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淮生來說,他能大略感受到碧蛟元君的某些心思或者說意圖。
異修化形,其實便已經接近人類少年兒童時代,智慧已經沒太大差異了。
如果入世一段時間,基本上就接近與人類的思維了,只是在認知學習能力上略遜,情商沒有那麼高罷了。
但起碼眼前這一位在人世間已經沉浮浸淫數百年的異修不屬於其列,他幾乎和自家宗門裡的老修士沒有什麼差別了。
當然,有點兒面淺,矯情,還放不下那張臉。
明明對自己有求,但又不願說明,總會尋些由頭來掩飾。
有時候陳淮生都覺得年齡都有五六百歲的老蛟挺有意思的,貪吃好喝,還故作豪爽,其實臉皮挺薄。
五十條赤鯽,這一頓用了二十條,自己吃了兩天也算是沾着光飽了口福。
另外二十條的魚血都已經被他收集起來,盛入剔除了妙竹箬葉剩下的竹筒中,能保存相當長一段時間鮮度。
魚肚魚骨也小心翼翼地儲存起來,日後也有大用。
剩餘三十條赤鯽還給了碧蛟元君,對於這等接近金丹門檻的異修來說,有的是辦法來讓這些魚存活下來。
不過陳淮生還是提醒了對方,雖然有許多方法能讓赤鯽存活,但其會因爲水質和食餌原因消瘦,太久的話肉質也會下降。
三日後,陳淮生再度爲碧蛟元君將剩餘的三十條赤鯽加工製作成爲一罈貢魚鮓。
這玩意兒需要五到七日後纔可開壇品嚐,也讓碧蛟元君抓心撓肺,不過這都不是陳淮生關心的事兒了。
這一罈貢魚鮓讓兩邊的關係明顯更親近了一層,但陳淮生也知道欲速則不達,保持這種節奏挺好。
洛邑宓家的人終於等到了。
重華派幾場賽事都已經結束,宣尺媚他們也都跟隨丁宗壽離開了,反倒是陳淮生留到了最後。
不過宗門裡對陳淮生享有的“特權”已經見慣不驚了,連丁宗壽都容忍了他的逾越,只叮囑他自己小心。
趙嗣天的人脈還是發揮了作用,那位宓二公子不愧是浪蕩子弟,居然還真的把他們宓家的練法功訣帶謄抄了一份帶了出來。
看完上半段,陳淮生默然不語,細細品悟。
不得不承認這些世家門閥還是有一些好東西的,千年來總會有那麼一些驚豔人物留下一些異乎尋常的東西,這一份內煉之術大概率算是。
不過這東西幾乎對常人無用,嗯,更多的是一些探索和思考,所以可能在宓家經閣裡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也不時被人翻出來品閱一番,畢竟這涉及到內煉丹元,甚至是妖獸的元丹。
“怎麼樣,淮生,宓家的東西從來不是虛頭滑腦的,這一份《紫陽內煉要術》乃是二百二十年前我一位祖輩所著,但他也只是修行至凝魂高境,便未能再進一步,殊爲可惜,主要還是他悟道時間太晚,都十九歲才悟道入門,……”
宓少華笑嘻嘻地道。
“十一郎,這幾份東西還是略微淺淡了一些,前面兩份意義不大,這一冊雖然我還沒看到後半部,但也能揣摩出大概來,有一些門道,但是可惜你那位前輩沒能深入研習,有點兒可惜了。”陳淮生合上這半卷精義,遞迴給宓少華。
“淺淡了一些?”宓少華有些着忙,“不對吧,家裡不少人都看過,雖然未必用得上,但都說這應該是對內煉之術領悟最深的了,你得細細品悟琢磨,才能慢慢悟出一些門道來,內煉之術非尋常功法,本來就沒有人真正悟出些什麼來,我們修士和妖獸雖然都有神通,但是卻截然不同,這異曲同工之妙在他們身上是用不上的。”
“十一郎,你莫不是覺得我故意在這裡糊弄你吧?還真不是。”陳淮生很隨意地拿出一卷《南華內經註疏》在手裡拍了拍道:“這一本書是我從閒雲齋裡購買到得的,花了我一千五百靈石,不算特別貴,但也不便宜,也許不及你有意準備的東西,但相信比你家中這幾卷要更實用,你看看……”
宓少華自然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從家中悄悄帶出來的這兩卷經冊又帶回去,說什麼內煉要術,但他看過,基本上毫無用處,也就是陳淮生這種想走旁門左道的人才會感興趣,正經人家誰會去考慮內煉丹元,這不是自戕麼?
