程度,但總之這個人絕對不好對付。所以我們在到達天山之前,你和桑谷雋必須把傷養好。那個控風的女孩若立志要殺人,這會兒江離早不在了,我們急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