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巖廷站在門口,房間沒開燈,挺拔的身影完全遮住路燈燈光,整個房間籠罩在一層淡漠的陰影中。
張伯頷首,嘶啞的聲音滿是感激,連聲說:“沒有,沒有,謝謝你,大少爺。”
墨巖廷不領情,遞給他兩份協議書。
張伯打開燈,掃了一眼,沒做猶豫,果斷簽上自己的名字。
協議書的內容就是墨巖廷所說的那些,上面寫明張伯是自願的,並不是墨家非法禁錮他。
這是爲了免除以後的法律糾紛。
令人窒息的氣場原體離開,張伯幽幽嘆口氣,看來墨衛東和墨巖廷真的不信任他了,不然不會讓他籤這個書面協議。
……
墨巖廷小心翼翼推開臥室門,摸黑走到牀那裡。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聲音:“回來了?”
“晚晚?怎麼沒睡?”墨巖廷啪一聲按開弔燈。
暖色的燈光中,莫晚晚坐在織毯上,靠着落地窗的玻璃。
那身影有些寂寥。
他眼底就涌起一絲疼惜來,走過去,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靠。
“剛纔做了個噩夢,嚇醒了。你這麼晚,還出去?”莫晚晚摟緊他的脖子,臉頰微微發涼。
墨巖廷反抱住她:“我去安置張伯了。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噩夢,說出來就不害怕了。”
“夢到我在馬路上走,迎面有輛車撞過來,我想躲躲不開,然後整個腦袋懵了。我感覺不到疼,還感覺自己身體特別輕,居然還能思考爲什麼不疼,一想,原來我是個靈魂體,當然不會疼。這一嚇,我就醒了。”
墨巖廷驀地摟緊她,不斷用手搓她的臉,輕聲呢喃:“晚晚,那是夢,夢是相反的,這個夢是說,明天你會有輛新車。”
莫晚晚說出來,心裡好過多了,按住他幾乎把自己的臉揉變形的手,好笑道:“我醒了,就知道是個夢,不怕了。你怎麼比我還緊張?好啦,趕緊地睡覺吧,明天上班呢。”
墨巖廷一把抱起她,脫了衣服,讓她整個人團在他懷裡,拍小孩一樣輕拍她的背:“別怕,有我在呢,你要害怕就叫我的名字,我就在你身邊
。”
“……”
莫晚晚非常無語,動彈不得,卻拿他沒辦法。
早知道,就不告訴他自己做的噩夢了。
……
周倩蓉痛定思痛,雖然怨怪父母狠心,但她怕死了一個人住(她從不與保姆幫工聊天),一大早起來,巴巴地做了精緻的西式早點,送到墨宅。
她緊趕慢趕,來的時候恰好趕上賀蘭君送墨銳去學校。
司機一手拎一個大行李箱,放進後備箱中。
墨銳推着一個小巧的小行李箱,悶悶不樂地跟在司機後面。
周倩蓉愣住了,隨後心慌,問墨銳:“銳銳,這不是你的行李箱麼?你要去什麼地方?”
賀蘭君正好出門,看見她,臉色微沉,淡聲說:“送銳銳回校住,你身體不好,昨天又哭了吧?快回去吧,這裡不適合你來。”
周倩蓉眼眶一熱,她騙了媽媽,利用了媽媽,媽媽卻還是關心她。
此時此刻,慚愧掩蓋了其他所有的情緒。
她咬了咬脣角,讓自己保持理智,哀求道:“媽媽,銳銳的病還沒痊癒,再留他一段時間吧。”
賀蘭君提及這個事就傷心,揉揉墨銳的腦袋,勉強笑道:“去學校一樣可以養病,我跟學校申請了單人宿舍,會請保姆照顧他。老師也答應,每隔一天帶他去學校醫務室跟蹤病情,直至他痊癒。”
墨銳烏黑的眼睛骨碌碌的,脆生生說:“我喜歡住在學校裡。”
周倩蓉驚疑低眸,緊緊盯着他,可怎麼看,墨銳也不像是不情願。
賀蘭君扭過頭,擦掉淚痕,拉墨銳上車。
周倩蓉連忙跟着擠上去,換了副溫柔的笑臉,遞上一個精緻的盒子:“這是我早上做的,你們嚐嚐。媽媽,讓我陪你們一起去吧。不知道下次見銳銳,是什麼時候。”
說到這兒,她突然感傷起來。
賀蘭君不置可否,倒也沒有趕她下車。
周倩蓉的心就落了下來。
一路上,三個人都沉默,賀蘭君看墨銳把周倩蓉做的小點心全部吃光了,忍不住笑道:“原來你喜歡吃西式點心,下次我叫廚師叔叔給你做。銳銳,在學校裡好好吃飯,知道麼……”
又打開了話匣子。
墨銳沒有任何不耐煩,認真傾聽,時不時點頭。
到了學校,賀蘭君去和老師交代各種雜事,周倩蓉幫墨銳整理宿舍。
她一邊掛衣服,一邊低聲問:“銳銳,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你會被送來學校?是不是你爸爸要求的?”
“什麼都沒發生,與爸爸無關,是爺爺和奶奶商量後,把我送過來的
。”墨銳乖乖地回答。
周倩蓉眼圈泛紅,愧疚道:“對不起,銳銳,是我沒用,我還會再想辦法,但是你不可以再傷害你自己的身體了。”
墨銳只點頭,沒開口。
他勸也沒有用,周倩蓉走進了死衚衕,撞南牆也不肯回頭。
“我去衛生間。”他閃進衛生間,把周倩蓉沒說完的話關在了門外。
周倩蓉慈愛地搖搖頭,給墨銳整理書包,在書包最底層的角落,有一張青花瓷的u盤引起她的注意。
墨銳在墨家被嚴格控制不可以上網,不可以碰電話和手機,這個u盤是怎麼來的?
一瞬間腦海裡浮現數個念頭。
難道與指使墨銳的那個人有關?
關於引導墨銳幹壞事的那個人,其實她也非常警惕和戒備,沒有人比她更擔心墨銳的安危,更害怕墨銳再次被他利用,所以她找到那個人的着急程度不低於墨家其他人。
想到這兒,她心臟砰砰跳,握緊了u盤,匆匆離開宿舍,下樓找到賀蘭君的車子,車子上有個平板電腦。
她把u盤連接在電腦上,打開唯一一個叫做“曇花一現”的文件夾。
屏幕中,墨家兩老和墨巖廷、莫晚晚、墨銳,就像普通又幸福的一家五口,墨銳笑得無比燦爛,撲進莫晚晚懷裡是那麼自然,墨衛東教他背古詩時,他苦巴着臉,是那麼生動。
周倩蓉從沒見過這麼生動活潑的墨銳,彷彿這個孩子不是墨銳,而是與墨銳長相相同的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