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拾好一切以後,聶焰並沒有馬上離開。
而是進到屋內,看了一眼孩子們熟睡的容顏,儘管內心也有些排斥自己的做法,但聶焰還是洞開了一下天眼,觀察了一下熟睡的孩子們。
片刻以後,聶焰鬆了一口氣。
眼前的孩子們都是貨真價值的人類。
決定要天眼的原因很複雜,有聶焰準備透露一些自己的身份原因,也有想知道這一切最終是不是個大陰謀的原因。
無論出於哪種原因,其實都是必要且可以理解的。
只是聶焰也沒有察覺到的是,自己心境上的一絲微妙變化。
從纔出山時的完全單純變得對這個世間有了防備和懷疑。
確定了這一切以後,聶焰並無所顧忌了,開始在這房間內外佈置陣法。
關於陣法,並不是聶焰主要修習的方向。
但小道界關於道家的各種法門藏書之多,所以一些簡單有效的防禦陣法聶焰多少還是會的。
這一切的動靜,驚醒了梅寒。
自從碗碗出事以後,梅寒做爲孩子之中唯一的女孩子,似乎挑起了某種重任,她睡的不是很熟。
聶焰見她醒來,也沒有多說,只是繼續忙着手中的事情。
梅寒也只是好奇的看着聶焰忙碌着,也並沒有多問。
直到小半個時辰,聶焰佈置完了陣法,拿起了行李,梅寒這纔有些擔心的問到:“大哥,你要走嗎?”
聶焰拿出了一把法刀樣的法器,遞到了梅寒的手中:“我只是去小龍鎮一趟,幫你們找到大姐。如若有什麼危險,就在那個位置,把你手中這個法器插下去。”
說話間,聶焰指了屋內的一個位置。
接着月光也能看見,那裡是幾條紅色紋路的交匯點,中間正好有一個空置的位置,就是可以插下法刀的位置。
梅寒顯然不理解這些手段,拿着法刀有些無所適從。
聶焰在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然後認真的對梅寒說到:“寒兒,你既然看見了世間有狐妖,那麼世間也就有一種存在叫修者。懂嗎?就像你知道,有些人中了邪,會找道人來解。那個道人從一定程度上也叫修者,明白嗎?大哥就是一個修者,而不是你們口中一個習武的人。”
“嗯。”梅寒輕輕點了點頭。
聶焰告訴她的話,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但她又驚恐的擡起頭,問聶焰:“大哥,你既然是一個修者,那你會殺了大姐嗎?”
聶焰心中一窒,如若碗碗她...真的變成了那種吃人的妖...但想起之前的決定,聶焰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說到:“你們都說碗碗是一個好狐妖,我自然不會殺她。我會找到她,讓她跟我走,咱們還過以前那樣的日子。”
“真好!”梅寒捧着手中的法刀,開心的笑了。
聶焰摸着她的頭,又是不放心的叮囑了一番。
若是那一羣狐妖厲害,有心要追殺孩子,來到了這裡,一個陣法自然是擋不住它們的。
但聶焰當初修建這個屋子時,出於某種考慮,在屋子的角落裡藏有一條暗道,可以直通聶焰平日裡練功的一個隱秘山洞,一個陣法至少可以給孩子們轉移的時間。
聶焰給梅寒叮囑的就是這些。
走出屋子的時候,已經是真正的深夜時分,月光清冷,荒草萋萋,在不遠處的山坡之上,就是聶氏夫婦的墳墓。
聶焰甚至來不及等到天明,只是遙望着不遠處的墳墓,在心中默唸了一句:“父親,母親,孩兒這守孝三年,但到今日就結束了罷。如今,孩兒要去找回一個很重要的人,不管怎麼樣,孩兒但到今日才明白,以後如何,總是不想在生活之中沒有她的。但願父親,母親能夠保佑孩兒一切順利。”
就這樣稍微停留了一小陣子,聶焰轉身毫不猶豫的走了。
夜風之中,四個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醒來了,看着聶焰越來越遠的背影,也只在心中期待大哥大姐能一起歸來,大家再溫馨的生活在一起。
哪裡會知道,曾經的生活也會如今夜這聶焰的背影一般,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若按照正常的時間,行走到小龍鎮,需要大概11,2天的樣子。
若是有馬車的話,3,4天便可以到了。
而聶焰也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弄到了一匹馬兒,日夜兼程的趕路,到了小龍鎮,只是用了2天不到的時間。
他怕找不到碗碗了,因爲孩子們是步行而來,耽誤了快半個月。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發生許多事情了,而他除了小龍鎮,也不知道要在什麼地方纔能找到碗碗?
