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一陣密集的彈雨不停的落在城隍廟內,軟鋼芯子彈穿透房頂,不時的在屋內揚起一片片血‘花’,紛飛的子彈將桌上的文件、機要打成碎片,雖是如此,城隍內的參謀軍官們,仍然拼着命,不停的將文件、機要扔進火堆中,加以焚燒。
此時,這裡全是一片悽慘之狀,在院落中,一個身材矮壯的中年人,默默的走動着,對於空中橫飛的子彈完全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而在他的身旁,一名身材瘦削的軍官則站在那裡。
“閣下,支那軍正在朝司令部進擊!”
櫻田武大佐又一次提醒道,一個小時前,城破時,他即已經下令執行軍旗奉燒儀式,而現在,槍聲越來越近了。
“櫻田,你相信嗎?”
微微擡起頭,望着被硝煙籠罩的城市上空,板垣徵四郎這位曾策劃並發動了“918事變”的元兇,此時他的臉上依還帶着絲疑‘惑’,看似在問他的參謀長,實際上,他卻是在問自己。
“我從來都不曾相信,有一天,在與支那軍作戰的時候,我們會陷入今天的困境!”
何止是不信,板垣壓根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曾有石原一同策劃了“滿洲事變”進而使得日本獲得了東北,而現在呢?第五師團加之配屬部隊,那可是一支近三萬人的強軍,而現在,這支部隊卻在過去的幾天中,被支那軍壓縮在這片不足4平方公里的小城內外,而支那軍爲了殲滅他們更是毫無顧忌的實施炮擊,整座城市幾乎沒有一座完好的建築。而第五師團呢?
“閣下……”
櫻田武看着失魂落魄的師團長,又一次提醒道。
“閣下,我們現在還可以突圍!”
他已經命令師團司令部的參謀軍官、後勤官兵武裝了起來,隨時準備,隨時準備‘玉’碎,這或許是唯一的選擇了,突圍,他們現在不可能突出重圍,支那軍早已將第五師團死死的圍困於此。
“突圍是不可能了!”
搖着頭,板垣心知櫻田所說的突圍實際上不過只是一次‘肉’彈攻擊。
“我們實在是有些太過自大了,如果能謹慎一點的話……”
搖搖頭,自大的何止是寺內司令官,他本人亦曾自大非常,堅信自己率領第五師團就能打下邯彰,可是現在邯彰軍的當頭‘棒’喝雖說把他打醒了,但卻壓根沒有給他任何後悔的餘地。
“邯彰軍與其它的支那軍不同,他們的戰鬥意志極其頑強,守土衛鄉心神之重,遠超意料,且其裝備‘精’良,火力更數倍於皇軍,且突擊時亦投入大量戰車作爲掩護,實在是……”
實在是皇軍的心腹之患啊!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爆炸聲,聽着那爆炸聲,板垣知道,支那軍的突擊部隊已經近了,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櫻田,致電寺內司令官,戰局已到最後關頭,自邯彰軍發起進攻以來,得戰車、火炮之助,我第五師團官兵之英勇雖令鬼哭狼嚎,然難敵邯彰軍戰車之堅,炮火之利,雖是如此,第五師團上下官兵效忠天皇之心,卻未曾改變……然而,我軍官兵已經相次犧牲,現十萬餘邯彰軍‘精’銳於戰車掩護下,正向我司令部猛攻,未能眼見旭日旗於南京飄揚,實爲卑職之遺憾,而更爲卑職所憾之事卻爲於支那嚴重低估,當今北支與上海方向戰局之僵持,與此關係甚大,現今,帝國於支那北支、上海已經陷入進退兩難之境,進,無充足之兵力,退,於戰略、國際影響甚大,亦不可選,唯今之計,唯有保持戰線,待全動員後,方可再行定奪……我真誠希望,第五師三萬忠魂能夠警醒諸人……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徵四郎於昭和十二年lo月23日!”
在確定電報發出後,手提指揮刀的板垣徵四郎在參謀長櫻田武的陪同下,站在城隍廟的院內,這時,這裡已經集合了第五師團的最後一支預備隊,師團司令部本部的六百餘名參謀、衛兵以及通訊和輜重兵。
儘管此時炮彈不斷的落下,但是提着指揮刀的板垣徵四郎卻依然直‘挺’‘挺’的站在木箱上,他環視着面前這些頭系旭日白巾,手持指揮或步槍的官兵,最後凝視着他們喊道。
“諸位,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現在是我等向天皇盡忠的時刻了!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萬歲!”
“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萬歲!”
神情中透着絕望的參謀軍官和士兵們狂熱的叫囂着,而在板垣徵四郎率領最後的預備隊離開師團司令部時,在師團司令部附近野戰醫院中,戰前這裡是一座小學,而現在卻是日軍的野戰醫院,此時幾名軍官則向傷兵鞠躬。
“拜託了!”
