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難找啊!”
敲着桌子,管明棠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兒,就在兩鐘頭前,拉萊已經朝美國的老虎機制造商那裡匯去2萬美元的定金,那是500臺老虎機的定金,至多一個半月,500臺老虎機的零件就會發過來。
一個半月後,工廠就要先開始組裝這500臺老虎機,完成老虎機的組裝後,就要開始試生產,一些零件可以先在天津定製,但無論是組裝還是生產都需要工人,這個年代的中國工人可不像後世,掛個牌子就能招過來。
“各個廠子裡的工人,大都是廠子從學徒開始自己培養的,只要廠子不倒,機器廠裡的工人差不多就能僱上一輩子,即便是挖人,那也是要開出高價來……”
尋思着下午曾澈和自己說的事,管明棠差不多明白,這怕是和後世日本的那個什麼“用工終身制”差不多,工廠千方百計的留下工人,而工人同樣也對廠子有自己的感情,十個二十個工人挖過來自然沒問題,可百兒八十個,怕是連想都不要去想,總不能自己培養工人吧!即便是自己有那個心,也沒那個時間不是。
“那個……”
瞧着管明棠的眉頭皺成一團的樣子,同樣也爲工人犯愁的廖成克卻隱約的想起一件事來。
“董事長,要不,我回趟山西老家看看!”
語氣帶着試探,對於山西老家的事,廖成克自己出拿不準,那畢竟是去年回家省親時的事情了。
“山西老家?”
廖成克的話只讓管明棠一愣,回山西?到那找農民是不是?
“董事長,你記不記得去年張學良主政山西的事?”
“張學良主政山西?”
打從進入這個時代,管明棠感覺自己聽到最多的名字恐怕就是這位少帥了,這位少帥不是東北的嗎?怎麼又扯上山西了,山西那不是閻老西的地盤嗎?雖說心下疑惑着,但管明棠卻是不露聲色的示意廖成克說下去。
“是這樣,十九年那會。閻錫山戰敗下野避居大連。蔣主席責成張學良統一節制晉、綏兩省軍政事宜,隨後張學良便在河北主持編遣晉綏軍。太原兵工廠什麼的,自然也就停產了,原本的太原的兵工廠裡頭,有差不多一兩萬名職工,結果只留兩千多人,那會可是一萬多工人失業,今年春節回太原省親的時候,您是沒見,那些個工人,那是個慘啊……”
想着那上萬失業的工人,廖成克的心下只是一陣不忍。
“想來,那兵工廠裡的工人,自然也有一些開機器的,要不,我回太原試試,不定能找着一些工人願意來咱們這。”
既然端了北方的碗,自然的廖成克希望這公司辦下去,嘴上這麼說着,他心下卻想着無論如何,若是管明棠同意他去太原招工,他都得帶一批工人回來。
“都是兵工廠裡的工人?”
這顯然是句廢話,那些被兵工廠遣散的工人,還能不是兵工廠裡的,兵工廠,想着這三字,管明棠的腦海中浮現父親曾提到的事情,兵工廠裡有中國最好的工人,不過兵工廠從來都留不住好工人,那些兵工廠裡的老工人車刨銑磨鉗,可以說是樣樣精通,若是把他們請過來,自然的也就不用再爲工人的事情犯愁了。
“廖老哥,我就知道,”
愁眉一展,管明棠的臉上露出笑來。
“您廖老哥就是我的貴人,什麼難題只要有您在,那就不是個事兒!”
貴人!
又一次,管明棠覺得廖成克怕還真是自己的貴人,人家說出門遇貴人,而自己卻是碰着他了,什麼事都能給自己幫襯的妥妥當當的!
“瞧您說的,什麼貴不貴的,我這也就是一說,這事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有沒有個準還不一定那!”
“那就這麼着,你回一趟太原,原本他們一個月拿多少工錢,咱們多三成出來,只要願意,咱們還要包他們的路費,至於其它的,全都由您來做主!”
雖說嘴上稱着“廖老哥”,可又一定管明棠用起了敬語來,或許,他還真是自己的貴人,想着貴人相助,直到廖成克離開後,管明棠的臉上依然還是帶着笑。
“這邊的事差不多快上軌道了,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
心下如此尋思着,管明棠卻是走出書房,站到陽臺上,朝着鐵獅子衚衕的方向看去,那邊若是進行個差不多的話,自己可不又發一筆小橫財!
