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雲聞言,不由搖頭失笑,他不想再理會這老叫花子,掙脫老叫花那一雙沾滿了泥土的手,就要離去。可是那老叫花這時就像是變戲法一般,無論風凌雲走向何方,他都能滾到風凌雲面前,堵住風凌雲的去路。
風凌雲心中頓然翻起驚濤巨浪。他雖然受傷,可是武功比以往不知道精進了不少,與劉福通這種高手也能過數十招。但這老叫花子似乎每次都能料到他要往何處走去,他使出渾身解數,依然擺脫不了這老叫花子。
風凌雲不由想起了濠州城中初見這老叫花子的情景,當時因爲哈麻進駐濠州,州官便將城中的乞丐全都給趕出了城,可是這老乞丐依然安然無恙的在大街上睡大覺。那時候他就應該反應過來,這乞丐絕非是普通的乞丐。只是當時礙於計劃行刺哈麻之事,其他的倒是沒有多去在意。若這老叫花子是他的敵人,那他不知道都死了多少次了,想到這裡,他不由暗自流冷汗。
風凌雲既然知道這是一個遊戲紅塵的前輩高人,便向他一抱拳行禮道:“前輩乃是高人,就不要再戲弄小子了!”
老叫花怪眼一翻,道:“什麼高人矮人,老叫花子是臭要飯的人,既然你也沒有銀兩吃飯,那就陪老叫花去要飯吧!”老叫花子說完,便再一次抱住風凌雲的大腿。
風凌雲再三退讓,這老叫花卻是愈加胡攪蠻纏,風凌雲怒火頓生,心想就算是您再是高人,也不可這般無理攪纏。他不由暗運玄功,想要掙開這老叫花。可是這時他卻是震驚的發現,無論他向這老叫花使出多大的力,皆是無聲無息的詭異消失,那老叫花的雙手,就像是一個鐵箍一般,將他牢牢鎖住,令他絲毫動彈不得。
風凌雲不由怒吼道:“放開!”
那老叫花嘿嘿一笑,道:“好啊,老叫花這就放開!”
風凌雲頓時一愣,他沒有想到這老叫花子說放就放,他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既然老叫花子已經放開他,他也不願意去多想什麼,邁開步子,就要離開。
可是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他邁開的那隻腳瞬間失去知覺,彷彿那已經不是他的腳,而是一根枯木一般,沒有絲毫力量。因爲失去一條腿的支撐,他的身子頓時不穩,摔倒在地。
風凌雲怒視老叫花子,可是心中更加震駭,這老叫花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便點了他大赫、伏兔、商丘、等大穴,令得他的雙腳猶如枯木,絲毫使不出任何力氣,支撐不住他的身子。那老叫花子面對着風凌雲的怒視,卻是露出一個無辜的眼神,道:“是你叫我放開的!”
風凌雲心驚的是,他被點中的這些穴道,與他“八道真解”的運行息息相關,若是他沒有悟通“萬法善變”,運行之道異於從前,今日他便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此時他暗運玄功,兩道真氣於左右腳的涌泉穴中滋生,沿着脈絡而上。與此同時,百會穴中的真氣向下而動,一上一下,分別衝向他被點中的穴道。
老叫花子見到風凌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便走了過來,笑道:“看來你還是得與老叫花子去要飯!”
風凌雲默運玄功,不可分心,待到老叫花子走到他的身邊時,他的穴道剛好衝開。不過他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一聲不吭,像是任人宰割一般。
老者彎下身子,就要觸及他的身子那瞬間,風凌雲身子忽然而動,依然是一招“亂石穿空”,直向老叫花子撞去。
老叫花子頓時一驚,他沒有想到風凌雲已經衝開穴道,並沒有絲毫防備中心,風凌雲的中指和食指,點向他的神闕穴。
老叫花子畢竟不同尋常之人,風凌雲雖然佔盡先機,可是在他就要點中的那一瞬間,老花子的身子就像是一片落葉一般,輕飄飄的向後而去。
風凌雲再次吃驚,他這一招可謂是出其不意,但是依然被老叫花子避開。他身子翻動,接下來便是順勢使出“驚濤拍岸”。先前他與劉福通相鬥時,心中雖有豪邁之氣,但卻並無任何怒氣,而這一招重在氣勢,此時風凌雲就像是狂奔的怒濤,帶有莫大威力。老叫花子見到風凌雲的“驚濤拍岸”,乾癟的雙眼頓時一亮,叫道:“好小子,看看老叫花子這招“東坡賦蝨”。”
