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喝把師春和吳斤兩嚇的不輕,什麼鬼,還有人不成?
很快,她後方的林中有人影晃動,不一會兒便蹦出了一個穿着畫風對師春二人來說很眼熟的人,可以說是衣衫襤褸,衣服不但破,料子也很老舊。
來人見到釘在樹上的人,還有地上哀嚎的岑福通,顯然受到了些許驚嚇。
這人矮矮的個頭很瘦,黝黑的皮膚,加上那穿着,對師春二人來說,一眼便能聯想到流放之地。
而這人的樣貌他們也熟,吳斤兩隻回頭看了一眼,便驚呼道:“瘦猴子,你怎麼來了?”
被稱爲瘦猴子的男人咧出一口大黃牙嘿嘿點頭致意,還挺矜持的樣子,“你們是把我給搶空了,我再起是難了,可我猴子到底是有福氣的,福從天降啊,昨晚突然有人找到我,送了我一筆橫財,然後我就出來了。”
此話出,把師春和吳斤兩給震的不輕,這顯然是找來覈實他們身份的。
問題的重點在於,他們昨天才到的照天城,差不多中午才接觸到麗雲樓,人當天晚上就派人進了生獄,找到了他們的熟人帶出來,這隨意進出生獄的能量豈能一般。
這可不像是區區一個照天城的青樓能做到的,結合鳳池和象藍兒的詭秘行爲,師春突然感覺自己捅到了一個大婁子。
瞬間後悔,這次是真的後悔了,知道自己應該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而且是遠超他想象的人和事。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有機會不伸手在流放之地就是自絕於人,可這裡不是生獄,看到機會就想伸手的毛病得改。
可他也很無奈,鬼知道青樓賣人他順勢接個手就能惹上這種破事,感覺這外面的事情太複雜了。
然而後悔也沒用,眼前就如同在流放之地一般,先保命活下去最重要!
瘦猴子瞅了瞅二人劫持人質的情形,緊跟着又喲了聲,“我說你們兩個,怎麼跑到外面還在幹老本行啊,聽說這在外面抓到了可是要嚴懲的呀,我看你們除了打劫也幹不來別的什麼。”
吳斤兩哼哼,“春天,這傻毛不知道自己一腳踩進了坑裡,要被人滅口了都不知道,居然還以爲是天上掉下的福氣。”
故意把聲音說大了,故意說給那邊聽的。
論蔫壞,他不輸別人。
果然,瘦猴子一聽這話,哪怕皮膚黝黑,也能看出臉色變了,他緊張看向鳳池。
鳳池不理會,問了句多餘的話,“是他們嗎?”
瘦猴子唯唯諾諾點頭,“沒錯,就是他們,挾持人的就是原來的東九原大當家師春,那個拿大刀的大高個就是師春的頭號狗腿子吳斤兩,這人別看個高,其實心眼最小,整個東九原最壞的人其實就是他。”
這眼藥上的,這是怕自己不死啊,吳斤兩當即破口大罵,“我壞在不該遇見你媽,造出你這麼大個孽。春天,我就說吧,當初就不該讓他跑了。”
師春:“多他不多,少他不少,跟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好囉嗦的。”
這話又刺激的那瘦猴子膽戰心驚,偷偷看身邊的鳳池。
師春晃了下挾持的象藍兒,朗聲問道:“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人?”
鳳池不理他,現在只想弄清師春他們的底細,纔好決定該怎麼下手,關鍵她不知道聖女是怎麼被擒的,因爲實在是太詭異了,詭異到她不敢輕舉妄動,萬一暗藏了什麼名堂,擔心自己冒然出手會危及聖女性命。
她纔不會像師春他們那麼魯莽,不管該不該伸手的都敢胡亂伸手,繼續問瘦猴子:“他們跟博望樓有關嗎?”
瘦猴子連連點頭,“有,走的還挺近的,師春在追求老闆娘蘭巧顏的女兒……”
他也明白這女人的非同一般,能隨時伸手到生獄裡撈人的,能一般纔怪了,所以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出了師春追苗亦蘭的故事。
有關吳斤兩喊孃的故事,他倒沒有說,不是不想說,而是真不知道,主要是吳斤兩自己在生獄也不敢打着蘭巧顏招牌亂來,私下叫叫就行,可不敢亂傳,他畢竟經常幹着打家劫舍的事。
聽完瘦猴子的說法,鳳池依然心存懷疑,真就這麼簡單嗎?就那普通身份爲什麼也會衝無亢山去?
此事明顯還有蹊蹺!
