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挽着倪光暄的胳膊,安靜地站在扶梯口,面對着宴會廳的大門。
整個扶梯都被纏上了紫色的蕾絲紗幔,拴上了粉色的心形氣球,空氣裡除了淡淡的酒香,還漂浮着鹹鹹的海風味,陽陽的心跳很快,挽着倪光暄的小手隱隱有些顫抖。
倪光暄忽而就不慌了。
他的大手穩穩地包裹住女兒的小手,側目看了她一眼,溫潤道:“不怕!”
他要做女兒的大樹,給她依靠,便不能在這時候比她更慌。
陽陽斂了下睫毛,沒有開口,一門之隔,她也不知道門內的進展如何了。直到一邊的工作人員用藍牙耳機迴應了對方一句:“好的。”
眼前綻放了一大束白色百合花的宴會廳大門,就這樣被人從裡面緩緩拉開了,視野變得寬闊,卻也暗淡了許多。
從宴會廳裡看過來,陽陽站着的方向,就是陽光的方向。
而從陽陽這裡看進去,宴會廳里居然一片漆黑,只有腳下的一條水晶小路散發着幽幽的藍光,指引他們前進。
司儀在看不見的角落裡說:“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再次歡迎我們美麗的新娘!”
雷鳴般的掌聲四溢,充斥在漆黑的空間裡,陽陽深吸一口氣,攥緊了倪光暄的胳膊,小聲道:“爸,咱們走!”
倪光暄渾身一怔,激動的幾乎老淚縱橫!
他如何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日子裡,聽見女兒喚他一聲爸爸!
何其珍貴!
ωwш_ ttκa n_ C〇 倪光暄瞬間有了力量,昂首挺胸地擡步,腳下優雅如蓮。陽陽有了父親做依靠,哪怕前方再黑暗,她也不怕,她知道,父親會一直陪着她,陪着她走向幸福的前方,而黑暗的盡頭,必然是她心愛的丈夫,在對她翹首而盼!
一步一步朝前走,陽陽一手挽着父親,一手拿着花。婚紗裙襬上鑲着的一圈細碎的藍寶石,正在路面幽藍色小地燈的折射下散發着攝人心魄的美。陽陽忽而明白了這件婚紗上的藍寶石,大抵是爲了此刻的效果,也是爲了配合倪子洋今日的海藍色禮服吧。
這一場婚禮,從大處到細節,倪家都是相當用心的。
孩子們儘管有點怕,但是跟在陽陽身後便不怕了。他們手裡提着精緻的小花籃,一邊走,一邊撒着花瓣,稚氣的臉上不但沒有絲毫畏懼,反倒平添幾分童趣,彷彿跟着陽陽進了漆黑的宴會廳,就好像童話故事裡的城堡探險一般神奇有趣。
終於,走了一段不遠的距離之後,橫在陽陽他們面前的,是一根半人高的柱子,柱子的頂端有一個粉紅色的亮燈的摁鈕。
陽陽正在詫異,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有請新娘打開這一份愛的宣言,摁下幸福的摁鈕。”
陽陽有些緊張,不明白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白皙的小爪子擡了起來,往摁鈕上一摁,頓時,眼前出現了一張碩大的顯示屏,顯示屏的色澤鮮豔亮麗,清晰如畫。第一幕便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張熟悉的小紙條。
陽陽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地盯着上面的字跡——陽陽,小懶蟲,醒了嗎?如果沒有看見我,不要驚慌,聽說日出前最後一刻在海底撿到的第一枚貝殼,用來當作求婚的禮物,那麼這對戀人將受到海神的祝福,生生世世在一起。明天就是婚禮了,我也想生生世世與你一起,等我,老公去幫你撿貝殼。
這個?這個不是幾年前倪子洋騙她假死的時候,在車裡給她留下的紙條嗎?
因爲這張紙條的存在,她有長達三年的時間都以爲那個男人是因爲深愛她,所以出海爲她尋找貝殼,而葬身大海!
空氣裡響起了淡淡的鋼琴聲,須臾,還有一道空靈天籟的女音,低低地唱着一首很抒情的英文歌。透過顯示屏的餘光,衆人隱約可見舞臺邊上是有一架高腳鋼琴,以及坐着一個女子在自彈自唱。
陽陽震驚不已,盯着屏幕的時候,眼淚瞬間決堤!
畫面忽而又變了,變成了倪子洋與伊藤夫婦他們一起,還有湛東湛南他們。背景像是在快艇上,而幾個男人全都笑呵呵地穿着潛水服。天幕一片淡淡的淺藍色,還沒有明顯的陽光滲透過雲層照射下來。
倪子洋身上也穿着一套深藍色的潛水服,他對着鏡頭微微一笑,清雅的男中音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老婆,上次想要跟你舉行婚禮,卻因爲我忘了去看天氣預報,掉進了大海里,讓你苦苦等了我那麼久。不過你老公我命大,活着回來了,今天,我們幾個都是專門查過了天氣預報,又請了兩位專業的潛水員陪同,確保過安全的。老婆,現在呢,老公就趁着日出前的最後一刻,下海爲你去尋找第一縷陽光下的那枚貝殼。”
說完,倪子洋戴上氧氣罩跟眼罩,對着小野寺他們做了個OK的手勢,如同一條優雅的魚兒鑽入了水中,姿勢美輪美奐。倪子洋下海之後,兩個專業的潛水員拿着攝像機跟着下去,小野寺他們全都躍躍欲試跟着下去!
鏡頭開始切換,水下五彩繽紛的景象宛若仙境般美麗,各種形狀顏色的小魚競相追逐,倪子洋在海中游刃有餘地前行,頭頂的小射燈早已被打開,大手在沙礫之下反覆摸索,終是摸出了一枚很漂亮的白色貝殼。
他興奮地衝着鏡頭揮了揮手,然後做了個上去的手勢。
很快,他回到快艇上,摘下了眼睛跟口罩,清雋的容顏傾國傾城,難得地透着幾分孩子氣地說着:“老婆,我找的了!”
他說的時候,身後的天空同時皸裂出一縷陽光,就好像上天恩賜般,灑落在他還滴着水珠的黑亮的發上。他的瞳孔,宛若海里的黑珍珠,認真而明亮:“老婆,明天婚禮,我會當着所有來賓的面,將這枚被海神祝福過的貝殼送給你。願我們長長久久,恩愛白首!”
陽陽的眼淚源源不斷地滾落,幾乎泣不成聲。
該死的男人,她就知道他一定會讓她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