妖獸元丹怎麼能到自身體內去,真以爲吞了口能自行煉化,純屬做夢,弄不好就是自爆根骨,和尋死無異。 除了煉製丹藥,或者符籙煉化,但這些方式早就被無數人明證過了,就那麼一回事,沒有取巧之說。
接過陳淮生遞過來的什麼狗屁《南華內經註疏》,隨意翻閱了幾頁,宓少華就失去了興趣,還給對方:“淮生,我對內煉之法不感興趣,也沒有研究過,所以我手裡這幾卷纔對我沒多大意義,但我知道你既然想要在這上邊有所鑽研,那麼廣蓄細選就是很有必要的,否則伱自己會花太多的精力來慢慢琢磨,依靠前人爲你探路顯然能爲你節約許多時間,……”
宓少華還是頗通人意的,耐心地勸導着陳淮生:“嗣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他來信說你想要在內煉之術上有所作爲,我立即在家中經閣裡花了不少心思才替你找到這一類書卷,你若是需要,儘可拿去,……”
陳淮生心中感嘆,這宓家竟然已經墮落如斯,這位十一郎,在外邊擺着的是宓二公子的身份,但是現在卻一門心思想要把手中這幾卷經術變現,而且還說得這般仁至義盡一樣,讓自己無話可說。
“十一郎,你這麼說到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也罷,就勞煩你走這一遭了,只是我現在囊中羞澀,也拿不出多少……”
陳淮生也不再多討價還價,既然打定主意,這幾卷書冊多少是有些價值的,尤其是那兩冊《紫陽內煉要術》還有些啓悟意義,倒是需要拿到,只是這一買賣下來,漢州道院所獲只怕就要所剩無幾了,也許就需要開闢新財源才行了。
“呵呵,好說,好說,只是家中書籍,雖說是交予淮生你我很放心,但是你也知道我在家中消耗甚大,……”
最終四卷經術,以一萬二千靈石成交。
這些經術都是謄抄下來的複製品,對宓家來說並無多大損失,但一萬五千靈石卻能讓宓少華又可以半年都能有相當寬裕的日子過了。
宓家現在的情形越發艱難了,尤其是在大成宗越來越勢大,宓家更是受到了壓制。
在洛邑城郊靈田上的紛爭,宓家也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面對大成宗的咄咄逼人,宓家只能隱忍退讓。
不過這都和他宓少華無關,那該是長房去操心的事情,既然長房事事都要以他們嫡支長房的名頭排斥二房這邊,那就去頂着吧,自己也沒那份本事去,還不如早謀出路。
“淮生兄,爲兄知道你是有心在大道上修行進境的,若是還有什麼需要,不妨直接告知爲兄,宓家千年積累,旁門左類的功訣經義不少,需要切磋交流,儘管提早提出來,只要爲兄能做到的,定不推辭,……”
這就是大方了一回帶來的好處。
陳淮生原本估計只要自己狠狠壓一壓價,八九千靈石也許能拿得下來。
畢竟就是一個複製品,對自己再有用,但對宓家去沒多大意義,尤其是還處於風雨飄搖狀態下的宓家,這些宓家子弟挖宓家牆腳半點不手軟。
可陳淮生還打着日後再打交道的心思,這宓二公子膽子夠大,宓家未來一段時間裡情況都不會好,他只要開了這個口子,自己又夠大方,可以成爲一個穩定的來源渠道。
對宓少華來說這種隱秘之事不能見光,只能絕對可靠的渠道,所以陳淮生這個冤大頭還真的挺合適。
“十一郎,若是有需要,我是定要向你求援的,宓家千年積累,在經訣練法上肯定有許多值得借鑑之處,……”
心照不宣,而且大義不失,不就是一些複製的經義功法麼?兩家關係不錯,人家登門借閱也是能看到的,宓少華自我寬解,越發心安理得。
拿到了這幾冊書,陳淮生心中也算踏實了許多。
這幾日在京中的書堂經房裡也走了不少,但是說實話,收穫不多。
那捲《南華內經註疏》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但是太過粗糙,只能說有所啓迪,更深一層次的東西根本就沒有觸及,比起《紫陽內煉要術》來說相差甚遠。
這也是爲什麼陳淮生一咬牙也要把這兩卷《紫陽內煉要術》拿下來的緣故,他囊中只剩下三萬靈石了,一次就消耗掉三分之一,讓他也相當心痛。
第一個目標算是達到了,但究竟能對自己修行內煉煉化之術有多大幫助,還要看下一步自己慢慢摸索實踐,但他感覺,《紫陽內煉要術》是有些價值的,最起碼能爲自己提供一個方向和指引,更多的還得要自己來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