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胡德祿也是大爲感慨,陳淮生沉吟着道:“看你這心思,也應該是有些門道了?”
胡德祿遲疑了一下。
“傳功院外堂弟子月例靈石,丙舍每人每月五顆靈石,乙舍十顆靈石,甲舍二十顆靈石,外加三顆佐元丹,中堂弟子基數爲五十顆靈石,外加八顆佐元丹,但每晉位一重增加二十顆靈石和兩顆佐元丹,內堂弟子爲每月基數爲一百五十顆靈石加二十顆佐元丹,每晉位一重增加三十顆靈石和五顆佐元丹,到煉氣巔峰爲二百五十顆,可這樣的補貼,遠不足以支撐大家的需求,尤其是進入中堂和內堂的弟子,花費很大,……”
這個情況陳淮生也知道。
他在甲舍就是每月二十顆靈石,另外日常靈食是保障了的,但是你如果想要食用更好的靈食,那就得自個兒去花靈石買靈食了。
可二十靈石能買到什麼?
按照現在弋郡這邊的市價,玉麥價格最便宜,靈粟次之,靈米最貴,十顆靈石能買到一百二十斤玉麥,一百斤靈粟,八十斤靈米。
如果是妖獸肉,根據獸肉所含靈氣程度不同,無品妖獸肉,比如玲瓏兔、箭鹿這一類,十顆靈石能買到七到八斤,如果是詭狼、鐵鬃野豬這一類一階妖獸,那麼十顆靈石能買到三到四斤。
像赤力蘚、藍茵苔、冰菇這一類靈植,因爲靈氣充裕,那價格就更昂貴了,動輒每斤都得要上四五顆甚至七八顆靈石,而且很多時候都還是有價無市。
因爲實在出產太少,一般的靈田根本沒法種植這類東西,全靠山中採摘。
這樣一算,你就可以想一想,二十顆靈石能幹什麼?
若不是派中是玉麥靈粟這種普通靈食管飽,單單是餬口這一條,就能把二十顆靈石用得一乾二淨,還差得遠。
知客院、內務院弟子大概是傳功院弟子的八成左右,而執法院弟子大多來自傳功院,因爲外出,按照慣例增加三成執法補貼,
就算是自己晉入中堂,但也不過五十顆靈石,一年下來六百顆靈石,但一粒淡蛟苗籽就要兩百多靈石,一年積攢還不夠買三顆淡蛟苗籽。
一把寒鐵角鋏回爐鍛造一番,苟瘸子都敢收自己二百靈石。
佐元丹每顆五枚靈石,大道至聖散每劑三十靈石,元盾符每張十二靈石,堅盾符每張三十靈石,固盾符每張五十靈石,健步符每張三靈石,神行符每張五靈石,焰鋒符每張一百靈石,一出門就得要花錢,伱怎麼敢出門歷練?
當修煉亟需大量靈材靈食來支撐時,你怎麼辦?
所以真正要想完全靠在山門中苦修大成,有沒有,有,但極少,天賦、機緣、努力、時間,缺一不可,太難了。
絕大部分人都很難做到,要麼就是本身家境富裕,能夠給自身提供充足的支持。
比如像寇箐這種,從來就沒有爲財之一字擔心過,又比如像佟童、趙無憂這種,也是家境相當富足,再次一等,如胡德祿、秦澤巨這種,家境小康,家中或多或少也能提供部分支持。
要麼就是趙嗣天、雲鶴與駱休月這種,他們能夠在外邊找到一些門路。
最簡單也最直接,同時也是收益相當豐厚的門道,就是充當獵手,獵殺妖獸或者捕捉靈獸。
這個市場無限廣大,獸肉從來都是賣方市場,所有修真都需要通過獸肉來補充靈力,從來都是供不應求。
同樣馴養靈獸的市場一樣十分廣闊,不說烏雷豹或者人面雪鳩這種,即便是層次略微再低一些的,動輒也能賣出一個三五千靈石不在話下。
另外還有一些門道,比如制符、煉丹,再比如製作法器法寶,都是利潤豐厚的門道。
不過這對於很多缺乏門路或者技能的修真來說,也並非易事,所以不少心性兇惡者,索性就是幹起了私下劫掠、綁票、殺人、詐騙這一類行當。
像陳淮生遭遇的那名白石門惡修,還有那麼已經死於天寨一戰的蘇姓散修,就都屬於此類,
“呵呵,德祿,還和我繞起圈子不成?你的家境不佳,我更是窮鬼一個,之所以有些積蓄,那也是機緣巧合,但日後就未必了,咱不能坐吃山空,未雨綢繆早做準備就是必然,你有什麼門路說出來聽聽。”
陳淮生輕鬆地道。
“師兄,我也沒什麼好的門道,但是你知道我是巖角人,巖角與南楚和吳越交界,巖角的金剛臺那邊也出產一種靈獸,……”
胡德祿顯然是跟隨着陳淮生跑了一趟洞府鬼市之後,看到了烏雷豹和人面雪鳩的售賣價格,受到了啓發。
烏雷豹也就罷了,那是二階兇獸,他們這點兒實力想去獵取幼獸就是送死,人面雪鳩這種靈獸,論戰鬥力卻未必比一階妖獸強多少,卻是很好的目標。
當然巖角那邊所產的靈獸並非人面雪鳩,而是金眼碧獺。
“……,你是說我們可以去獵金眼碧獺?”陳淮生有些懵,“這玩意兒會有人馴養麼?若是剝皮吃肉,能值幾個靈石?”
