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若愚微笑着,已然收起了不正經的神色,但在唐靜看來,這表情說變就變的傢伙方纔的那一番非禮的舉動,定然不會只是如他所說的,開個玩笑而已。
若是平日裡,縱然澹臺若愚的話說的多麼神秘,以唐靜的性格都是不會加以理睬的,但眼下卻是想逃也逃不掉,想死還死不了的處境裡,唐靜只能在原處站着,等着澹臺若愚接下來要說的話。
見唐靜不出聲迴應自己,澹臺若愚覺得有點尷尬,不禁輕咳了兩聲,然後才說道:“我知道蕭景宣在哪!”
“嘿嘿,我還就不信了,說出這句話你還能繼續保持冷靜?”澹臺若愚心中暗暗笑着,期待着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唐靜激動的反應。
只是,澹臺若愚註定要失望了,他所有接下來的話全部憋在了肚子裡,這讓他十分難受。
澹臺若愚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一方面,他雖然出身在逆血衛士之中,但是卻不是僞聖天誅的人,他師從元始天尊,從那一刻起,他的格局就已經不再是某一個宗族,而是整個人類的興衰。
所以當僞聖天誅勾結修羅族的時候,澹臺若愚便已經是站在了和自己效忠的對象的對立面了。只不過,澹臺若愚行事隨性放蕩,在完成一些必要的事情的時候,他很不介意自己也能夠在這個過程中爽上一把,就比如眼前的這個美女,澹臺若愚感覺很是符合自己的胃口。
從這一點上,很難去判斷澹臺若愚到底是一個好人或者壞人,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好壞,真的無法去取決於某一個片面。
澹臺若愚有一個很奇怪的癖好,那便是他喜歡逼迫一個人去做他不喜歡的事情,就像當初他跟宋天龍的對話一般,他覺得讓宋天龍對自己被定位天選之人的身份很是反感的時候,澹臺若愚的內心是極爲愉悅的。
這或許跟他的身世有很大的關係,畢竟一個人要面臨和整個家族作對的處境,有哪個人會是喜聞樂見的呢?
“槽啊,怎麼現在的妹子都是這般高冷的嗎?那遊戲還怎麼進行下去啊!”澹臺若愚心中大恨道,按照他心裡的劇本,就應該是此時唐靜求着他尋問蕭景宣的下落,然後他吊足唐靜的胃口,提出一些讓唐靜左右爲難的要求,這樣才快樂嘛!
看着唐靜依舊沒有絲毫反應,澹臺若愚大感無趣,只是他卻也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唐靜的面前,他這麼做,也是有屬於他的使命和道理。
於是澹臺若愚又恢復了先前醉醺醺的樣子,騎着身下的黑色毛驢,一搖一晃地從唐靜的面前走過,“良人所在西樵邊,見人傷神心傷人......”
唐靜一動不動,只等待澹臺若愚身影消失之時,方纔秀眉輕皺,口中低聲複述着剛剛澹臺若愚說的那兩句奇怪的話:“良人所在西樵邊,見人傷神心傷人......西樵邊?傷神,傷人?”
“西樵邊?!”
唐靜心中一動,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腳不停歇,竟是朝着自己前來的方向往回飛奔而去!
只是這一去,唐靜的內心卻已不再平靜,思緒飛轉間,一顆心卻早已飄到了多年之前的鎮魂盟山上。
“師兄,你說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家鄉有難?”宋天龍也聽出一點蕭景宣的言外之意,不禁着急地問道,“半年前我離開嵐州城的時候,所過長州地界無論村莊也好,城鎮也罷,都是一片祥和安定。而且,長州地界城主明珠孝澤乃是空冥期圓滿的高手,又有哪方面勢力能夠在長州地界引起大動亂呢?”
那一夜,蕭景宣和宋天龍的談話,唐靜其實未曾離開。
連蕭景宣都以爲,比賽失敗的唐靜已經是要按規定離開比武的後山的,而性子倔強的唐靜,當她答應了要和蕭景宣約會的那一刻起,她便斷然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爽約。
只是,那一夜,唐靜聽到了蕭景宣要下山的消息,唐靜選擇了不在那個時候出現,她希望自己不會成爲蕭景宣的另一個負擔。
“西樵,根本不在長州,那當初弟子排名賽的後山的名字,可不正是叫西樵山麼!”直覺讓唐靜相信,澹臺若愚的那一番話並不是在戲耍自己,而且唐靜心中隱隱也有感覺,蕭景宣說不定此時真的不在長州,如若不然的話,人族盟軍已經開進到了目前的這個地步,聲勢正旺的時候,蕭景宣所在的長州地下武裝,有什麼理由到現在都不願意歸順?
“景宣,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唐靜的心中無比焦急,蕭景宣在這個時候離開長州回到鎮魂盟山上,定然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蕭景宣的回去是要瞞着所有人的,要知道,此時的鎮魂盟山上,連掌門紀憐羽在內的幾乎整個鎮魂盟的主要人物都是離開了宗門,蕭景宣這個時候回去,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麼?
......
