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州,地下武裝總部。
一道聲音略帶焦急:“蕭大人到現在還未出關麼?咱們中原皇室的平叛大軍已經來到,正在四處集結散落的人馬,反而是咱們聚集在一起的地下武裝總部,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反應!”
但見說話那人四五十歲外貌,一張國字方臉,中等身材,一身整齊的戰甲顯得正氣凜然,乃是前濟臨城的城主,名叫荊哲。
此時,荊哲正一臉焦急的神色,對着臺階上的一名羽扇綸巾謀士裝扮的長鬚男子,也失去了以往的恭敬禮節。
長鬚男子擺動着手中的羽扇,雙眼微憩,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只是靜靜地聽着他人說話,卻是不言不語。
長鬚男子不說話,一旁卻有個尖嘴猴腮書生模樣的人插嘴說道:“怕是咱們的蕭大人心裡就沒打算接受中原皇室的收編吧,嘿嘿!”
“放屁!”荊哲怒目一瞪,對着那尖嘴猴腮的書生吼道,“蕭大人乃天選之人,定是有着忠君愛國之心!華安,你的嘴最好給老子放乾淨些!”
荊哲口中的華安,自然便是那尖嘴猴腮的書生了,只見華安嘿嘿冷笑,露出了一嘴發黃的牙齒,便應道:“蕭大人現在是天選之人,被收編之後還是不是,可就不好說了。”
“誰不知道,這些什麼天選之人也好,天神轉世也罷,不過是一個噱頭而已。爲的就是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把四處散落的力量集結到一起。”
荊哲怒道:“哼!當初天降法旨,要我長州的地下武裝盡數出動,此事誰人不知?蕭大人年少有爲,又在那個時候突破修爲,踏入空冥初期,不是天選之人,怎會有如此大智慧大機緣?這一切你難道不知?如今竟會在此說這種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華安不爲所動,依舊是冷笑說道:“蕭大人的天賦確實很高,但也不過是侷限於長州,眼下鎮魂盟大軍人逾百萬,又有金仙期高手坐鎮統帥,你覺得還會看中咱們蕭大人?”
荊哲和華安爭論不休,險些動起手來。長鬚男子眉頭微皺,但是依舊閉着雙眼,只是靜靜地聽着二人的爭吵。
這已經是人族盟軍進入長州地界之後半年以來不知第幾次的爭吵了。自從蕭景宣和血煞靈珠的大將樑峰大戰之後,蕭景宣對外宣稱閉關修煉,就沒有再出現在衆人的面前,一切的命令,都是由臺階上的長鬚男子代爲傳達。
整個長州地下勢力人心惶惶,有關蕭景宣的各種傳聞開始在長州地下勢力的人羣中擴散開來。
有目擊者曾看到在當時的大戰之中,蕭景宣被渾身冒着黑氣的樑峰打落下馬,嘴角處血流不止。有人說在樑峰被手下副將營救上馬的時候已經神志不清。甚至於有人在傳,蕭景宣其實已經在那場戰亂中重傷不治,所謂的閉關修煉不過只是爲了穩住軍心而打的一個幌子。
無論如何,所有的長州地下武裝都認爲,在中原的援軍進入到長州地界之後,他們這些地下武裝的勢力就該第一時間迴歸到中原的軍隊之中,無論蕭景宣到底是否還活着。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長鬚男子若衍恆卻以蕭景宣的名義下達了按兵不動的命令,這讓所有翹首以盼着迴歸中原的地下武裝衆人都是一陣譁然。
隨着時間的推移,目前的長州地下武裝勢力已經分化成了兩個派系,以荊哲爲首的相信蕭景宣是效忠於皇室的,希望能夠趕緊下達命令讓長州的地下武裝和前來平叛的人族盟軍會合,聽從皇室指揮。
以華安爲首的部分勢力則是認爲迴歸之後會被皇室的統帥將長州的本土勢力進行打散,蕭景宣一直不肯露臉,是因爲起了異心。
每一次兩派的爭吵,最終都是若衍恆出言調和,但這一次,若衍恆卻不打算這麼簡單地打發走身前的這些人,“如果真的要自立門戶,眼前的這些人,又有幾個會選擇留下呢?”若衍恆羽扇輕撫,彷彿那激烈的爭吵聲到了若衍恆的耳中,便成了悅耳動聽的曲調了。
密室之中,一個年輕男子赤裸着上身,飽滿的肌肉充斥着狂暴的力量。男子周身通紅,不斷有汗水冒出劃落,一對俊眉深皺,露出痛苦的神色。
“喝!”一聲清喝從男子的口中吐出,伴隨着一絲渾濁發黑的血液從男子的嘴角流出,男子的臉色又泛起了一絲異樣的蒼白。
“半年了,蕭大人一直都是這個狀態,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撐過來。”一名婢女裝扮的年輕女子,樣貌清秀,拿着清水洗過的溼潤毛巾,在男子的身上輕輕擦拭。
毛巾拂過男子的胸口,有一道森然的長長刀傷,隱隱間有黑色氣息散發出來,少女知道,正是這道刀傷,讓男子這半年來都處在一種極爲痛苦的狀態。
要是普通之人,怕是受了這等傷勢早就支撐不住,只是男子卻是一直堅持了下來,整整半年,男子憑藉着強大的意志,生生將這致命的傷口抑制在當初的狀態。
但是傷口上的那股神秘的黑氣何等恐怖,赫然便是來自冥界特有的至邪氣息,雖然蕭景宣用盡所有的手段,卻依舊只能堪堪抑制住這不多的至邪之氣,想要驅散恢復,便是不可能的了。
半年了,蕭景宣一直閉關在這間密室之中,一步也不曾踏出,他必須持續運功控制住胸口的這道刀傷,吃飯和沐浴,都只能依靠身邊的下人。
“少爺,那些地下武裝勢力的將領,快要壓制不住了。”密室的石門被打開,走進以爲羽扇綸巾的長鬚男子,赫然便是蕭景宣最爲得力的謀士若衍恆。
“蕭大人的傷勢好像加重了......”少女輕聲說道,神色擔憂地看着盤坐在蒲團之上的英俊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味道。
“告訴他們......按兵不動......”蕭景宣緊閉着雙眼,強忍着痛苦勉強擠出了幾個字。
若衍恆輕嘆一聲,其實連他也想不明白,爲什麼蕭景宣的態度如此強硬,要長州的地下武裝一直按兵不動,難道真如大家猜測的那般,蕭景宣想要自立門戶了?