蘇東坡乃是北宋著名的大詩人,性格豪邁不羈。風凌雲以爲此招如同他的“詩之道”一般,儒雅而有狂放不羈,可是他卻錯的離譜,此時只聽老叫花子嘿嘿發笑,雙手舞動,就像是一個無賴在捉蝨子一般,哪有半點儒雅之意。
老叫花子笑道:“小子,弄錯了吧,這是蝨子,跳蚤!”風凌雲聞言,心神不由一亂,使出茶之道中的“鳳凰三點頭”。在這時,他只覺得手臂發熱,一股火辣之感傳至心間,原來他失神間,便被老叫花子掃中手臂。也不知道這老叫花子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再加點力,風凌雲的一條手臂便是沒有了。
風凌雲不敢再大意,身子凌空而起,“黃河之水天上來”自然使出。老家花子眼中露出讚賞之色,身子移動,叫道:“再看看老叫花子的‘太白醉酒’。”
風凌雲聞聲心神不由一縮,這老叫花子怪招連出,出人意外,這一次他又會使出什麼怪招呢?風凌雲思慮之間,老叫花子已經襲到。
“當心了!”老叫花子身子踉踉蹌蹌,手足舞蹈,猶如一個醉酒的瘋子,但那有意無意之間探出的雙手,卻是招招指向風凌雲的要穴。
風凌雲驚醒過來,不經思考,便是使出一招“遙望飛瀑”,這一招乃是“詩之道”中的招式,出自李白的《望廬山瀑布》,最重身法。老叫花子的攻擊如疾風驟雨,風凌雲卻是不疾不徐,離他保持一線距離,就像是站在遠處,遙望飛瀑一般。
老叫花子見此招無用,身子向前一傾,臉路悲色,頓時大哭起來,但是手上的招式,卻是絲毫不慢。鬥到此處,風凌雲知道這老叫花子並沒有要置他於死地的意思,他心中怒氣也已經消了,只聽他笑道:“前輩這招應當是‘窮途當哭’吧?”
阮籍率意獨駕,走到窮途,慟哭而返,這便是“窮途當哭”的典故。阮籍雖然率性而爲,不拘於世俗,大悲大喜,但他痛哭,是因爲空懷不世之才,卻是報國無門。這一招怒意一處,似風捲殘雲,一發不可收拾。
但這老叫花子的招式被風凌雲叫破,那醞釀的怒氣瞬間消失,他的武功,與風凌雲一樣,重意不重形,若是再強行使出,倒是與小孩子玩耍差不多了。在這時,老叫花子索性停止攻擊。只見他屁股一扭,眉眼頻拋,笑道:“那這一招又是什麼?”
若這姿勢被一美女擺出,自然迷人至極,可是被這老叫花子這麼一弄,卻是令人反胃。風凌雲哈哈一笑,道:“老人家這一招我看應當叫做‘風擺柳’。”
老叫花這一招看似胡鬧,卻是他的絕招“美人弄姿”,每一個動作皆是能亂人心志,若是爭鬥,心智不堅定者,容易被擾亂。老叫花子知道風凌雲是故意的,他也不生氣,身子扭動,飄到風凌雲身邊,雙手捧着心臟,眉頭皺着,道:“這招你應該不知道了吧?”
風凌雲不由搖頭失笑,道:“老人家這招是不是叫做‘西施捧心’?”
老叫花子鬍子頓時翹起,叫道:“你怎麼知道的?”
風凌雲不想再同他胡鬧,欲要告辭,可是就在這時,那老叫花子捧着自己心的雙手如閃電一般探出,連點風凌雲肩井、天突、中府等大穴,風凌沒有想到這麼一位武功高強、遊戲紅塵的前輩,會對他突然偷襲。因此他沒有絲毫戒備之心,身上重穴,均是被這老叫花子給點中,就算是他的奇功再玄,也是休想再衝開穴道了。
風凌雲這時反而冷靜下來,他道:“前輩爲何對晚輩如此?”
老叫花子嘿嘿一笑,道:“適才你偷襲我,這一次被我偷襲,這下子終於是兩清了!”
風凌雲無奈道:“既然已經兩清,前輩就不要再戲弄小子了,還是將小子放了吧!”
老叫花子聞言,卻是搖頭道:“不行,我說過,你要與我一同去要飯!”
風凌雲知道說再多,這老叫花子也不會放了他,他索性不言。老叫花子也不再說什麼,將風凌雲扛在肩上,向遠方走去。
潁州城內,劉福通同杜遵道站在城牆之上,兩人望向的方向,就是風凌雲同老乞丐所在的方向。杜遵道開口道:“公子當真放了那小子麼?”
劉福通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道:“我說過,這裡是潁州!”
杜遵道聽了,不由露出笑容,道:“原來公子是欲擒故縱!”
劉福通沒有答杜遵道的話,而是看向遠方。落日的餘暉灑下,將他的臉映的通紅,他嘴角的那絲笑意,透露出一種自信,似乎天下一切,都已經被他掌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