每一次鞠躬、每一次拜託後,他都會從身後的隨兵那裡取過一枚手榴彈塞進傷員的手中,接過手榴彈的傷員默默的點點頭,幾名傷員緊握着手榴彈聚在一起。
“天皇萬歲!”
聽着一聲叫嚷,在爆炸中,屋內盡是一片殘肢斷腸,在此起彼伏的叫嚷聲中,爆炸聲不斷的響起,當傷員們自殺之後,在院子裡,拿着南部手槍的軍官則盯着十幾名軍醫和護士,他們是在天津時徵召的日本醫院的醫生和護士。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女’護士哭喊着,跪在那裡祈求着,而軍官則重重的鞠着躬。
“拜託了,拜託了!”
槍聲響了,跪在地上哭求着活下去的‘女’護士軟軟的倒了下去,光潔的額前多出了一個血‘洞’。
“拜託了!”
又是一聲槍響,分鐘後,在軍官的拜託聲中,軍醫和護士都倒了下去。
“嗖……”
身體微微一頓,板垣徵四郎重重的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他試圖站起來,但每一次嘗試卻都失敗了,而在他的身邊,端着步槍、揮着軍刀的下屬們,依然在拼命朝着支那軍衝去,渾身是血的櫻田武則用盡最後一口氣爬到他的身邊,他將手中的勃郎寧手槍抵在板垣的太陽‘穴’處。
“閣、閣下……”
“拜、拜託了……”
槍聲響了,就在槍聲響起的時候,伴着戰車履帶的嘩啦聲,一輛戰車出現的街口,戰車出現後,立即使用火炮機槍轟擊着頑抗的日軍殘兵,而戰士們在戰車的掩護下,繼續推進着,看到越來越近的支那兵,身體多次中彈的櫻田衝着其中一人舉起手槍,這支手槍是他的一位老同學送的禮物,繳獲自支那軍軍官之手,衝着支那兵扣動扳機,那人身體猛的頓了一下,在即將摔倒時,一名端着衝鋒槍的戰士,瞄準櫻田扣動了扳機,一陣急促的槍聲之後,櫻田倒了下去。
“媽了個八子,若不是有鋼板擋着,老子這小命今個……”
先前中彈的士兵‘摸’着‘胸’前背心處的彈孔,提着槍站在櫻井的屍體旁猛踢數腳,而這時一名軍官卻像是發現什麼似的,推開正在對屍體泄憤的戰士,雙眼睜大的看着地上的那幾具屍體,隨後又彎腰檢查着板垣的屍體,看着板垣衣領上的少將軍銜。
“快,通知連長,立即讓情報科派人過來,”
說罷,年青的青年軍官擡起頭,看着部下們興高彩列的說道。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傢伙就是第五師團的師團長,那個發動918事變的板垣!對,沒錯,就是這個傢伙!”
在太陽位於正空的時候,城內的戰鬥似乎結束了,除去偶爾響起的稀落的槍聲之外,戰鬥似乎結束了,在幾乎被荑爲平地的城內,滿面硝煙的戰士們打掃着戰場,當他們背拾着繳獲來的武器時,臉上溢滿了笑容,而隨軍記者們更是紛紛用相機記錄下這戰勝的一幕,於廢墟間,偶爾的會有一兩個日本兵高舉着雙手走出來,但更多的卻是喊着“殺死我”、“殺死我”的日本傷兵。
在與此同時,一隊軍官卻在憲兵的保護下乘裝甲車進了城。
“確定了嗎?”
剛一下車,王庚便徑直問道情報科的情報軍官,板垣被擊斃了!
“沒錯,就是板垣!”
情報軍官用肯定的語氣說道,而這時王庚卻朝着放置屍體的位置走了過去。
“板垣!”
盯着躺在擔架上的屍體,看着那張滿是血污的臉龐,王庚的神情顯得極爲凝重,他看着板垣‘胸’前的血污,看着那太陽‘穴’處的彈孔,在內心中,他更渴望板垣這個“9。18”元兇是被戰場上被擊斃的,可是太陽‘穴’上的彈孔卻提醒着他,他是自殺的。
“長官,板垣是被我們的戰士擊斃的!”
謝武煒,這位曾就讀於陸士的預一師師長看着默不作聲的參謀長說道。
“這彈孔肯定是後來櫻田武補上去的!”
作爲主攻部隊的長官,當然希望“戰場上打死板垣”的這個功勞能夠列在預一師的戰史上,戰場擊斃和自殺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別和死人爭功了,”
搖搖頭,好一會,王庚纔開口說道。
“通知司令,我部於23日下午l時l5分,收復縣城,全殲日軍第五師團,日軍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徵四郎於陣前傷重自殺!參謀長櫻田武以下官佐皆被我軍消滅……”
(提供)
會員特權搶先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