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輕雨聞言,不由想到他們進山之時的情景,若非是風凌雲那時候已經懂得不少的天文地理,易經玄學,加上又來過此地,要進入羽山內部,確實不易。而秋末楓等人能輕易進入,自然是沾了易水華的功勞,因爲易水華天生的好記性,對於追蹤之術更是天下無雙,當年自羽山回去之後,她便畫下了羽山的地圖。不過遺憾的是,劉基雖然厲害,還去過羽山內部的隱村,再次到來時,以他經天緯地之能,卻是沒有再找到入羽山內部的路。否則易水華跟了進來,必然能將這傳奇之地給完全記錄下來。
兩人說了一會,便有人送來飯菜。隱村的飯菜雖然比不得沉浮宮明宗的高貴,但好在爽口。加上二人在山上待了將近一天一夜,只以山中青果充飢,早就餓了,這時吃起來更覺美味。
一頓飯吃完之後,墨老便帶着他調好的漆來了,一番忙活,馬車頓時換了一個容貌,這簡直比那江湖上秘傳的易容術還要神奇。
一切準備就緒,風凌雲與商輕雨便準備要出山了。這日,隱川來到槐樹居,道:“宗主您出山以後,再回來時一定要想好如何設置試煉路的關卡。”
風凌雲道:“墨老機關通神,讓他去設置不更好?”
“機關術再厲害,也只是機關術,隱宗的試煉路,涉及的是天下,若非是宗主親自設置,又怎能走出一位真正能擔起天下大任的強者?”隱川說道。
風凌雲這時曉得,爲何隱宗的試煉路,要讓宗主親自去設置了。不過這時他又想到,既然當年他父親未有做沉浮宮隱宗之主,又爲何去設置沉浮宮隱宗的試煉路?
隱川自然不知道這時風凌雲心中想法,當下又是囑咐一番,給了沉浮宮隱宗‘隱於市’的人聯繫方式以及如何命令他們的方法,風凌雲便同商輕雨駕着馬車出了隱村。
“終於出來了!”風凌雲望向藍天,此番進進入羽山,雖有無奈,但也是爲了解開一些謎底,在羽山內部這兩年多將近三年的日子裡,他不僅將諸子百家給通讀,在商輕雨的推動下,他竟然真的成了隱宗之主。
三年了,有許多事情的發展,又豈是誰能算得準的?當初劉基將衆多江湖人引向羽山,企圖造成混亂,在從中謀取利益,然而後來,他連羽山的內部都沒得進去。可見世事變幻,又豈是誰能控制得了的?
“這裡似乎是朝陽門?”商輕雨揉了揉眼睛,穿過一系列的大陣,有走過很長一段山洞,纔出了隱村此時她覺得甚是睏乏。
風凌雲道:“羽山內部大陣運轉,每一刻對應的石門都不一樣,咱們下次出來,可能走的又不是朝陽門了!”
商輕雨點了點頭,想起當初入羽山之時,她也是不由感嘆一聲。這將近三年的時間裡,她不知道她的師父以及父親怎麼樣了,心中的思念,猶如頭上的三千髮絲,難以數清,難以道明。
“此處離明宗所在之地並不甚遠,要不咱們先回去看看你師父、父親他們吧!”風凌雲柔聲說道,在智慧閣藏着的卷宗裡,不禁記載了沉浮宮隱宗諸多事宜,連沉浮宮明宗的位置所在,以及歷代宮主和長老、命史等都是有記載的,沉浮宮明宗的所在,對於風凌雲來說,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商輕雨面色變幻幾下,道:“不急,咱們先出去玩玩。”
風凌雲知道她的所想,道:“就算是我父親的死與沉浮宮有關,那也是冤有頭,債有主,咱們今天能走到一起,一切都來之不易,我風凌雲若是不懂得珍惜,那就真的是混蛋了!”
這些道理,商輕雨也是明白得緊,可是誰又敢保證,風浩天的中毒,與商震閒、玉流蘇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本以爲對於這一切已經看得很開,原來真正面對時,卻依舊顧首顧尾,嘆息一聲,道:“放心,咱們一起查,查出你父親真正的死因!”
過去這麼多年,對於報仇的事,風凌雲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認自己已經看得極淡,但對於風浩天的死因,他卻是極爲執着,一心要查個一清二楚,當下聽得商輕雨的話語,不由握緊她的手,道:“好,我們一起查!”
商輕雨見風凌雲說及風浩天的事,已經不似以前那般幾乎認定就是沉浮宮明宗所爲,當下心裡稍寬,二人手握着手,彼此間心意相通,正要走出,忽聽得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匹紅馬自林中奔出,正是他們進山時留在外面的紅馬。
紅馬見得二人,四蹄奮起,在他們面前來回跑動,叫聲傳蕩,帶着歡愉之情。風凌雲笑道:“看來真是自家喂的,將近三年了它竟然沒有離去,還在這裡!”
