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浪子回頭,幡然的醒悟

當我一走近你,那回不去的過去就遠去。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隨筆《山水路迢迢,誰要歸去來兮》

臨夜風蕭蕭,我哆嗦着歸家,恰巧碰到白老闆也在。推開門的時候,他正坐在屋裡與阿媽對峙,就在進屋的前一秒,我還聽到了板凳的聲音,可我前腳剛跨進門,鬧騰的小屋立馬就安靜了。我向四下望了望,除卻一些簡陋的杯具和茶器還完好無損以外,那些瓶瓶罐罐的裝飾全都無一例外地狼藉了,不遠的旮旯處,阿媽的腳還踩在桌子上,而白老闆也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可腳下橫七豎八的碎玻璃,卻亂得像垃圾堆,裡三層外三層地把他包了起來,似乎是目的性的活埋,可又像是草草的天葬,就差兩隻禿鷲應景的叫喚,好形象地涵蓋這鬧劇般地好聚難散。

“這是怎麼了?”我傻愣着問,怎麼也想不明白情婦和情夫之間,到底會鬧什麼矛盾。

“不關你的事兒,”阿媽把腳從桌子上擡了下去,把大手忿忿朝裡屋一揮便命令道:“回你屋去!”我閉緊了嘴巴,乖乖地進屋,順手關上了門。從外頭走到裡頭不過幾步路,我卻走得很快,甚至都沒敢多回頭看上一眼。倒也不是說怕看到什麼血腥的場面,只是我始終記得她跟我說過的那句話:“你給我當兒子,負責的是養老送終,不是多管閒事兒。”這是我一直警醒自己的,如果多事兒真是一種麻煩,那我有何必招她煩呢?還不如痛痛快快地閉嘴,做一個局外人的好。

風口處的風鈴叮呤噹啷地響,屋子以外大聲地叫嚷幾乎大過了風的震盪,使得原本舒心的旋律,變得很揪心——

“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再說三遍,我要和你分手,和你分手,和你分手!”

“啊!我日你八輩兒祖宗,你當是跟老孃掰蘋果嗎,你說分我就能同意你分?!”

“不論你同不同意,我都不會再來找你了,秋波,你就當做了一場夢吧。”

“不,不!你不要走!”

“秋波,你這是幹什麼,快點兒鬆手。”

“不,別走,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你是愛我嗎?你愛得是片刻的歡愉,不是我!”

“那你呢,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老婆不能給你生兒子!我雖然不年輕,但我生的出來!你說,咱們就這麼各取所需,有什麼不好!”

“你想錯了,那已經不是我的需要了。”

“那你要什麼,守着一個黃臉婆過一輩子噁心嗎?”

“我不許你這麼說她,最起碼她是真心愛我,而你,卻是個不懂愛只懂**的婊子!”“你說什麼?!我婊子,那你呢?你就是姦夫!”

“淫婦!”

“啊!我他媽跟你拼了!”

“瘋了!你還敢動手!”

“是!我打死你個得了便宜賣乖的負心漢!”

風鈴高高低低地起落把我的心響得七上八下,我憤懣地走到窗邊,用力地合上了窗戶。頭很疼,耳朵很疼,我死命拍打着發脹的腦子,卻在腦海裡浮上了一個畫面:那是一百年後的十里坡,墳地裡多了兩口棺材,裡面躺着**的阿媽,和濫情的白老闆,霧氣裡飄渺着鐵鏈的回聲,她們被黑白雙煞拘走了魂魄,下了油鍋。阿媽的皮被剝走了,白老闆把自己的皮披到了她的身上,然後呱呱的嗚咽在了滾燙的煎熬中,變作一堆白骨。無常鬼一蹦一跳地提起阿媽的頭顱,衝着斷成兩半的她說——瞧,這就是的下場。

“哈哈哈哈”浮想聯翩的幻象很是解恨,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直到把褲兜裡字據笑掉在地,我才死死合嘴,像是忽然被酸棗卡住了喉嚨,哽咽地發不出聲。

封閉的裡屋裡沒有風,小小的黃紙無風自起地抖了兩下,然後就磕到了桌腳,狠狠地一聲響:“嘎嘣兒。”我聽到了牙掉了的聲音,緊接着好像還不時地傳來哇哇地哭聲,我很莊重地把它從地上接起來捧到手心,卻再沒勇氣把它攤開:看上,哪怕多一個字兒的心慌。我忍不住多想,倘若有朝一日竇泌發現了這張字據,她會怎麼想我?是我罵我禽獸不如嗎?還是直接賞我一耳光,再也不搭理我呢?想到這兒,我後怕地不敢想,趕緊從書櫃上拿下一本書,把字據給硬塞了進去。我傻傻地看着書的封面,教瘋狂英語的李陽正瘋狂地朝我張着嘴,像是想吼些什麼似的,但我豎直了耳朵卻又什麼都聽不到。我知道,無聲的嘲笑很可怕,尤其是在他用怪異的嘴型對準我的時候,我越發得覺得心虛。哦,我到底在怕些什麼呢?是他用英文罵我bitch嗎?還是**youidiot什麼的嗎?我思來想去,彷彿感覺都不是,我最怕的,不是脣槍舌戰,而是明明可以脣槍舌戰,卻只剩下無言以對,就像現在這樣,他張大嘴對我,我閉着嘴對他,卻只能面面相覷,無言以對地發不出聲。

“寸金,你在裡面嗎?我要進來了哦!”突如其來的叫喚冷不防嚇我一跳,我匆匆忙把書往書櫃裡一塞,快步踱到了門邊。

“誰?”我顫慄着嗓子問。

“我。”很短的一聲響,然後我就看到白老闆咧着嘴,鼻青臉腫地撞開了門。

“呵呵,大侄子,好呵!”他把手斜斜一甩,滑稽地敬了個禮。

我厭惡地癟癟嘴,指着門告訴他:“你不知道進門前要先敲門嗎?”