不顧一切的趕路,讓聶焰看起來風塵僕僕,有些疲憊的樣子。
他把馬栓在了小龍鎮入口的一顆樹旁,有些感慨的看着已經褪色的小龍鎮三個字,感覺命運是如此的巧合。
他出生在這裡——小龍鎮。
成長在小道界,中心山峰卻叫——小龍峰。
這預示着什麼呢?難道自己是一條小龍?顯然不是如此,而是命運告訴他,一個人所遇的事情或許也是一個輪迴,充滿了無數的巧合。
就如同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是註定的,因爲這種喜歡或者討厭,你很有可能遇上同一事件的概率就大了。
而這種討厭或者喜歡,是老天賜予你的東西,也就是命運,而在千百年以後,這種觀點就叫做性格決定命運。
聶焰的腳步在空曠的街道迴盪,明明是緊張,心痛又期待的心情,卻還是在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就如遇見碗碗是巧合,喜歡上碗碗卻是命運。
他承認了,是喜歡的...這種喜歡甚至放到什麼時候,都是會成立的,因爲他是聶焰,就會喜歡上這樣的碗碗,這也就是命運。
夜風吹過聶焰的臉頰,由於閉關,一直沒有怎麼梳理的一頭長髮也被吹得有些凌亂。
出發的時候是一個深夜,到達的時候同樣也是一個深夜。
不同的是,出發那一天有一輪明月照着聶焰的路。
到了這裡以後,卻是籠罩着一層不知名的霧氣,讓聶焰心中壓抑的緊,他想起了小龍鎮被覆滅的那個晚上,也是一層又一層的霧氣包裹了小龍鎮。
只是不管夜色再暗,街道上熟悉的一切都還在。
三年的時候,這裡的每一處地方,都留下了一些或多或少的回憶,也許這個鎮子最終會被埋葬,但這些回憶不會被埋葬。
走到那個曾經的天女廟前,聶焰停住了腳步。
十幾年前,被破壞的最厲害的便是這裡,但那個大壩仍在,曾經斑駁的血跡卻早已不見。
飄渺的霧氣之中,一個修長優雅的身影就站在聶焰的前方,他轉頭,看着聶焰。
聶焰也看着他。
若說英俊,聶焰顯然是英俊的,可是論起那優雅的姿態,是萬萬不及前方這個身影的。
聶焰有的是一種少年俠客的豪情感,而眼前這人應該是爲顛倒紅塵之中的女人而存在的,只是這麼淡淡的站着,就充滿了一種叫做魅惑的風情。
“你很臭,讓開。”先開口的是聶焰。
在見到這個人第一眼的時候,他就聞到了他身上的妖氣,一股屬於狐族的騷氣簡直衝天。
但是,碗碗身上永遠是乾淨好聞的皁角味兒,爲什麼碗碗會是狐妖?聶焰有些恍惚。
“呵呵。”面對聶焰絲毫不客氣的挑釁,眼前這個男人沒有絲毫的動怒,揹着雙手,看着聶焰,只是絲毫不在意的展顏一笑,就如同真正的濁世翩翩佳公子。
不得不承認,這笑容和碗碗有着三分的相似,卻沒有碗碗那種足以讓衆生都被牽動的誘惑。
聶焰只是看着他,不停的想着碗碗。
眼前這個人卻在笑過以後開口了:“少年人不懂得輕重厲害,說話也是狂傲。但看在碗碗的面子上,我不與你計較,回去罷。”
聶焰沉默,腳步沒有挪動半步。
霧氣之中,他的手握住了背在身後鐵劍的劍柄,輕輕用力一個抖動,包裹鐵劍的舊布料鬆開,一把亮如秋水的鐵劍就這樣橫在了聶焰的胸前,指着那個妖媚的男子。
這就是當初那把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許鏽跡的鐵劍。
三年過去,終於鋒芒畢露,也第一次用聶焰這樣握住,指向了真正的妖。
“我要見碗碗,我再說一次你讓開!你身上那狐臭的味道,很難聞,難道你不知道嗎?也是看在碗碗的面子上,我今日可以不開殺戒,否則...”
“否則,怎麼樣?”那個男人絲毫不畏懼,而是朝着聶焰走了兩步,雙眼在這暗夜之中忽然亮了起來。
柔媚,溫情,如同一塊透明的冰,化開成了一波最柔和的秋水,帶着些許的難以置信和讓人憐惜心疼的可憐意味。
這種眼神,就算天下最心硬的男人看了也會內疚,而若是女子,說不得就會感覺到心疼,疼惜。
但聶焰拿劍的手很穩,一股靈魂力輕輕的涌向了手中的鐵劍,在接觸到鐵劍的剎那,瞬間通過無名的變化,被壓縮了成了無比鋒銳,似乎可以斬開一切的一種力量。
“否則,斬...”聶焰口中擲地有聲的吐出三個字,手臂揮舞,鐵劍嗡鳴,眼前的霧氣竟然被劍鋒整齊的切開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