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卓一行等人已經連衝帶殺驅散了那一羣道種,半步都不敢停留,衝出了陳州門去了。
趙嗣天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份大道至聖散塞入口中,強挺着扶着牆壁調息行功。
與陳淮生強行聯手斬殺對手,消耗靈力過甚也讓他遭遇了猛烈反噬。
而陳淮生則蜷縮在城門口的牆角下,還沒喘過氣來。
這一氣浪反噬直接把他整個肺腑經脈都給震散了。
練氣七重和煉氣六重合璧之力,不是他這個剛踏入煉氣五重的角色能扛得住的,就算是趙嗣天也扛不住。
尤其是這還是人家臨死前的含憤一擊,趙嗣天和他兩人算是躲開了正面一擊,逃得性命,但這傷勢就沒法避免了。
可以說如果沒有陳淮生一上來就不惜一切代價地將所有能用上的法術法器全數用上,傾盡全力搏這一把,他們倆是根本沒有機會能取得以兩傷換兩死的結果的。
哪怕趙嗣天的確要比對方那個練氣七重更強一籌,但是人家卻巧妙地拉上了另外一個煉氣六重的同伴雙劍合璧,而陳淮生卻只是一個煉氣五重,雙方實際上在實力上已經拉平,甚至對方還有略勝一線。
只不過白石門這邊顯然沒有想到對方一上來就是生死搏命,而且猝不及防之下,戰鬥力打了一個不小的折扣。
王垚的怒吼,將陳淮生從昏昏沉沉中喚醒,佐元丹連塞三枚,外加大道至聖散一劑服下,催動體內靈力滾蕩,起碼也還要幾息時間才能緩得過來,但是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王垚拼着受傷誅殺對手兩人,不是解決不了二人,就是要贏得時間,再不走,敵人援軍到來,恐怕就真的都走不了了。
“走!”
陳淮生很提一口氣,強壓住暈眩和體內經脈肺腑如火燒火燎蔓延的感覺,再給自己連續打上一記補氣符和一記神行符,猛提速度衝出陳州門。
趙嗣天也緊隨其後,甚至連看都沒看王垚那邊的結果。
看了也沒用,所以最好不看,王垚自己會考量該怎麼應對。
現在趙嗣天和陳淮生的狀態,就算是一個練氣四重估計都能把他們倆人攔下來。
也幸虧整個汴京城城門太多了,除了十二門外,還有六座水門。
城牆上設有法陣,夜間不能穿越,都只能走門。
十八道門,按照大趙立國以來的規矩,除非發生戰爭,一律不關城門的規律,誰想要堵着城門攔截人,那就真的不容易。
在局勢尚未徹底明朗化的情況下的時候,能派上用場的就只有白石門自身和朱、連兩家的人。
或許萬象派在暗中支持,但要在沒和九蓮宗那邊談妥之前,就要讓萬象派公開出人來幫忙,又顯得有些不合適。
這樣纔給了衆人的機會,否則一旦山門就設在汴梁府的萬象派要出面幫忙,無論是誰都無法走脫。
一衝出陳州門,趙嗣天和陳淮生就感覺到腳步都有些虛浮,但看到天際不斷有彩色光焰爆出,他們就不得不咬緊牙關一路急奔。
出了城仍然街巷林立的坊市,汴京城內百萬人,城外便屬於汴梁府的兩縣,一樣也是百萬之衆,大部分也都生活在這城郊區域。
只不過這一區域就遠不及城內那麼密集,覆蓋範圍要寬得多,周遭綿延幾十裡地都是坊市和村落,越往外越稀疏,越靠近城,越緊湊密集。
“向西!”
王垚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着幾分虛弱。
向西?向西是往哪兒去了?
但很快大家都明白過來。
敵人追來了,趁着這一片街巷坊市還相對密集,趕緊避開對方的追擊方向。
回弋郡是向東南方向,敵人肯定會向東向南追擊偵察,這個時候向西,也許能一定程度減小風險。
一行人開始減慢速度,鑽街竄巷。
這個時候逃是逃不了的,敢追擊而來的肯定都是煉氣巔峰乃至築基層面的高手了,可以輕而易舉地馭風追擊而來,只有利用城郊密集複雜的坊市院落和地理地勢來藏匿行跡,進而逃脫。但這同樣也要來帶副作用。
時間一旦拖長,如果道宮那邊萬象派和白石門如果與九蓮宗的爭執或者交易一旦達成結果,那麼恐怕萬象派就能安排人手來協助參與追剿了,而汴梁府可是萬象派的根據地,自己這羣人還能逃得了麼?
