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姒文命再次來到兄長葬身之地,靜靜的以神念念誦龍眠心經,十餘日的時間,四位兄長得到還魂液和龍脈相助,身體已經和首級連接癒合起來,神識也漸漸重新生長,只是這重生的神識恐怕會失去很多過往的記憶。姒文命夜夜爲他們唸誦龍眠心經,就是爲了讓他們能夠自主修煉,早日脫離此地。
也許是因爲修行的龍族心法,又有地脈灌體的緣故,姒文命還發現幾位兄長的身體上居然慢慢生長出了一些鱗片來,只是此刻他無暇多看,只要哥哥們能夠復生,就算是變成了龍蛇之輩,他也甘心情願,就好像鯀伯化爲黃能一樣。
看到哥哥們的一切變化向好,姒文命甚至有些後悔,如果不是鯀伯修煉有成,甘心兵解而去,當時如果也在此處恢復肉身,說不定也能重生,不過鯀伯既然做出兵解的決定,肯定也有他的考慮,姒文命只能尊重他的選擇。
子夜時分,月上柳梢,濛濛白霧翻滾着如同巨浪,從山巔悄然而下,籠罩住整個羽山。
白霧之中萬籟俱寂,就連野獸也休養生息,不在捕獵,實在是在霧氣裡難以行動,就連聲音都傳遞不出太遠,悶悶的讓人發慌。
與安靜羽山不同,山腳下,那個叫做羽田村的小村莊外圍篝火通明,四五百名東夷劍客聚集此地,熱鬧非常。
這些人都是爲了來追殺夏后氏的少族長姒文命,原來還要忌憚夏后氏族的反擊,近來聽說夏后氏已經下令將其逐出氏族,於是各方流浪劍客大肆涌來,聚集於此,想要分一杯羹。
這些人的想法各異,有些人覺得姒文命可是夏后氏族的少族長,拔根汗毛也比流浪劍客們腰粗,不求有武功秘籍分享,只要有些藏寶圖、金銀貝幣,寶劍奇珍,拿到手都值得吹噓一陣子。
還有些人,親人被拉去治水再也沒有歸來過,對鯀伯的怒氣壓抑多年,卻沒有勇氣面對那般元胎境界的高手,聽說姒文命出山,終於可以趁此機會在他兒子的身上發泄一下。
還有些人純粹混熱鬧,看到哪裡人多,就去哪裡碰運氣,於是紛紛攘攘聚在一起,各種人物都有。
來得早的還能在老鄉家借宿,來得晚的只能在野外露營,好在這些人大多是光棍漢,不吝嗇金錢,更有超強實力,砍樹伐木就地取材,搭建起一個個的木屋帳篷,將就着居住倒也爽快。
諸多劍客聚集在一起難免談天說地,交流劍法,更有些男男女女互生情愫,躲進僻靜樹林幽會親密,不可細語。
鴻劍飛也駐紮在營地之中,按照分配的人員組建了隊伍,並將自己隊員聚集在一起居住,此刻正值他守夜,他懷裡抱着寒羽劍,站在營地外一顆高大的楊樹樹梢之上,瞭望四周,入目一片白茫茫,難以視物,讓他心情隨着低沉。
鴻劍飛曾見過姒文命,那個少年沉默寡言,可是一雙眼睛頗有靈氣,實力不高,可逃跑的本事不小,居然依靠水遁,逃離了東夷聯盟的追擊。
鴻劍飛與姒文命並無仇怨,可是兩族互爲敵對,東夷弟子行走天下被夏后氏族遇到,也會擇機斬殺,這種事情沒有道理可言。
如今,數百人聚集此地,分配了十餘個隊伍,只待明日天明日出,就會分別上山,追蹤姒文命的蹤跡,大家相互配合之下,任那少年奸似鬼也再難逃脫吧!
鴻劍飛思緒綿遠,目光幽暗,身體卻分毫不動,以氣息溫養着手中的寶劍,整個人在白霧之中好似一塊黑暗礁石,他這柄寶劍與妻子的劍同出一名鑄造師之手,以一對鴛鴦妖獸的羽毛混合隕鐵鑄造而成,堅韌鋒利,乃是不可多得的法器,自從入手之後,數十年如一日溫養,早已與主人通靈,斬妖除魔無往不利。
猛然間,他懷中的寒羽劍崩出劍鞘半尺,透射出一寸寒光,發出“噌”的一聲脆響。
寶劍有靈,自發預警,鴻劍飛臉色一冷,心中驚道:“出事了!”
他連忙躍下樹梢,返回營地,自己小隊這一邊風平浪靜,隊員們都在白霧之中昏睡,劍就在身邊觸手可及,他的妻子燕如雪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此刻驀然驚醒,看着身邊同時報警的暖羽劍,驚詫莫名。
看到丈夫歸營,燕如雪低聲呼道:“劍飛,發生了什麼事?”
鴻劍飛壓低聲音說道:“喚醒小隊成員,寶劍通靈,既然自動出鞘恐怕出事了!我先去周圍看看。”
燕如雪伸手拍醒了身邊的幾個小隊成員,這些人大都年紀不大,可卻是東夷各個氏族之中的精英子弟,每個人都有先天境界的修爲,更有寶劍防身,只是他們的劍溫養時間不足,不及鴛鴦劍客二人的寶劍靈性十足。
這些人迷迷糊糊的睜眼,有人因爲被人吵醒,心中不滿,嘀嘀咕咕的發牢騷,更有一名少年天才,翻了個身說道:“寒夜枯寂,大霧朦朧,根本看不清路,能出什麼事?雪姨,別鬧,讓我多睡一會,明天好有精神與那小賊搏擊!”
燕如雪撇了撇嘴,拍了他屁股一巴掌,低聲說道:“起來,寶劍預警,恐有敵襲!”
那少年這纔不情不願的起身,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又伸了個懶腰,握着寶劍,四顧而恍然道:“哪有什麼敵人?那小子孤身一人就算知道我東夷好漢在此紮營,難道還敢來闖營不成?”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從白霧之中突兀而來,正斬在少年的脖頸上,一顆大好頭顱咕嚕嚕的滾落地上,他尚未死,凝視着燕如雪,驚道:“什麼東西,好疼!”
燕如雪看到自己帶出來的外甥竟然如此輕易死在面前,怒吼一聲,只撲寒光射來的方向,那裡林深樹密,乃是山腳下的大片叢林。
寒光一閃即逝,燕如雪身如飛燕,比寒光還要快,手中的暖羽劍噹啷出鞘,三尺劍光直掃向林中的身影。
林中少年正是爲父報仇的姒文命,他靜心多日,也壓抑了多日,正要靠殺戮抒發滿腔怒火,恰值此夜霧氣濃重,因此便伺機下山偷襲一波。
姒文命不是隻知道正面廝殺的莽漢,此番經過鯀伯點撥更是知道沙場如戰場的道理,面對東夷劍客的埋伏,趁虛而入,並不逞強鬥狠,而是逐片偷襲,稍有不妥,一觸即走,因此,這一夜之間戰果輝煌,竟然擊殺了數十名敵手,只是到了鴻劍飛的營地才被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