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人?”陶烏警惕的瞪了孟儒一眼,北山澤嗎?那頭白澤可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甫一見面就差點用障眼法讓他跳樓,怎麼想都不可靠。況且,既然是白澤,他理應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妖怪的來歷,又怎麼會拿了女媧補天的胡說八道來騙自己手下的人呢?
心念一動,他便站起身上,一把拍在杜仲的肩上,並使手指不着痕跡的一用力,重重的掐住了杜仲的肩胛骨,示意他不要接話。這才轉頭對孟儒說道:“你們會不會搞錯了,這個小術士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守墓人啊。而且,如果真的世代都看守着蚩尤的墓,這麼重要的事,他師父怎麼可能不跟他講清楚呢?再說了,既然他說那個式盤已經給了別人,就算要讓他去取回來,也得花點時間吧。我看不如這樣,你等他緩緩,想想清楚,然後再處理那個式盤的事。以你家主人的能耐,時間再緊,也不至於就眉毛吧?”
陶烏先拿話把孟儒的退路都給堵上了,順手又從兜裡掏出錢包扔給蘇河,朝她使了個眼色,“你去把帳給結了,我看杜仲現在不怎麼好,先送他回去。”
蘇河因爲心裡也對孟儒的話犯嘀咕,所以立即就明白了陶烏的意圖,她拍了拍赤火的手臂,示意他變回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子。陶烏做了個深呼吸,才又繼續對孟儒開口道:“今天先這樣吧,反正事情已然如此了,我想大概誰都不能全身而退。我們要過就是點安穩的日子,你們想怎麼樣其實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你先請回吧。”
他一揚手,果斷的擺出副送客的姿態,不慍不火的望着孟儒。話都說了到這個份上,孟儒知道再說什麼也都是鬼扯了,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即刻撕破臉的。於是他也站起身來,撣了撞衣襬,一拱手就轉身離開了。
待他走出了房間,陶烏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從前他可不會這種故作高深的態度,只是近來見過幾次白鈺拿捏這樣的腔調,覺得似乎還挺好用。他的手從杜仲的肩上挪了開,看着他臉上還殘留着呆滯的神色,忍不住替他又嘆了口氣。別說他現在還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就算是個三五十歲的老術士,突然間聽到這麼生猛的身世,也是無法立馬就接受的。
沒過多久,蘇河結完了帳回來,看到杜仲的樣子不禁讓她有些同情。這個小術士,纔剛剛習慣了能與妖怪和平共處,就被告知他的人生是爲了給某個妖怪守墓而存在的,這樣的刺激,委實不是尋常人能承受的。
“我們現在去哪裡?”杜仲有力無力的問道,然後想起式盤放在了柳煙那裡,“那個式盤怎麼辦?真的要交給那個孟老先生嗎?”
“去你師兄那裡,我覺得呆在城裡不安全了,就算那個會所的人一時半會兒找不着我們,可不能保證不被那個死老頭找到。”陶烏拿起車鎖匙晃了晃,向各人交待道:“你們先去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兩個小時後在淮蔭巷口匯合,當心不要跟別人盯上。”
下了決定,大家便散了去。陶烏徑直找了家大超市,
唏哩呼嚕的採購了一堆食物,然後纔回到家裡去取杜仲的那隻大箱子。其餘幾個無非是準備一些換洗的衣物,所以很快就又碰頭了。確定沒有被其他的術士或者妖怪跟蹤,陶烏很有氣勢的開着車,載着大家奔着城南的村子去了。他心裡居然有種莫名的雀躍,不知道是因爲要跟很有來頭的對手槓上了,還是因爲車後塞滿了吃食,令他心情舒爽。
好在杜仲他師兄住的地方夠大,雖然是廢舊的祠堂,但一直有維護修繕,至少在遮風避雨這一點要求上,還是可以保證的。而且這祠堂離村子還有些距離,平日裡也沒什麼人會去,所以相對也比較安全。
待到各自清理好房間,已經是午後了,蘇河帶着文皌到村裡的雜貨鋪裡買了些鍋碗瓢盆之類的日常用具,拖回祠堂裡。在這件事沒有解決之前,誰也不知道要在這裡呆多久,所以得做好周全的準備。杜仲把那幾個看着就上火的陣法圖案給清洗乾淨,然後又圍着祠堂設置了一連串的禁制,儘可能的不讓這院子裡的妖氣外泄。陶烏對於住宿沒有什麼特別的挑剔,只要屋子裡有吃的,他就已經覺得是天堂了。