這一夜也許就是關鍵。
所有人都收斂靈力,除了王垚,他需要打開靈識探知周遭的情況變化,防止敵人臨頭尚不知曉。
速度雖然稍微放慢,但是跟隨着街巷行動,隨時可以靠牆停止,相對來說安全不少。
天色雖然早就黑了下來,但是空中卻不斷有黑影掠過,很顯然敵人也釋放出了偵測靈鳥,同樣這邊也夜梟也早就放出。
只不過各家偵測的目標不同,但對於靈鳥來說卻難以判斷同類究竟歸屬哪一方,互不相擾。
道宮廣元殿。
氣氛凝重得幾乎要窒息,但形成一個半框型的條形桌四周的衆人看上去表情卻沒有那麼緊張,似乎大家都在等待着什麼。
一大部分人已經離場,剩下者都是利益攸關者。
“我們絕不接受這種城下之盟,真要撕破臉,就休要怪我們……”坐在正中間的男子語氣平和,鬚眉皆白,但卻是滿頭烏髮,詭異的髮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種真人,事已至此,您這樣堅持就讓各方都很難做了。”坐在他對面的壯年男子語氣很恭順,臉色更是謙和溫潤,“難道您真的能容忍大河以北失而復得?”
“那是他們趙家自己做的孽,怨得誰來?”被喚作種真人的修士目光中透露出幾分憤怒,“龍虎氣運,關乎整個天地輪轉,這麼多年,一直到事情遮掩不住才吞吞吐吐告知我們,可人家南楚那邊早就知道了,甚至早就準備了二十年,現在居然想出這種手段來,這是割肉喂虎,養虎遺患,……”
種真人的話讓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好看。
雖說現在已經將門閥世家排除在外,但實際上都知道在座各家又有哪家是真的和門閥世家沒有一點瓜葛關聯的?
誰都知道這是大趙官家做的孽,弄出這樣一個大窟窿來,現在卻要讓九蓮宗的盟友來做犧牲,這是要人家的根基,就算是九蓮宗是他們的靠山,但也不可能讓人接受。
而且這樣做的話,九蓮宗只怕日後就再無人肯當其盟友了。
“姑且忍讓一二,待到大河之北穩固下來,……”
“這等話去哄小孩子吧。”種真人毫不客氣地打斷:“大河之北穩固下來,要多少年,三十年,一甲子,還是兩甲子?萬一北戎人又反悔了呢?”
壯年男子也輕輕嘆了一口氣,這的確是爲難人。
但大河之北的龍虎氣運皇旗好不容易纔找到,又趕上北戎那邊面臨西唐的進攻願意共治共享,可以說這是千年難逢的機遇,南楚那邊要以義陽府來做交易,對大趙來說,委實是大賺特賺了,一個小小的義陽府,又算得了什麼?
“龍虎氣運皇旗在我們手中,他們反悔也來不及了,……”男子的話被種真人打斷:“氣運皇旗不代表江山永固,真正到了那一步,我看氣運皇旗也會自動消失,若非如此,又豈能是南楚一幫人就能得手的?”
壯年男子笑了起來,“種真人既然也明白這一點,那義陽府一府之地又何必如此在意,不過是氣運皇旗一角,人心在我,也許要不了幾年就能重新染回,……,但那大河之北幾面氣運皇旗能迴歸我們大趙,神願之祀能跟上,我們對大河之北就能多添幾分把握了。”
面對男子的步步緊逼,種真人也是無可奈何,誰讓凌雲宗叫人抓住了把柄?
紫金派處心積慮幾十年,甚至不惜以得到的幾面龍虎氣運皇旗來交換,所謀乃大,明知道這裡邊肯定有不爲人知的陰謀,但是面對關乎大河之北數郡之地的得失,區區一府似乎又無足掛齒了。
種無極是真心不願意退讓的。
雖然凌雲宗有諸般不是,雖然官家和道宮似乎都開出了很好的交換條件,但是對於凌雲宗來說,那無異於掘根挖脈。
說起來輕巧,大河之北萬里江山,秘境福地任由選擇,但人呢,心氣呢,根脈呢?
就算是諸般吉順,沒有一甲子,根本就沒法緩過氣來,中間稍有差池,就是根脈俱斷,煙消雲散,再無凌雲一宗。
問題是對方步步爲營,已經逼到了這一步,而自己內部卻又心思駁雜,根本沒法統一起來,想到這裡種無極又是一陣悲涼,也許這就是九蓮宗崩潰的開始?
“其實種真人也無須太過難受,紫金派在南楚那邊形勢也並沒有那麼好,熊氏一族雖然從羋氏一族分出來,但羋氏一族其他人卻始終對排除在南楚皇室之外耿耿於懷,紫金派現在看似站對了方向,但是一旦南楚那邊形勢變化,其只怕還能不能維持,就不好說了,到時候拿回義陽府易如反掌,……”
明知道對方話語裡多有誇大虛言,但種無極也無可奈何,“那重華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