“師兄,你有所不知,《廣聞怪談》一書中就提到過,這金眼碧獺,若是長久養在身旁,能讓人體生異香,那異香,呃,甚至能在男女房事時有極佳的助興之功,而且金眼碧獺的膏脂能化一切瘢痕,……”
胡德祿吞吞吐吐,“不少大宗門或者門閥世家的女修,對這金眼碧獺應該是很感興趣的,若是我們能捕捉到,定能賣個好價錢。”
“你這麼說,看樣子巖角那邊是有出產,但爲何其他人不去捕捉,還能輪到我們?”陳淮生大惑不解。
“原因有二,第一,金眼碧獺雖然戰鬥力一般,但是它極善變形隱身,很不容易發現,另外金眼碧獺與雲騰金貓幾乎都是伴生的,有修士想去獵獲金眼碧獺時,往往沒抓到金眼碧獺,反而被雲騰金貓偷襲喪命。”
“第二,金眼碧獺並不像人面雪鳩那樣有名,所以想去捕捉的人並不多,加之巖角偏居一隅,沒幾個人走到那旮旯裡去,一般去巖角都是在龍巖坊市交易就離開,金剛臺都偏到挨着霍州那邊去了,沒幾個人知道那邊有金眼碧獺,見過金眼碧獺的也不知道那玩意兒的用處,……”
陳淮生有些意動。
若是這金眼碧獺真的能賣上七八千靈石,那自己和胡德祿去走一遭,哪怕是花上一二十日甚至一個月,那也千值萬值了。
“德祿,你有把握?”陳淮生問道。
“以前沒指望過,但現在,五六成把握還是有的,我見過那奇物一次,但那奇物尤擅變形變色隱身,很多時候你就是走到它身邊,也未必能發現得了它,最好的辦法還是用靈覺感知,所以這玩意兒一般的道種根本就發現不了,……”
二人一邊絮叨着,一邊下山。
剛走到道舍旁,就見到了昨日那名接待自己的掌門親傳弟子姚隸蔚已經在門口等候。
陳淮生吃了一驚,趕緊上前見禮。
姚隸蔚倒是沒計較這個,只說要陳淮生即刻跟他去小孤峰見掌院。
一時間也不清楚掌院師伯爲什麼要見自己。
昨日該說的也都說了,自己再說一年半連破兩重,但歸總也只是一個煉氣四重,似乎也不至於就值得掌院師伯這麼重視纔對。
“是不是有些驚訝不解,還要你跑這一趟?”
殿內只剩下二人,李煜容色淡雅,揹負雙手。
“掌院師伯相招,弟子自然遵命,至於說是何事,掌院自有道理。”
“呵呵,你倒是油滑,在外遊歷這麼些年,算是有些見識了。”
掌院並不在意陳淮生的滑頭,那種過於純善老實之輩,或許修行進境不錯,但真正到關鍵時候,卻未必能扛起大梁。
“我觀過你的根骨……”
一句話就把陳淮生嚇得不輕,他的靈識已經到了可以直接內觀自己道體的程度了,那豈不是已入紫府?
似乎是覺察到了陳淮生的震驚,李煜笑了起來,“我還沒到那個境界,但我有自信八年之內,我可以晉階紫府,不過內觀之術算不得什麼,不足掛齒。”
“師伯,……”
陳淮生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麼,李煜自顧自地繼續道:“你表現不差,並非完全因爲你連續破境進階,而在於你能自悟自感自尋路徑,……”
“派中沉寂已久,就缺乏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觸動,……”
“當下周遭風雲變幻,本派亦是面臨巨大挑戰,本座與派中其他人觀點不盡一致,我很看好你日後在派中能有所作爲,所以我想你成爲掌門親傳弟子,……”
“掌門親傳弟子並非享受和待遇,更在於責任和義務,庸碌者纔會看中些許蠅頭小利,親傳弟子能帶來的高度和境界,纔是大自在,……”
“明春上元道會,我希望你也能去,見識是一方面,更在於登高望遠,……”
“……,悟道尋徑,不必拘泥,……,按照自己的路走,修行即是跋涉,亦是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