鐵獅子衚衕,在北平城,這或許是城內名聲最響亮的衚衕了,那棟西方洋式的門臉和其中的建築,前清那會是陸軍部和海軍部,後來又成了段祺瑞的執政府,而現在則是北平行營所在,在四九城裡,人們往往稱之爲“張公館”,原因無它,這座府院的主人正是“名聞全國”的張學良。
張公館的大門去九月的時候,鐵柵欄上蒙了一層鋼板,鋼板被漆的漆黑,漆黑漆黑的,給人一種冷冰冰的畏懼感。門兩邊的高牆上張着電網,雖說是傍晚可邊電網上有幾隻小鳥在歡快地蹦跳來,這全不太像是公館,倒是有點像是監獄。
此時,一輛雪佛蘭汽車停在鐵獅子衚衕的路邊處,而在半開的車窗後,一個外國佬不時朝着黑鐵門張望,而府門前那些荷槍實彈的警衛,若不是看那人是個西洋人,怕早就提槍過來查看一番了,惹不起東洋人,自然的更惹不起西洋人。
終於,到天色全暗的功夫,那黑漆大鐵門打開了一條縫,卻見一位高級軍官從裡面走出來。“咣噹”一聲,鐵門迅速緊閉,那速度就像怕萬一這門開時間長了,有人會闖進去一般,反正顯得謹慎至極。
一瞧見出來的長官,車窗後的洋人連忙搖下車窗向他招手,一邊迅速走下汽車,剛走出行營的葉弼亮瞧見車上的人,眉頭卻是微微一皺,他沒想到這個馬德勳竟然追到這裡來,當真是……
“葉處長!“
下了車的馬德勳見着葉弼亮這位北平綏靖公署秘書處的少將處長,臉上堆着獻媚的笑容,那神態可不就像是包衣奴見到主子一般,可任誰都知道,那不過只是生意的獻媚罷了,當不得真。
“我在這等您兩個小時了,葉處長,我在萬國飯店定了位了,您可得一定賞個面子給我!”
單看這腔調、做派,馬德勳身上那裡還有一絲美國人的樣子,可爲了那10%的佣金,別說是巴結討好,就算是做孫子,他也願意。
雖是有些無奈,但終於還是架不住馬德勳的熱情,葉弼亮只得鑽進汽車,隨他一起去那個萬國飯店,在司機發動了汽車後,葉弼亮才微着眉頭說道。
“馬大班,您應該知道,我並不負責物資採買!”
爲人極爲正直的葉弼亮並不願意同馬德勳這樣的商人打交道,且不說他們的眼中只有利益,單是他們的那些做法就不是他能接受的。
笑了笑,馬德勳卻是極爲認真的說道:
“葉處長,我還是那句話,我想麻煩您爲我引薦一下主任!”
主任,指的自然是北平綏靖公署的主任——張學良,而馬德勳之所以想要見他,卻是爲了從根上把那個合同敲定,讓他的洋行成爲東北軍唯一的物資供應商,至少是最大的。
“主任並不插手這些事情。”
葉弼亮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會他卻是第一次後悔自己爲什麼接近李竹筠的邀請參加那個什麼舞會了,諾不然也不會認識這個馬德勳,然後像是個狗皮膏藥似的粘上了自己。
“我想即便是馬大班見了主任,恐怕……。”
“呵呵,葉處長,我這有些東西,您看一下再說。”
葉弼亮這才注意到馬德勳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套軍裝來。
“這是……”
“軍裝!”
廢話,作爲軍人葉弼亮自然知道馬德勳手中的是軍裝。
“一套三塊錢!”
“轟”的一聲,葉弼亮只覺腦中一聲炸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過那套軍裝,仔細翻看着軍裝,無論是面料還是做工亦或是針腳,都可以說是極爲上成,遠非國內軍裝所能相比,只不過款式卻是外式,這倒沒什麼,只是這價格未免也太便宜了。
“毛毯、軍鞋,總之,只要是不涉及槍械彈藥,我都能以最優惠的價格,向貴軍提供一切物資……”
馬德勳的話只葉弼亮心下犯起了嘀咕,最優惠的價格是什麼價格?難不成都像這軍裝一般?作爲公署秘書處處長,對於現在東北軍的情況可渭是瞭如指掌,自然知道最近幾個月,主任一直在爲錢的事犯愁,若是價格真的這麼底的話,單是軍需就能省下數百萬元,雖說心動了,但葉弼亮依然不露聲色的說道:
“這價格未免……”
“未免太低了!”
馬德勳倒是主動壓低了聲音說道:
“所以,我只有一個要求!”
“哦!”
只有一個要求?什麼要求?原本並不願接受馬德勳邀請的葉弼亮不由好奇了起來。
“請葉處長爲我引薦張主任,這個要求,怕只有張主任能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