若衍恆搖搖頭,驅散了腦海中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是蕭景宣最忠誠的手下,無論蕭景宣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哪怕是背叛了中原自立門戶,他都會義無反顧地繼續選擇效忠蕭景宣。
從密室中走出,若衍恆的神色又恢復了平日裡的雲淡風輕,他輕咳兩聲,淡然說道:“你們若是願意打起來,那便繼續吧。”
原本扯着華安衣領的荊哲聞言皺着眉頭看向了臺階上的若衍恆。華安則是尖着嗓子高喊道:“打個屁!我就想搞清楚,現在我們貓在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要是真的想鬧獨立,至少也該揭起根竹竿吧!”
“特麼的什麼話到了你華安嘴裡就會發臭!”荊哲怒道,“蕭大人是不會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你就直說你不敢。”華安不屑地扭開脖子。
荊哲那張國字大臉漲的通紅,梗着脖子道:“我等以守家衛國聚在一起,卻又自立門戶,這......根本說不過去嘛!”
眼看兩人又要爭執起來,若衍恆微微一笑,心中已經有了決斷:“諸位,剛剛我從蕭大人閉關的密室中出來,蕭大人說了,願意留的便留下,想走的可以走。”
若衍恆此話一出,爭吵着的荊哲和華安都是一臉驚愕地看着若衍恆,竟是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沒想過要走......”場面一度沉寂,許久之後,荊哲頹喪着臉,斷斷續續地擠出了這麼一句。
華安也沒料到竟然是荊哲率先表態不走,神色轉變之下,也扯着嗓子尖聲說道:“要走的早就走了,我們就是想聽一聽蕭大人的打算,既然蕭大人說了繼續等,那我等繼續等着便是!”
說罷,華安一臉灰敗,直接甩袖離開了。
“既如此,屬下也先行告退了。”荊哲覺着無趣,半年來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爭吵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早就變成了一種習慣。
目送着二人的離去,若衍恆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少爺,屬下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只希望,少爺的傷勢能早日恢復。”
......
中州西南,護脈靈村。
村前有溪,岸邊垂柳。
一羣垂髫孩童正在岸邊嬉戲追逐,天真的笑聲宛若銀鈴般悅耳動聽。
“抓不到我,咯咯,抓不到我......”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不斷地在垂柳樹叢之間穿梭,一邊回頭對着身後的一幫差不多年紀的孩童們大喊。
那羣追逐的孩童之中,有一青衣少年,像是這羣小孩的領頭,朝着追逐許久都沒能追上的那小男孩喊道:“姬寒心,你別太得意,我一定會抓到你的。”
被追的男孩跳上了一棵矮樹,笑喊道:“想抓我?姬秀南,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的小孩有人會爬樹麼?”
幾名少年孩童圍在了姬寒心所在的那棵矮樹之下,擡頭看着這個衣着樸實,面色飢黃的男孩,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焦急。
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孩扯了扯姬秀南的青色衣袖嘟喃道:“秀南哥哥,要是這傢伙真的一直躲在樹上不下來,我們就輸了。”
樹上的姬寒心聽到小女孩的話,得意地從懷中掏出一塊紅繩穿過的玉石吊墜,輕輕揮動着說道:“清荷妹妹,你們可都是親耳聽到的,姬秀南說抓不到我的話,這塊吊墜可就歸我了。”
姬清荷生氣道:“姬寒心,你太過分了!明明就是你先搶了秀南哥哥的東西,卻說抓不到你就不還!”
“略!”姬寒心吐了吐舌頭,一臉不屑道:“賭約是姬秀南自己提的,我可不管。”
姬清荷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姬秀南伸手給攔了下來,姬清荷看着姬秀南帥氣的身影,眼中滿是閃光。
就見姬秀南表情嚴肅地盯着樹上的姬寒心道:“你可記得我們的賭約,我若是能抓住你,以後就不准你跟清蓮妹妹玩!”
一羣孩童之中,有一和姬清荷長相有七分相似的女孩,聽到姬秀南的話後,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女孩便是姬清蓮,姬清荷的姐姐。
相較於妹妹的活潑,姐姐姬清蓮顯得溫和許多。
見姬秀南提起姬清蓮,姬寒心也是下意識地朝姬清蓮看了過去,便正好看到姬清蓮臉上泛起紅暈的羞澀模樣,不覺心中一陣惱怒:“來啊,只要你抓到我,我以後看到姬清蓮就繞道,要是你抓不到我,我就把你的吊墜當做禮物,送給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