“敲了呀,可是你沒聽到,再說了,”他走到門前,搖了搖壞掉的門鎖:“這鎖芯早壞掉了,你門又關不嚴實,何必多此一舉?”

我很無奈地白他一眼,真心覺得這人無可救藥。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覺察,他咧開一口黃牙沒所謂地笑。

“好啦,算我不對,來來來,本老闆給你點兒補償。”

話音剛落,我見他很大款地從舊舊的西服口袋裡掏出一打錢,然後很小心地從裡頭抽出一張藍色的百元大鈔來:這是多年前就早早斷了流通的錢,且不說算不算過時,光看紙幣上皺巴巴地毛邊,就知道是一副年歲已久的樣子。

白大娘常說,白老闆多心,誰也信不過,這話真說得太對了,因爲他把全部家當都揣進兜裡,可見他連銀行也不信。

“拿去。”他把那一百塊的票子擱到了食指與無名指之間,像夾炭一樣地夾到我面前。

“幹嘛?”我不解地問他:“施捨麼?”

“嫌少啊?”他咬咬牙,又從那打錢裡抽出了張藍票子,這次還特意沾了沾口水,像怕是抽多了會吃虧似的。

“這樣夠了麼?”

很薄的兩張紙票子,他卻像扇扇子一樣攤開來揚到我眼前,那微弱的風聲鑽進了我耳朵,然後我聽到了它切切地念叨:“夠多了,你就知足吧。”

“你是想侮辱我吧!”我把他舉得居高臨下的手以及手上耀武揚威的票子一併推開。

“聽好了,”我指着他,一字一頓地說:“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身銅臭。”

“喲,怎麼說話的,”他把厚厚的那疊票子塞到了貼近胸口的口袋,獨留那兩張厚得不是很殷實的藍票子在手上,然後貼近我說:“我呀,主要是想感謝感謝你,我媳婦兒說了,我不在店裡的時候,虧得你去幫忙,她纔不至於那麼忙,這錢啊,是我的一點兒小意思,你就大膽地去揮霍吧!”

“不,大款,不,”我擺手拒絕他:“我的良心沒這麼廉價,這錢你留着自己揮霍吧,你要真想謝我,就在家多陪陪白大娘,對她好點兒,那就是最無價的報答了。”

“呵呵,你小子挺會說話的嘛。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勉強了,抱歉,抱歉!”他輕輕在票子上彈了兩下,說着就要塞進口袋裡。

這時候很不湊巧,阿媽恰恰躡手躡腳地從他身後貓腰走了過來,大大地吼了一聲:“這是你欠我的!”說着就很迅速地伸手搶走了白老闆手上還來不及塞進兜裡的票子,開心地把錢湊到嘴邊親了起來。白老闆先是愣得有些懵了,在意識到阿媽硬生生地用搶錢的節奏搶走了他比命還重的票子後,他才瘋了似的衝上去搶。

“瘋婆子你幹什麼,”他撲上去大吼:“拿來!”

“休想!”阿媽死命地把拽着錢的雙手背到身後,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你拿不拿?”白老闆揚着嗓子慢悠悠地問了一遍,兇狠的目光,彷彿是要吃人。

“我不,這是損失費,我還嫌少呢!”阿媽大聲吼向他,明顯地宣告着:‘我可不是吃素的。’

“媽的,你找死!”白老闆算是徹底火了,猛地一下子把阿媽撲倒在地上,用力地用左手把阿媽的雙手鉗住,輕輕鬆鬆拿下了阿媽攢得緊緊的票子,然後狠狠地摑了阿媽一大耳刮子,囂張地叫囂道:“損失費,你不是說各取所需嗎?就你這貨色,賣都沒人要,老子肯要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你他媽懂了嗎?!”被揍得七葷八素的阿媽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軟綿綿倒在了地上,活脫脫一隻鬥敗的雞,怎麼看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住口!”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用力地把白老闆從阿媽的身上拽了起來。白老闆拍拍屁股上的灰,繼而吃驚地看着我。

“小子,一邊兒去,這是我和你阿媽兩個人的事兒,你少鹹吃蘿蔔蛋操心。”他拿手指着我,似乎對我的橫插一腳很不滿。

我輕輕地打掉他離我咫尺之近的指頭,毫無畏懼地告訴他:“無論誰對誰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吃虧的永遠是女人,我原以爲白老闆您是有氣度的人,沒想到會這麼不識大體。”

也許是覺得理虧和不甘心,他尖尖地豎起紙幣的一角,對準我,又指了阿媽幾下,然後就調頭,很小家子氣地走掉了。

這很出乎我意料,我一直覺得白老闆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從未大方,卻肯拿出二百塊的大鈔給我一個不相干的人,而今又覺悟地和阿媽斷絕來往,這是不是說明白大娘的等待熬到頭了呢,我不敢說白老闆是個不曾做過壞事兒的好人,但最起碼在白大娘看來是這樣的,想想看,一個打老婆摔孩子,把錢看得比命還重的人,竟然被妻子當神一樣的敬仰和膜拜着,這是任誰也無法不動容的驕傲了吧,他不回頭還能做什麼呢?這是我第一次相信,倦鳥歸巢,哦,是的,原來鳥倦了,真的會歸巢,哪怕遠走,哪怕千山萬水的迢迢,當走過一步再一步消失的路,它終會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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