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眼睛裡閃過異樣光芒,道:“先生有何看法,不妨直說!”
劉基目光掃過衆人,道:“真要我說?”
劉基的名聲雖盛,然而這些謀臣們不信他這個時候能拿出什麼好的計策,畢竟陳友諒的強大,那是擺着那裡不爭的事實。
“青田先生有妙計的話,趕快說與大傢伙聽聽,我們都等着呢!”有人帶着諷刺的口吻說道。
有人附和道:“是啊,青田先生未有出青田時,還自比隆中諸葛呢,說不得真有妙計退敵!”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在諷刺劉基。
劉基再次道:“真要我說?”
朱元璋也被劉基給吊足了胃口,臉上有不耐煩之色,他點了點頭,示意劉基往下說。
劉基目光掃過衆人,在這時,他不在昏昏欲睡,他那清晰有棱角的眼眶裡,透着一股懾人的光芒,令得衆人都不敢直視,衆人這才發覺,這平日裡被他們恥笑膽小無能的青田先生,竟然還有這麼恐怖的一面。在這時,朱元璋虎目中射出兩道異彩,一種難以壓制的興奮之心底迸發而出,因爲這時劉基的嘴脣已經開始蠕動:“此戰可戰,是以那些主張逃跑的,投降的,說我們必敗的,都應該通通抓起來,斬首示衆!”
他的聲音,比朱元璋適才的都還要洪亮,在每個人的耳朵裡打轉着。衆人的臉色均是劇變,慘白到極致,更有甚者,已經驚恐不已。
劉基沒有去理會衆人,繼續道:“陳友諒的船卻是很大很高很堅硬,可是我們爲什麼要與他們打水戰?爲什麼要用自己的弱點,去對別人的長處?”
朱元璋聽得心神猛烈一顫,他眼中閃過激動之色,一直以來,他知道這一戰必須打,因爲他已經沒得選擇,可是該怎樣打卻是沒了主意。因爲他與衆人都陷入到一個死角,那就是陳友諒率領水軍而來,陳友諒的水軍很是強大,銳不可當,可是爲什麼一定要與陳友諒打水戰?在這一刻,朱元璋心裡生出一股無上自信,這自信來源劉基的一番對敵之策。他目光掃過衆人,道:“今日議事到此,青田先生、徐達、常遇春、馮勝、百室先生、允升先生留下,其餘人退下!”
湯和等人聞言,均是退了出去,只是周德興卻是想留下,但朱元璋沒有叫他,他只得離去。
議事大廳裡,李善長、朱升、徐達、常遇春、馮勝、劉基幾人在座。朱元璋下了他獨有的位置,與劉基他們坐在一起,他向着劉基深深的行了一禮,道:“先生之計策,當真是令元璋茅塞頓開,早知道有先生這般神人,元璋定也學那劉玄德一般,親自去請先生出山!”
劉基道:“主公過獎了,屬下之才,比起孔明先生差之甚遠你,受不得如此大禮,再有,那些虛禮,又何必在意太多?”
朱元璋聞言哈哈一笑,道:“先生就是元璋的諸葛孔明!”
劉基聞言,心裡是樂呵呵的,只是嘴上卻是謙虛一番,在這時,徐達等人 也是隨意的將劉基給誇了一下,只有李善長神色不顯,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劉基道:“要將陳友諒誘上岸來,纔是此次作戰的關鍵所在!”
徐達道:“不僅如此,我們該從哪裡將他誘上岸來,也是此戰取勝的關鍵所在!”
朱元璋聞言,忽地輕聲一笑,道:“這引陳友諒登岸的法子,就讓我來說吧!”
劉基等人這時都看向朱元璋,朱元璋卻是打開議事大廳的大門,對那守門的侍衛道:“你去把康將軍請過來!”
衆人見狀,均是露出疑惑之色。不一會兒,康茂才走進議事大廳,向朱元璋行禮道:“主公叫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朱元璋道:“你最近還與陳友諒保持聯繫的吧?”
康茂才曾經也屬於天完國的將領,投元之後,一直與陳友諒保持聯繫,爲的自然是做他的內應。後來朱元璋打下應天之後,康茂才來投,便把自己的一切都與朱元璋交代了。朱元璋當時靈機一動,要他繼續與陳友諒聯繫,說不定哪天可以用上。
康茂才答道:“回稟主公,一直都有!”
朱元璋指着康茂才笑道:“這次引陳友諒登岸,就要靠他了!”
康茂才聞言,頓時一愣,朱元璋當下把作戰計劃說了一下,康茂才與徐達等人才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原來朱元璋打算讓康茂才給陳友諒寫信,說他要臨陣倒戈,而後將見面的地址都給約好了。
劉基聽了朱元璋的敘述,笑道:“主公這又是一招險棋!”
徐達點頭道:“不錯,這江東橋是應天城的最後一道障礙,若是陳友諒直接越過江東橋,應天城就真的完了!”
