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朦朧的青山,被雲煙籠罩上一層輕紗,微風吹送,在飄渺氤氳中時隱時現,像是幾筆淡墨,抹在湛藍的天邊。
山腰處有一座竹製的小院,院中禽舍裡養着些雞鴨,一個梳着總角的小童正在餵食,不多時,屋裡傳來一陣輕咳。
“你醒啦,彆着急,先喝碗粥再說。”小童把一碗粥遞給眼前這個衣着古怪的人。
“這是哪兒?你是誰?”
“我還想問你呢,這裡是醉青山,你是怎麼上來的?”小童眨着一雙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
“唉~你該不是個傻子吧。”小童拖着腮幫,撇了撇嘴。
這個小童眼裡的傻子正是杜小天,他已經昏迷了三天了,腦子裡最後的記憶是一束白光,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主人說了,你要是醒了就去亭子見他。”小童見他呆傻,就沒再多問。
“主人?你主人是誰啊?”杜小天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我家主人是沐遙子,在小西州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小童一臉的驕傲,許是很久沒見到外人,就止不住的開始顯擺起來。
這沐遙子是小西州地界爲數不多的幾位地仙之一,能修煉到這個境界,那也是經歷了千年的歲月,小西州的君主都不知道換了多少代,百姓對其也甚是恭敬,這醉青山就是沐遙子的封地,山勢獨絕陡峭,尋常人根本上不得,杜小天就是三天前在這附近的山裡被發現的。
出了院門,順着小童的指引,杜小天拾階而上,雨後的山林格外清新,不寬的山路,兩邊怪石花樹錯落有致,蒼翠欲滴的濃綠,沒散盡的霧氣像淡雅的絲綢,轉過一方大石,山勢徒然陡峭,一條白練長掛而下,落在湖面激起水聲陣陣,在這瀑布的不遠處,有一座石亭立在絕壁之上。
石亭裡有兩個中年人盤坐在一方棋盤前對弈,一個白衣長鬚,面如冠玉,看起來溫文爾雅,飄逸瀟灑,另一個虯髯鎖眉,面若生鐵,膀大腰圓的身軀配一身黑衣如煞神凜凜。
“晚輩杜小天,見過二位上仙,多謝前輩相救。”杜小天站在亭邊,抱拳躬身行禮。
“現在的年輕人,也忒沒禮數,一個謝字就完啦,好歹表示表示啊!”黑衣煞神聲如洪鐘,震得杜小天兩耳嗡嗡。
兩人沒有擡頭,只是自顧自的下着棋,杜小天有些尷尬,心想這畫裡的人還真是古怪。
思索了一陣,突然有了主意,“上仙說的是,是小道失禮了,還請稍待片刻,晚輩去去就回。”說完也不待二人回話,轉身就快步往竹院走去。
見杜小天走遠,白衣人把棋子一丟,“人是你救的嗎?你怎麼那麼多話!”
“唉~我說老沐,不是你讓我來探探他底細的嘛!怎麼還怪我了?”黑衣人瞪起眼。
“讓你探他底細可沒讓你問人家要好處啊,這要傳出去了我臉往哪兒放!”
“你就愛裝!直接問不就得了嘛!”
“你懂什麼,你看他那身打扮,那衣物的料子,還有那包裡的物品,你見過嗎?此子大有來歷,我們得小心應對,這麼多年了一點默契都沒有!”
……
杜小天匆匆回到竹院,問小童借了鍋竈,生火燒水,待水開,從自己的揹包裡掏出了兩包方便麪,又去禽舍掏了兩枚雞蛋臥上,料包一放,瞬間香氣四溢。
“泡麪臥雞蛋,神仙也點贊!”杜小天嚥了咽口水,端起兩碗就往石亭去,要是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二位上仙食風飲露已臻化境,晚輩身無長物,只能以此小食略表謝意。”棋盤旁放着兩碗泡麪,杜小天躬身一旁偷眼打量。
白衣人手捏棋子盯着棋盤一動不動,彷彿在思考落子,可細細觀察,他鼻翼張合,喉結滾動,顯然是被這香氣引動了食蟲卻還強裝鎮定。
黑衣人卻管不了那許多,端碗動筷,哧溜哧溜的吃了起來,“嗯,真香!”
“咳咳,呵呵,那就嚐嚐。”白衣人聽着對面這吃麪的聲音,也裝不下去了,尷尬的丟掉棋子,端起碗來。
片刻功夫吃了個乾淨,兩人滿意的放下碗筷,黑衣人還意猶未盡,“嗯,不錯,確實美味,小子,我那還缺個廚子…”
“咳咳”
“咳嗽個什麼!有話直說!”見白衣人給他示意,黑衣人有些不耐煩。
“你都辟穀了,還要什麼廚子!”白衣人沒好氣的說道。
“行行,我不管了,你自己問吧,一天天的端着也不嫌累!”黑衣人不耐煩的說道,扭過身不再說話。
見戲演不成了,白衣人尷尬一笑:“呵呵,你叫杜小天?從哪裡來啊?爲何來此啊?”
杜小天料到早晚有此一問,俗話說的好“話說三分留七分,逢人不可拋全心”,這行走江湖初來乍到,就得虛虛實實,略一思索後,誠懇的回道:“這個晚輩也不是很清楚,那日遭歹人劫掠,正無望之時,突然一束白光臨身,就到了此處。”
“哦?看你這般裝束不似我西州人士,你那裡人人都似你這般打扮?”白衣人接着問道。
“晚輩來的地方叫中國,也都是這般穿着。”杜小天回道。
兩人一問一答着,面對眼前的兩位神仙,杜小天也不敢全做虛假,萬一稍有不慎被問住,收拾他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
問了約莫半個時辰,白衣人就讓他先回去,待傷勢痊癒後自會有安排,杜小天也不敢不從,心想着邊住邊做打算,畢竟進入這畫中容易,可怎麼回去卻還沒個頭緒,又道了聲謝,躊躇着回了竹院。
“老周,你怎麼看?”待杜小天走遠,白衣人扶須問向對面的黑衣人。
“我怎麼看,我用眼睛看,區區一個一重天的人仙值也值得你費那麼多口舌!”黑衣人不屑的回道。
白衣人也不惱,站起身遙望天邊,淡淡的說道:“你我皆是地仙九重天多年,雖已壽數無盡,可想要證得那神仙道果,卻還是毫無頭緒,傳說飛越無際海,可於蓬萊仙島受點化、度仙緣,可你我修煉至今,可曾聽過有人飛過這無際海,尋到那仙島?”
“你是說這小子來自那蓬萊仙島?”黑衣人面露思索,起身問道。
“是與不是,還需再行探查,且先留他幾日,好生相待,說不定咱們的機緣就落在此子身上!”白衣人說完,指尖幻化出一枚棋子,向棋盤中元處一指,黑白兩色棋子乍起,化作片片翎羽,紛紛間一隻仙鶴振翅而出,鳴叫一聲震盪山谷,向着天際急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