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帝是一個非常有品位的人,這一點兒我必須承認。
至少在我看見的,他的穿着都是恰到好處的好看,無論是休閒,正裝亦或是些什麼別的風格。
但他的品味放到了我的身上,我卻覺得完全的不合適。
貼身黑色的襯衫和白色的褲子,我怎麼看鏡子中的自己,怎麼覺得像個傻X,有一種硬裝文藝的感覺。
在這個時候,童帝已經不耐煩的來‘檢查’了,看見我對着鏡子怪異的表情,倚在門框,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就算給豬批上一身兒熊貓皮,那也是一頭像熊貓的豬,好歹也能將就了,走吧。”
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童帝的‘刻薄’,我沒有他那樣耀眼的外表,但至少從小到大,也有不少人說我的長得不錯,怎麼在他嘴裡就成豬了呢?
不過,要計較這種話的話,顯然和童帝計較不完。
想着,我只是簡單的把本命陣印放在了隨身的一個,顯得很商務的揹包裡,就和童帝出發了。
外面是濛濛的煙雨。
童帝拿着一把黑色的雨傘,就像行走在歐洲中世紀,拿着手杖的優雅貴族。
我卻覺得他裝X過頭,一路的煙雨,傘不用來打,卻是收攏了拿在手中,是一個什麼意思?不是準備去戰鬥的嗎?可是,童帝全身除了一把傘,就別無長物,這是準備赤手空拳嗎?
我在內心吐槽,表面上卻沉默的緊。
童帝不耐煩的皺眉看我,說到:“你的傘給我打着點兒?”
“我不是你的下人,爲什麼你不自己撐傘?”和童帝同一把傘雨中漫步,顯然不是什麼浪漫的事情。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童帝不耐煩的催促了我一句。
無奈,我只能和他同撐一把傘,感覺我和他就像兩根甘蔗,他是上面被撕開皮兒的甘蔗,我是下面被撕開皮兒的因爲,穿着那麼相對,他白衫黑褲,我黑衫白褲。
他是如何‘有才’?才能想出這樣的搭配?
一路上,周圍都有人對我們兩根兒‘甘蔗’,投來疑惑的目光,估計心裡的想法頗多,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童帝卻一路坦然,只是走到轉角處的時候,輕扶了一下他的黑框眼鏡,不屑而高傲的說了一句:“一羣俗人。總是以爲自己的胡亂猜測就是對的。”
說話間的,他的手腕靈巧的一轉,手中的黑傘挽出了一個漂亮的傘花,又被他收了起來。
嗯,就像孫悟空在玩兒金箍棒。
只是,他口中的俗人心中會猜測什麼,我是不敢想的。
這個充滿了古風,水鄉味道的江南小鎮並不大,寥寥幾條街我和童帝只是步行了十來分鐘,就到了一處巷子盡頭,清幽的小院兒。
這座小院兒纔是真正充滿了一種幽靜而清新的味道,只是一不經意的轉角處,又會落入一處繁華入眼。
這是這裡最出名的小院兒,也是承載有一定歷史歲月,保存完好的一座古建築。
但在這個搞藝術人心中‘伊甸園’般存在的小鎮裡,這座小院兒被賦予了更神聖的‘屬性’,那就是在藝術圈子裡舉辦私人展覽的聖地。
對,並不對外的,只是在藝術圈子裡流傳的展覽。
低調,神秘,卻充滿了某一種高規格的感覺能在這座小院兒‘登堂入室’的,都一定不簡單。
傳說這裡走出了很多之後享譽華夏的名家,琴棋書畫之類藝術的都有。
如今,我和童帝就走入了這樣一座小院兒,就算明知道是那個‘藝術家’,嚴格的說是一隻妖開的雕刻展,心中也有一點兒敬畏。
任何事物都是有靈的,這個說法在道家,甚至圈子裡廣爲流傳。
小到一支用久了的筆,大到一間屋子它會沾染人的靈氣,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氣質’,這個小院兒典型就是。
而說起事物有靈的例子,未免就太多而今天顯然主題不是這個,我和童帝身爲獵妖人,也只是被這棟小院兒所感染。
三點的開展時間,小院兒中還顯得清靜。
也不知道是那一隻不畏秋雨的鳥兒,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悅耳的鳴叫走過院子裡那道曲廊,盡頭處就是幾間兒打通了的屋子,也就是最神聖的展廳了。
此時,一個典型的江南姑娘,正綿綿軟軟的倚在門口的桌前,手托腮,在這細雨的午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這個時候,童帝拿出了兩張精緻的燙金請帖,遞了一張給我。
不愧是藝術天堂的小鎮,就連一張請帖都是毛筆書寫,完全古華夏的書法排列那字就充滿了韻味兒,完全不是外面充斥的低劣的印刷品可以比擬。