朱元璋道:“富貴向來險中秋,這次我們要取得勝利,也是隻能從險中取得!我賭他不過江東橋!”
劉基笑道:“既然是引他上當,咱們就要做得像一些!我們在這前面這裡造一座石橋,到時候陳友諒到了這裡,以他多疑的性格,又有康將軍的信件,相信他的第一反應絕對是認爲自己中計,直接調頭就走!”
李善長道:“造橋的事,由我來說!”
朱元璋點頭,道:“交給先生,元璋也才放心!”
徐達道:“這計策確實妙,不過我們應該將陳友諒引向哪裡登岸?”
朱元璋與劉基相視一笑,道:“先生來說!”
劉基指向地圖上應天城外的一個位置,道:“就在這裡,龍灣!”
“龍灣?”常遇春不由問道。
朱升道:“龍灣這裡地勢開闊,又有石灰山做隱蔽,適合打伏擊戰!”
劉基笑道:“不錯,最爲重要的是,此處水淺,陳友諒的大船無法前行,只得上岸,只要他一上岸,那麼我們的伏兵立即殺出,定能大獲全勝!”
“可是要如何才能讓陳友諒在此登岸呢?”馮勝提出疑問。
朱元璋笑道:“陳友諒此次出征有十幾萬的大軍,他不可能全都帶着去江東橋。再有,這龍灣也算得上應天的一個關鍵點,他絕對會派其他人攻打這裡。只要他派來攻打這裡的人取得勝利,而他又在江東橋那裡中計,他在此處登岸就是必然的了!”
劉基這時道:“不僅如此,連老天爺都在幫助咱們,我已經測算過,這幾天因爲天氣變化,凌晨時江邊會有大霧,這對於迷惑陳友諒有莫大作用,咱們的勝算又多了幾分。”
劉基精通天文地理,易經算學的本領已經傳遍江湖,當下自然不會懷疑他所言。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有青田先生在,何愁此戰不勝?”
一番計劃,衆人商討一番終於得了結果,但不管他們計劃如何精良,歸根到底,這都是一次豪賭。不過當此之際,他們已經沒了選擇,也唯有賭一把。
劉基今日於議事大廳上的一番策劃,他的經天緯地之才終於派上了用場,從此以後,朱元璋便正式拜他爲軍師。每一次大戰他都參與策劃,每一次大戰的勝利,劉基的智慧都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而他也被江湖人傳頌,名聲就此傳開,後人將他與諸葛亮並稱: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江山劉伯溫!
因爲種種原因,風凌雲如今已經不參加朱元璋的議事,如此境遇,大家都在猜測是不是因爲上次胡三舍的事件。像周德興、趙繼祖、邵榮這等人,早就看不慣風凌雲的,如今自然是高興不已。風凌雲也很配合,他似乎已經成了頭號閒人,這日,他與商輕雨駕着馬車出了應天城。
馬車在柳蔭道上緩緩而行,不一會兒,便來到一座木橋處。風凌雲與商輕雨下了馬車,走上木橋,向遠處望去,只見滾滾東流的水蜿蜒曲折,水道狹窄處急湍奮涌。風凌雲道:“這裡確實是應天的最後一道障礙,不過要過這裡確實太簡單了!”
商輕雨道:“何止是簡單,只要找幾個人把木橋拆了就可以了!”
風凌雲神色忽地嚴肅起來,道:“所以絕對不能讓陳友諒過這道橋!”
“劉基確實有兩小子,想到在此處建一座石橋,以陳友諒多疑的性格,見到的石橋必然轉身就跑!”商輕雨道 。
“要建成一座石橋,且在短時間內建成,恐怕李善長的那些屬下不行!”風凌雲道。
“建石橋的事簡單,你去將那些墨家、公輸家的人招來,他們建機關城都可以,不要說是一座小小的石橋,不過要怎樣才能將他們悄無聲息的混在李善長的人中,這纔是一個關鍵!”商輕雨道。
風凌雲道:“李善長這兩天內一定會招一些人手,只要他們去應招就可以了。但是,我得保證陳友諒一定不會從這裡過去!”
“你打算做什麼?”商輕雨問道。
風凌雲道:“康茂才與陳友諒約定的時間是六月二十三的凌晨,經我推算,那天天氣會發生變化,這江上會有濃霧。不如我再順着天意,做些手腳,讓這裡像羽山那裡一般,成一座天然的迷幻陣。”
商輕雨道:“劉基肯定也是推算出那天會有霧,所以才選擇那天的吧?”
風凌雲笑道:“當然,這個劉基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有他在軍中,卻是能省不少的心,如今我得注意的,卻是那個沉浮宮的卓寒離和秋末楓。”
“那日你不是已經與卓師兄說好了嗎?怎麼?他會反悔?”商輕雨蹙眉道。
風凌雲嘆息道:“若是真的反悔了,也不怪他,畢竟這是天下之爭,只有輸贏,沒有什麼道義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