一切收拾妥帖,大家這才又聚到院子裡圍坐成一圈,打算商量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還沒說話,就聽到杜仲一陣長噓短嘆,陶烏以爲過了半天時間,他怎麼着也應該接受現實了,卻不想所見還是坐立難安的情形。他從來就不會安慰誰,所以現在也無話可說。文皌雖然很想跟杜仲說點什麼,不過她對於目前面臨的狀況也是沒有概念,除了坐在他旁邊幹看着,也別無他法了。
好在還有一個蘇河,做了那麼久的生意,對這樣的場面多少有些辦法。她輕輕拍了拍杜仲的肩,柔聲說道:“你也別急着上火,這事現如今看起來,還有很多隱情是我們不知道的。你想想,事關重大,你師父怎麼會從來沒跟你提到過呢?而且那個孟老先生的話,未必就全是真的。”
杜仲感激的望着蘇河,好象終於理清了一點點思路,他掃視了衆人一眼,“我暫且相信孟老先生說我是守墓人這事是真的,但是我覺得應該先去探查一下,守的究竟是個什麼墓。而且我們現在遇到的,應該是兩個目的不相同的勢力。經營那個會所的人,肯定是想要讓蚩尤復活過來,而孟老先生,和他所說的主人,似乎不希望事情演變到那一步。”
“那個死老頭的主人,也是個妖怪。”陶烏在一旁插話道,但他覺得不應該把自己此前與白鈺經歷的事也說出來,更不能告訴他們柳煙上班的那個研究所,也是北山澤的產業,便直切入重點繼續講道:“他的主人名叫北山澤,在城北的郊區建了個仿古的園子,取名爲天一閣,裡面放着不少值錢的東西。”
“妖怪?”杜仲又吃了一驚,此刻的他就如同是坐上了一班沒有盡頭的過山車,驚嚇一個緊接着一個,“你沒搞錯吧?那個老先生的主人,當真是個妖怪?”
“沒錯啊,我見過,真身是白澤,就是傳說中能知世間一切妖物的白澤。”陶烏想了想,他只
跟北山澤打過兩次不怎麼愉快的照面,對其根本就沒什麼好感,“他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能耐有多大還不得而知,不過我跟那個死老頭和他的兩個徒弟交過手,都不是容易打發的。”
陶烏頓了頓,看看蘇河和赤火,又追加了一句,“你們兩個聯手,大概能跟他們師徒三人打個平手。”
“不,跟他們翻臉不是好選擇。”杜仲在一邊搖了搖頭,“至少在這事弄清楚之前,我們不能貿然跟他們翻臉。這樣吧,過會我去大學那邊看看,如果那裡真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肯定會留下些痕跡的。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蘇河看看赤火,沉思片刻回答道:“我們先在這附近到處看看,那天晚上那個打燈籠的老頭不是去了果園裡嗎?我想去看看。”
文皌趕忙拉住杜仲的手,對他說:“我跟你一起去,也許能幫上你什麼忙。”
陶烏卻沒有說話,低着頭想自己的事,直到杜仲又提高了些音量,再追問了他一次,他才從短暫的恍惚中清醒過來。他打了個哈哈,“我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麼,你們也知道,我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能力,所以打架什麼的,勝算太小。不過我可以先去查查趙佗,興許會有些收穫。”
商議完畢後便各自分頭行事,陶烏望着忽然安靜下來的祠堂,又愣了會兒神。然後不自覺的拿出手機,再度按下了白鈺的號碼,面對如此紛亂的千頭萬緒,唯一能做的,就是向這個場外親友團尋求幫助了。
所幸,這一次電話很順利的就撥通了,聽着手機裡傳來的《陽關三疊》的古曲,陶烏竟有了種恍若隔世的錯覺。直到第二遍音樂又響了十幾秒,電話終於被接起來了,“蠢東西,你中午不用睡午覺的嗎?”
聽到白鈺慵懶的聲音,陶烏差點就要痛哭流涕了,他捏緊了手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不鎮定,“肉包子,在琅琊臺上跟你動手的那個死老頭找上門來了!”
聽到了白鈺的聲音,陶烏忽然踏實了很多,儘管他至今也沒鬧明白白鈺究竟是個什麼妖怪,但總覺得能找到這傢伙來做幫手,勝算就瞬間翻了好幾倍。他隔着手機笑得一臉諂媚,渾然不知其實白鈺是看不着的。
“死老頭?你是說孟儒嗎?”白鈺的聲音聽起來飄飄悠悠的,好象跟陶烏不在同一個空間,“他什麼時候去找你的?”
“可不就是他嗎!”一提到孟儒,陶烏自然就會想起琅琊臺上糟糕回憶,恨恨的說道:“今天早上,不過,準確來說,他不是找我,是找杜仲那個小術士。”
“既然不是找你,你瞎着什麼急……”
“因爲,那是因爲……”陶烏撓了撓頭髮,只得把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的,向他講述了一遍,好容易複述完畢,不忘補充了一句,“這事吧,本來我是不想摻和的,可是總覺得不搞清楚不穩妥。萬一那不是什麼意思,而是我們,我是說包括柳煙,萬一她也被什麼混帳傢伙給盯上了,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