商輕雨聞言也是一笑,那紅馬跑到她的身旁,用頭去觸摸她的手臂,在這時,她才發現,那馬的脖子上有許多手上痕跡,不僅如此,全身上下都有,只是時間久了,傷疤掉落,新毛長出,纔不明顯罷了。商輕雨娥眉一挑,道:“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傷我的紅馬兒!”
那紅馬張開嘴巴,咬着商輕雨衣袖搖頭,風凌雲倒是不解其意,倒是商輕雨見狀,卻是怒氣橫生,道:“好啊,原來是傷在自己的人手裡,哼,這些個人知道是我的馬,竟然還敢傷它,真是不知死活。”
商輕雨不知道的是,這紅馬再厲害,又怎能厲害過秋末楓手下的那些高手?就是顧及到馬的主人,那些人每次要抓到紅馬時,見它不要命的掙脫,心思翻轉間這才又將紅馬給放了。這一點,就連秋末楓都無可奈何。
風凌雲道:“好了,既然沒事,那就算了!”
商輕雨輕輕的撫摸紅馬一陣,便在馬車裡取出一罈子酒,紅馬聞得酒香,前蹄擡起,人立起來,又來回跑動幾番,這才搖着脖子,向着商輕雨跑來。這將近三年多的時間裡,它可是連半滴酒都沒喝上,此時聞得酒香,就像是一個小孩得到一大塊糖一般,別提多激動了。
商輕雨將酒水倒出,不一會兒,紅馬便喝去半罈子。風凌雲見狀,不禁搖頭失笑,這紅馬的酒量,一般人還真比不了。
商輕雨道:“今日天色已晚,咱們只待在這裡住上一宿了。”
風凌雲點頭,撿來柴火,開始做飯,那紅馬喝完一罈子酒,隨在一邊,放鬆至極。風凌雲看着紅馬這般放鬆,想來這些年來出沒林間,然而卻是每時每刻都提着心,吊着膽,只有遇上主人,纔敢放鬆。如此說來,世間萬事萬物,不分貴賤,其與人或許都沒什麼區別,難怪佛家語云衆生平等了。
一夜休息,第二日一大早,風凌雲同商輕雨趕着馬車,向着徽州城趕去。這次前去徽州,一來是要了解這將近三年天下大勢的變化,二來則是要要補充糧食酒水等。
以如今風凌雲的沉浮宮隱宗之主的身份,只要他一紙命令遞出,不會超過兩個時辰,天下一切消息皆可入手。可是他今日只想看看朱元璋所轄之地成了什麼樣子的,是以如往常一般,向着客棧酒樓進發。
酒樓客棧能聚集南來北往的人,無論是行走江湖的,還是經商的,亦或是平常人,在這種地方都能見到。徽州最爲好的酒樓與客棧,自然是朱升經營的方圓食府。朱升如今已經歸到朱元璋旗下,將近兩年的發展,徽州比起往時,繁華自是不消說的了。
打酒買糧的同時,風凌雲同商輕雨要了幾個小菜,坐在偏僻的一個角落裡開始吃喝起來。聽着行人談論,風凌雲才知道,原來在他進入羽山的那一年裡,朱元璋也擴張了一些地盤。
至正十七年,耿炳文攻克長興,徐達克常州,而朱元璋卻是親自帥兵攻取寧國。常遇春克池州,繆大亨克揚州。
風凌雲正是至正十七年春入的羽山,那時候徽州已經被胡大海攻克。只是風凌雲當時處在低迷狀態,又被衆多江湖人追殺,是以沒有去關注太多。
接下來的兩年多裡,朱元璋並沒有繼續四處征戰,而是採取了馮用、李善長、朱升三人的策略,廣積糧、緩稱王、高築牆。兩年多的時間裡,在朱元璋的治理之下,他所轄之地百姓開始了正常生活,糧倉裡的糧食越來越慢,兵庫中的兵器,也越來越多。朱元璋與羣臣商議,覺得是時候做些事了,便又派出常遇春攻打衢州。
至正十九年六月,也就是時下,常遇春率領三萬將士自應天出發,直奔着衢州去了。
風凌雲打聽朱元璋的同時,風凌雲又以沉浮宮隱宗宗主的身份發出命令,對於天下形勢,他必須有一個全面的瞭解的,因爲這一次他將以沉浮宮隱宗宗主的身份,參與天下之爭。與往時不同,這次他不再是爲了與沉浮宮明宗作對。他的身份發生了變化,他的一舉一動,亦會牽動整個江湖,甚至是整個天下,以及黎民百姓的府址。在這時,他終於理解了小時候他父親經常說的那句話的含義:你站得有多高的,你的責任便有多重。所以,這一次,他不能輸,他也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