她突然又五爪一張,隔空一抓,躺在地上哀嚎的岑福通唰一下飛了過去。
百多斤的大活人,就這樣隔空攝走了,這修爲着實令人心驚,越發令挾持人質的師春不敢鬆懈。
關鍵就在於對方的修爲實在是太高了,他連跑都不敢跑,稍有破綻,便有可能喪命的,修爲到了這般地步,那真是到了彈指便可置人於死地的地步。
他腦子裡在快速思索自救之法。
臉色蒼白的岑福通剛自救,剛封閉了腳上傷口的穴位,避免失血過度,誰知轉眼就落在了鳳池的手上。
鳳池一把揪住了他的後頸脖子,逼問道:“說,爲何要來襲擊我家小姐?”
當着外人的面,她不會稱呼爲聖女,象藍兒的身份本就是極爲機密的事。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是來提貨的,是他要把象藍兒賣給我的……”
岑福通那叫一個交代的痛快,都不需要怎麼逼迫的,指着師春就把事情的經過交代了出來。
真相不說出來還好,一說出來簡直把鳳池和象藍兒給驚呆了,居然能碰上這樣的事?
這幫傢伙蒙着面跑來就爲劫走象藍兒送給呂太真?
那挾持象藍兒的傢伙之所以插手這事就只爲了賺個差價?
剛從流放之地出來就搞這種事,要不要這麼離譜?
怎麼敢的?
她們相信岑福通說的是真的,倉促之下邏輯能自圓,而且鳳池真的從岑福通身上搜出了二十萬檀金的錢莊票據。
這幫傢伙居然真的是跑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
問題是,象藍兒還真就落在了他們的手上。
鳳池有點哭笑不得,這要不是象藍兒下了令要處理掉那兩個傢伙,有自己人跟了來,堂堂聖女還真有可能被送到了呂太真的牀上。
殊不知那也不太可能。
“沒骨氣的。”吳斤兩哪怕是背對着,也還是啐了聲,罵的自然是岑福通,然後又快速回頭看了眼鳳池手裡的錢莊票據,不甘心,嘀咕了一句,“春天,那是我們的錢。”
“二十萬金…”瘦猴子也忍不住輕輕嘀咕了一聲,看向師春的眼神里居然涌起了敬仰神色。
他是真的佩服啊,一出流放之地就能搞出這麼大的手筆,一開張就能吃三年吶,真不愧是那個威名赫赫的東九原大當家,自己輸在這廝的手裡不冤。
師春嘴角撇了撇,岑福通的話剛好提醒了他,令他有了幾分自救的把握。
他突然不慌不忙地大聲道:“岑兄,實在是不好意思,那張賣身契我並沒有帶來,我本想先把人交給你,讓你先交一部分錢,然後再另去他處付另一半的錢,自然就能拿到賣身契,現在看來,呂太真得不到我手裡的女人,我也得不到了你手裡的錢。”
說着又晃了晃懷裡溫香軟玉的女人,“你也進不了無亢山!若僅僅只是出身青樓,你是個潔身自好的還大有翻轉的機會,你既然敢去,想必在那邊早有準備。
可若是我兄弟兩個不能活着離開,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你賣身契的事就會爆出來。
屆時不管你想什麼辦法,或在無亢山有任何佈置,無亢山都不可能讓你這種出身青樓、還身屬別人的女人入無亢山,邊繼雄就更不可能答應,哪怕是邊惟康也沒有把你留在身邊的理由,因爲你是別人的女人。
天條在上,未得主人的允許,無亢山膽子再大也不敢明佔別人的女人!
你們在邊惟康身上花這麼大的工夫,不就是想借由他的身份進入無亢山嗎?他也就這點作用了。”
心裡啐了聲,跟老子想法一模一樣。
這也是他立馬就能猜到的原因,事到如今若還看不出對方是衝無亢山去的,那他這個東九原大當家就白做了那些年。
“哇哈哈!”吳斤兩聽後發出一陣無比得意的狂笑,“大當家英明,沒錯,敢動我們試試看,我們豈是那麼好動的!”
聞言,鳳池也有些忍不住了,朝象藍兒喊話道:“小姐,你不是說賣身契毀了嗎?”
希望對方的眼神能告訴自己答案。
象藍兒人不能動,口不能言,也只有眼睛能動,但卻是亂動,無法給出明確暗示,因爲她自己都不敢確定了。
師春朗聲道:“是毀了,我親手毀的,是我當着你們小姐的面親手毀的。斤兩,你那假賣身契是哪裡用的筆墨紙硯仿的,好好告訴人家地方,回頭萬一我們死了,她們也好有地方覈實去。”
背對的吳斤兩晃動着大刀,嘴巴又快咧開到了腦後,嘿嘿不已道:“好像是叫林什麼記的,具體的我記不清了,不過地方好找的很,文房是他們家的賣品之一,掌櫃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櫃檯上擺着一個大琉璃罩子,反正離麗雲樓也不是很遠。我記得掌櫃的當時想看我寫的什麼,我直接扔了一粒檀金讓他靠邊站,春天,我大方吧?想必他對我的印象差不了,你們過去一問就知,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