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杜火官扭頭看向他,知道獄主應該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強自立定的誣陷者嘴角和鼻孔開始滲血,突感覺體內不痛了,迅速失去了對五臟六腑的感知,他懷疑是自己毒針的麻痹效果已經顯現,可身體的其他部位又還有感知。
然後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無法呼吸了,他擡頭看向了師春,滿眼的難以置信。
剛纔四臂較勁時,他能感覺到,雙方的修爲相差應該是不大的,憑自己的防禦力怎麼會連對方的一掌都吃不住?
咚!又一聲鼓響,已是第六聲鼓響。
幾乎是鼓響的同時,師春已經蹬腿衝來,颯沓如流星,旋身一記鞭腿落地,橫眉冷眼,亂髮飄動。
怕對方不死在規定時間內,又緊急補了一腳。
咔嚓,誣陷者的腦袋在脖子上轉了兩圈半,後腦勺對着師春,不肯瞑目,身軀顫動着,搖搖欲墜着。
咚!第七聲響起,誣陷者帶着滿臉的不甘慢慢倒下了。
城衛手中揚着的鼓槌也慢慢放下了,顯然沒了再繼續敲下去的必要。
師春也緩緩籲出一口氣來。
他如果消息靈通,如果知道那晚親手打死的幾具屍體已經被城衛弄來了這裡,他“也許”不會動用剛纔的殺招。
在他看來,那晚的事發地點只有申尤昆背後的力量知道,就算跟城衛這邊暗中勾結了,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把那些屍體暴露到這裡來,毀屍滅跡的可能性最大。
在不知內幕的情況下,他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屍體出現在這的經過。
但也僅僅是“也許”,實際上他現在沒得選擇,十個數內擊斃修爲相差不大的對手,不出殺招過不去這個檻。
就在誣陷者的身軀慢慢倒下的同時,其背後的骷髏血印已經被擴散的皮下出血給暈染沒了,背後出現了醒目的大塊鮮紅。
見到這個印記,窗格後面的杜火官略有失態,臉上有難以置信的動容,“真是他乾的!”
在牢中刑訊時就失去了髮簪體面的師春,披頭散髮地環顧四周,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現場除了一個擊鼓計數的城衛,居然沒有第二人,裁判呢?擊鼓的兼裁判不成?
窗格後面的杜火官已回頭盯向了獄主,最後的結果可以解釋之前的過程,他終於明白了獄主要看這場決鬥的用意。
之前他不是稟報說,祁月如完全有理由懷疑師春是殺他兒子和弟弟的兇手嗎?
現在自然明白了獄主的意思,既然懷疑是,那就驗證一下,看看跟兇手的出手特徵相不相符。
至於爲何要擊鼓計數十下,還要不給武器看肉搏,如今已是明擺着的,就是要不給師春退路,要逼師春出殺招。
杜火官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見獄主擡起了手,一根食指如利刃般虛空劈出。
眼前的窗格無任何破損,眼前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異常,屍體淌血的決鬥場內卻憑空出現了一道裂紋,如一道發光的絲線在漸漸漲大,變成了一道裂縫。
過程無聲無息,直到裂縫內吹出了一股帶着香氣的旋風,師春猛然察覺回頭,纔看到了這異象。
噠,一聲迴盪全城的敲擊聲響起,聲音其實不大,但全城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城內許多人四顧,不知聲音來源,彷彿就在自己耳邊敲擊着。
牢內坐在牆角撫慰傷口的吳斤兩愣了一下站起,他還不知道有決鬥。
師春一邊警惕着空間裂縫,一邊環顧四周尋找聲音來處。
唯獨杜火官看到了聲音來源。
獄主的一隻手放在了窗臺上,食指指尖輕鬆愜意地敲擊着。
一下又一下的噠噠聲,或快或慢,節奏或緊或鬆,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了所有人的心房上,讓人心跳有忍不住想跟着節奏跳動的感覺,這感覺導致心慌,令人很不好受。
好在那噠噠聲沒多久就消失了。
師春剛想喘口氣,忽怔怔盯住了那空間裂縫,只見裂縫陡然膨大裂開,宛若一道巨大豎眼一般,是被一雙利爪從內部給撕開的。
裡面似乎有耀眼的血光在閃動,一股恢宏的妖氣磅礴傾瀉而出,似要瞬間席捲天地般,師春首當其衝。
這驚嚇誰受得了,起碼師春吃不消,哪還顧得上此地的什麼規矩,先逃命要緊,他跳起身來扭頭就跑。
誰知剛蹦起一尺來高,人便無法動彈了,一股席捲而來的強大妖力竟硬生生將他給定在了空中。
又享受了一番定身符的待遇,可他很清楚,這壓根不是什麼定身符,能清晰感覺到就是妖力,強大到瞬間能將他給捏成渣。
他頓時慌了,想不緊張害怕都難。
偏偏禍不單行,那種腦袋要裂開成千瓣,脊椎如同無數蟲蟻啃食的痛苦又在這時出現了,右眼中似幻境的畫面亦再次出現。
而那磅礴而出的妖氣似無孔不入,迅速滲透向整座城的每一個角落。
決心避嫌,悶在自己屋內的巴應山終於忍不住了,閃身開門而出,就要飛向空中查看動靜。
人還沒越過房頂,便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強大妖力給直接摁翻在了地面。
巴應山震驚,卻感覺到出手的大妖手下留情了,否則要殺他可謂是易如反掌。
他又迅速看向四周,發現跌落地面的又何止是他,一些想蹦起查看的城衛紛紛被無形之力摁翻在地。
不僅僅是他們,整個城內欲登高者全部跌落,那股妖力似不許任何後來者逾越。
博望樓二樓,沐浴着滲透而入的妖氣,老譚驀然回首看向內城,驚疑道:“何方大妖敢在此造次?”
同樣回首望的蘭巧顏面色凝重,略思忖後搖頭,“應該是那‘牢頭’的手筆。”
城內人心惶惶者衆。
牢籠裡的吳斤兩抱着胳膊,膽怯兮兮的四顧,好冷的樣子。
此時的師春是最害怕的那個。
“嘻嘻…嘻嘻……”
女人銀鈴般的輕笑聲突然在他身後響起,那股異樣的香氣也越發濃郁了,好像有人在他脖子後面呵熱氣般。
師春搞不懂這是什麼情況,更恐怖的是,自己被定在空中的身體在慢慢轉身,然後看到了他並不太願意看到的一幕。
撕開的空間裂縫內,竟然鑽出了一隻巨大的狐狸腦袋,足足有他人那麼大,兩隻妖異血瞳散發着詭異的紅光,青色的皮毛柔順光滑如波般波盪着,散發的氣勢恐怖駭人,正不斷左右扭頭,盯着他師春細細打量,好像在端詳食物,在想怎麼下口似的。
師春哪見過這場面,強擠出舔狗似的笑臉,企圖博個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