護脈靈村往西四百里處。
佔據了宋天龍身體的血煞靈珠連日來遊山玩水,不覺已是走了一個月有餘。
漫無目的的血煞靈珠除了每日沉醉在和小妖狐嬌嬌的水**融之中,更多的時候,卻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想要復仇或者出世的打算。
只是這些日子下來,面對無窮邪欲的血煞靈珠,嬌嬌原本水潤的臉上不知爲何,已經開始有了消瘦的跡象,特別是臉頰的地方,原本帶着一點粉嫩的嬰兒肥肉,此時也是深深地凹陷下去。
嬌嬌早已發現了眼前的這個宋天龍似乎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翩翩少年,但不知爲何,從這個‘宋天龍’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氣息,讓嬌嬌就像是吸食了毒品一般早已欲罷不能。
跟隨在兩人旁邊的,是一個八九歲的文靜的小女孩,那是當日被宋天龍救下來的小女孩姬清蓮。小女孩一直看着嬌嬌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日漸消瘦的明顯變化,嘴脣輕咬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日,隨着一聲淒厲的叫喊,血煞靈珠身下的嬌嬌終於倒在了地上,那原本明亮的眼神裡逐漸渙散,然後黯淡了下去。
血煞靈珠不滿地怒吼道:“麻蛋,一點都不過癮!”隨後轉頭看向一旁的小女孩,獰笑着說道:“看來,還是要嚐嚐不一樣的味道纔是了!”
小女孩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哥哥,竟是沒有絲毫的恐懼,血煞靈珠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忍不住問道:“你不害怕?”
就見小女孩猛地大叫一聲,衝上前來抱住‘宋天龍’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下去!“壞人,你不是大哥哥,你是壞人!”
“哈哈哈哈!!!!!!”血煞靈珠仰天長笑,也不再繼續僞裝,而是一把拎起身前這個幼小的女孩,惡狠狠地說道,“你猜對了,我不是你的大哥哥,你的大哥哥早就死了,記住了,老子是血煞靈珠!”
說着,血煞靈珠猛地張嘴,朝着小女孩的脖頸就要一口咬去。
“啊!!!!!”一聲痛呼,血煞靈珠似乎遭受到了重創,一手猛地將小女孩遠遠地丟了出去,卻是抱着頭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滾來。
“怎麼會這麼快,不,這具身體是老子的,是老子的!!!!”
一道奇異的光芒籠罩着宋天龍的身體,而此時遠在鎮魂盟的後山之上,一個俊俏的男子,站在了宋天龍那塊原本碎裂開來的乾坤鏡的跟前。
“景宣!!!!”
男子聞言,下意識地身軀一怔,轉過頭來,看着臉色憔悴的絕世美顏,蕭景宣心中一痛,聲音顫抖:“靜兒,怎麼會......你怎麼會在這裡......”
“景宣,你要幹什麼?!”唐靜終究是趕回到了鎮魂盟的後山。沒有人能想到,原來弟子排名賽的後山宿舍之中,竟然隱藏着的,是鎮魂盟所有弟子存放乾坤鏡的地方。
蕭景宣,這個失蹤了很長時間的鎮魂盟天才弟子,卻是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這裡。
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唐靜很想衝上前去,一把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裡,但不知爲何,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男子,此時竟然會給自己極爲陌生的感覺。
“靜兒,你不該來的,你不該來的啊......”蕭景宣的聲音顫抖着,一直注重形象的他,此時也忍不住想要流下自己的眼淚。
只有蕭景宣自己知道,在天降法旨的那一刻,蕭景宣便成爲了某個人的替代品,他是所有人口中的天選之人,卻又不是真正的天選之人。
與樑峰對戰之後,蕭景宣身受重傷,在療傷的那一刻,蕭景宣看到了自己的使命,正是因爲如此,蕭景宣才一直沒有接受鎮魂盟的招安,因爲他要給那個真正的天選之人,留下屬於那個人的獨有的力量。
這一切,唐靜完全不知情,但身爲女人的直覺,唐靜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眼前的蕭景宣,即將要做的事情,恐怕會讓她無法接受!
唐靜上前一步,想要阻止蕭景宣。這個時候,蕭景宣也是大急,頓時失聲喊道:“靜兒,你不要過來!”
“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你不說清楚,我絕對不會讓你繼續下去的!”唐靜是真的生氣了,明明當初說好的要坦誠相待,但蕭景宣卻是什麼都瞞着自己。
私自從鎮魂盟離開也就算了,這傢伙知道自己在這段日子裡有多擔心麼?找了這個傢伙這麼久,這傢伙一聲不吭的就偷偷回到了鎮魂盟之內,唐靜不相信,蕭景宣會不知道她會前來尋找,爲什麼這傢伙就是不肯露面,甚至一點消息也不傳將出來,就任由唐靜一個人在那裡擔心,難不成當初的山盟海誓,都不過是蕭景宣隨口說說的甜蜜謊言而已麼!
蕭景宣的神情滿是痛苦,他看着不斷向前走來的唐靜,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之後,終於是開口說道:“靜兒,對不起,我不能兌現當初對你的承諾了......”
唐靜沒有說話,依舊是向前走了一步,蕭景宣眉頭輕皺,終於還是側過了身子,露出了身後宋天龍碎裂的那面乾坤鏡。
“這是......”唐靜終於動容了,“宋師弟的乾坤鏡,竟然真的碎了?!”
“你知道宋師弟的事情?”倒是蕭景宣覺得奇怪,他以爲宋天龍遭遇不測的事情,只有他纔會知道的,畢竟他是......
唐靜看了一眼宋天龍碎裂的乾坤鏡,然後把獨孤晨曦的事情簡單地跟蕭景宣複述了一遍,看着滿是唏噓的蕭景宣,唐靜的眼中難能出現了一抹幽怨:“你可知道,若是你遭遇不測,我也會如獨孤師妹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