這裡的展覽既然是對圈子內的,不以盈利爲目的,只是要得到圈內人的某種共同的認可,自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參加的,需要的就是這種特別的請帖。
因爲是手寫,反倒是不好仿製。
和童帝一起,我倒是不用操心這些事情,他好像什麼都很能幹似的,這樣的請帖他也是輕鬆的拿到。
只是,我在這江南小鎮住了三五天,聽說其中有一天,一個神秘的,長的英俊到美麗的男人,在一處藝術人喜歡聚集的茶館,忽然一曲古箏,技驚全場從而,在圈子裡得到了一致的認可。
這種在圈內纔會流傳的請帖,自然也就是一件小事。
“其實憑藉家族的力量,不是更簡單嗎?這個童帝,做什麼,都喜歡高調啊。”我拿着請帖,遞給了看着童帝又一個有些呆滯的姑娘,心中的想法卻又是在不滿童帝的高調那個男人我根本不用猜測也知道是童帝的。
“姑娘,其實你剛纔這樣懶洋洋倚在桌前的樣子,更誘人一點兒。像一個甜美的果子呢。”童帝似乎什麼時候都喜歡賣弄,帶着他慣性的,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微笑的笑容,對別人姑娘那麼說了一句。
結果,門口收請帖的姑娘一下子被鬧了一個大紅臉。
我沒辦法,乾脆一把把童帝扯進了展廳如果是來打架的,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童帝卻有些不滿的整理着衣服,對我警告到:“葉正凌,你最好別拉扯我的衣服,我討厭衣服上有邋遢的皺褶。”
我懶得理他,卻是真的被展廳中的那些雕刻吸引住了目光因爲,一進入展廳,我就被一種墮落的絕望感包圍而什麼是墮落的絕望感,此時,就連我這樣與藝術完全絕緣的人也感覺深刻。
那就是絕望痛苦到了極限,反而心中,靈魂裡產生了一種異樣的快感,徹底的被痛苦和絕望所征服無限的墮落其中。
就是這樣的吧?我擡頭看着展廳之中,一尊尊姿態各異的雕刻就是這樣強烈的感覺。
藝術家只雕刻人體這是資料中就早有提及的事情,在這裡,首先看見的就是各式各樣的人體,無論是什麼姿態的,穿着衣服或者不穿衣服的都充斥着一種莫名的鮮活感。
在這種時候,你才能夠體會到之前那個大師評價的有多麼的中肯。
只是從表面,就能感覺到血肉骨骼內臟的存在!
而且,遠遠不止於此,這些雕刻還被賦予了強烈的情緒就是我所說的墮落的絕望感儘管他們的神態都不一致,但你就是好像能通過這些雕刻的雙眼,感覺到他們正在承受痛苦的折磨。
另外,無論他們什麼表情嘴角都有一個或大或小的奇異弧度。
這個弧度,似笑非笑就像在享受。
一開始被震撼,而看久了,我感覺到從靈魂上的壓抑因爲表情是藝術家賦予他們的,而這種表情,感覺上就像是在玩弄‘人’,從身體到靈魂上的一種調教與玩弄。
這就是妖的角度嗎?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微微皺眉。
而童帝相對於我,則顯得悠閒許多他雙手插袋,輕輕的漫步在這個展廳,不像我這樣籠統的去感受,而是每一座雕刻,他都會仔細的去看,甚至偶爾會湊過去輕嗅,彷彿這樣才能更深刻的感受到某種氣息一般。
展廳的人還不多,除了我和童帝,就是寥寥的三五個人。
但無一例外的是,在這裡看展覽的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有一點兒痛苦的皺眉藝術最大的特點,一點兒都玄奇,只有一樣最爲關鍵,那就是能打動人心,哪怕不懂的人也會被打動。
顯然
“藝術家真是個天才,這裡的人好像都很痛苦呢?被打動了嗎?”童帝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輕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邊,這樣評價了一句。
他不停的在轉着手中的那把黑傘,唯一隻有這個動作,讓人感覺到他有些情緒的起伏。
他倒是把我想說的話給說了呢我抹了一把臉,說到:“是啊,都被藝術家撼動了內心。但你不覺得除了你嗎?”
“是嗎?如果想象着,這裡的每個人都是死在他手裡的人,你還會被打動嗎?或者,還是隻剩下想要把他狠狠踩在腳下,然後用力的碾壓一百遍的衝動?”童帝嘴角的微笑越發的冰冷了。
我沒有接話,只是看着不遠處的另外一道小門,慢慢的說到:“我們不該去見見那個偉大的藝術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