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對誰都是一種解脫。
平安夜,飄着雪,滿大街的火樹銀‘花’,如同白晝。
走着走着,喬心唯又想起了紀小海的這句話,她死了對誰都是一種解脫。
想着‘挺’心寒,但事實好像確實如此。
班級羣裡的同學都在說,小海啊,你重獲新生了。
孫容瑄車禍身亡的消息傳開之後,人人都說這是報應,她連一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沒有人會去緬懷她同情她,甚至是原諒她,她連死去都帶着別人對她的不解和怨恨。聽說她年邁的雙親將她的骨灰領走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鬧了一年,吵了一年,最終,孫容瑄以她的死來爲她與紀小海之間的關係劃上了句號。
“先生,買支玫瑰‘花’吧。”
江浩禁不住路邊小販的糾纏,掏錢買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上頭還帶着爲融化的雪‘花’。買了‘花’,江浩跑着小步子追上去,“心唯,等等,心唯。”
失了神的喬心唯這才發覺江浩不在自己的身旁,而在後頭,她迴轉身去一看,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又走神了。”看到他遞過來一支‘花’,她愉快地接着,“謝謝啊,你第一次送‘花’給我。”
江浩乾笑了兩聲,說:“送‘花’還不如送卡來得實際。”
“……”軍人都是這麼不懂‘浪’漫的嗎?
還不等喬心唯說什麼,江浩看那大街上黑壓壓的人頭,就說:“咱們還是去商場吧,這人也太多了。”正說着,身旁來了一羣身着奇裝異服的少男少‘女’,他趕緊將她往自己身邊一摟,“過來,別撞着了。”
喬心唯很是無語,搖搖頭說:“果然,聖誕節不適合年紀大的人。”
“……”這下輪到江浩無語了,他摟着她,低頭說:“我很老嗎,你說實話,我看着很老嗎?真的很老嗎?”
小小的雪‘花’飄落下來,落到了她的頭髮上,她憋着笑,一雙微笑眼彎彎的,彷彿每一根睫‘毛’都在取笑他的自卑,“呦,江大首長,你不是最不在意外表的麼?在實戰演習的時候整天往臉上塗泥巴你都那麼驕傲,年齡對你來說,有什麼影響呢?反正你的臉是隱蔽的,多條皺紋少條皺紋又有什麼關係?”
江浩深吸一口氣,眼睛往上擡了一擡,更加抱緊了她,說:“好啊喬心唯,你現在都敢取笑我了是吧,”他的笑帶着懲罰的意味,雙手越圈越緊,臉也越貼越緊,“看來我是太寵你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扛回家揍一頓?”
揍一頓這三個字,怎麼聽怎麼彆扭,喬心唯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好好,我投降,你饒了我吧,我好怕呦。”
她拿着玫瑰‘花’,一下一下去戳他的鼻孔,他躲她戳,他躲她再戳。路過的人不少,情侶更多,他們這一對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嬌小可人,路人無不側目注視。
看着她無邪的笑顏,江浩感概着,“好了,終於把你逗笑了,這可真不容易啊。”他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自從目睹那場車禍,這段日子你整天愁眉苦臉的,我怎麼逗你你都開心不起來,我真怕你得抑鬱症啊。”
所以他把能推的工作儘量推,每天都要接送她上下班,她若加班他就守在一旁安靜地等,她若不加班,兩人就靠在沙發裡一起看電影。他習慣了她的嬉鬧和無厘頭,也習慣了她追着他在旁邊碎嘴搗蛋,突然一下子角‘色’轉換,他從起先的不適應慢慢地多了幾分理解。想她每天要面對不苟言笑的自己,也真是辛苦。
喬心唯奚落道:“那你呢,你一年四季都扳着一張麻將臉,我還以爲你天生面癱呢。”
江浩緊抿着嘴‘脣’,一臉的便秘樣,良久才擠出兩個字,“你強!”
“老公,我最近是心情不好,身邊發生了三場出人命的車禍,有時候我真的很難平復,想到他們慘死時候的無奈和悲涼,我就感同身受,但你放心吧,我會自己調節,這段時間很謝謝你一直陪着我,我沒事了。”
江浩現在很清楚自己的感情,他已經完完全全被眼前這個隱忍而又堅強的‘女’子所折服,很多事情她未必看得開,但只要給她時間,傷痛就會慢慢癒合。他希望如果有一天她父親車禍的真相揭開,她一樣能夠承受得住,自己調節,自己消化,因爲這段路,沒有人幫得了她。
“好,你說沒事就沒事,那今天既然出來了,人再多我們也要逛,走,帶你刷卡去。”
“呵呵,有限制嗎?”
“必須無限制,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喬心唯眼眶泛紅,伸出手來往他的胳膊上一挽,什麼都不說了,趕緊拉着他血拼去。
xx商場人滿爲患,幾個樓層的休息區一個空位都沒有,就連平日空置的樓道,現在也難得熱鬧了起來。八樓以上是奢侈品專櫃,全都城最奢侈最昂貴的東西都集中在這裡,而且只限vip進入,那就擋掉了絕大一部分人。
不過,那裡也是‘挺’熱鬧的。
喬心唯一直都是經濟獨立的,即便結了婚,她的工資也絕對養得起自己,她不太願意‘花’江浩的錢,他給她的副卡一直都是錢包裡的擺設品,她總覺得他的工資都是拿命賺回來的,比她自己的錢更捨不得‘花’。
“嘖嘖嘖,太貴了,這件外套能抵我三個月的工資,就算買了我肯定也捨不得穿的,不要不要……這也不要,不實用,那件也不要,顏‘色’太‘花’哨了,不喜歡……”
服務員的微笑臉隨着一件一件收回的衣服,慢慢地凝固起來,這不是白忙活了一場啊。
江浩站出來說:“哎呀,我老婆太會幫我省錢了……”他直接對服務員說,“她剛纔試的那幾件都包起來吧。”
服務員那臉,頓時眉開眼笑的,“誒誒,好的,請兩位稍等。”
“等等,等等,喂……”喬心唯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服務員捧着一大堆衣服往收銀臺去,她瞪着江浩說,“不用都包起來吧,不用這麼奢侈吧,那裡恐怕是我一整年的工資啊。”心在滴血啊,心疼死了。
“難得給你買一次,剛纔穿着都‘挺’合適的。”
“有什麼合適的,買回去沒機會穿啊,我上班都穿工作裝的,不行,我得跟服務員說去。”
江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說:“馬山就有機會穿了,靳首長要請我們吃飯。”
喬心唯一愣,“誰?”
“我的上司,靳子劍靳老首長。”
喬心唯莫名地緊張起來,那可真是大首長啊,“爲什麼事要請我們吃飯?”
江浩聳了一下肩膀,“關心一下下屬唄。”
喬心唯心想,婆婆說江浩可能要升遷了,因爲上面的老首長即將退休,估計就是這位靳首長吧。
“那也不用這麼多衣服吧。”
“年底酒宴多,我有兩個同事結婚,其他還有宴會應酬什麼的,總不能每一次都出來逛吧?”
“那也不用買這麼貴的啊,我去樓下買一樣能買到好的。”
“樓下人擠人哪能看啊,安啦,這幾件衣服你老公我還是買得起的。”
不想跟他爭辯了,喬心唯嘆了口氣說:“一想到這都是你拿命賺來的錢,我就不忍心……算了算了,反正你都不心疼。”
服務員動作倒是快,不消一會兒工夫就打包好了,越是貴的店,服務越好,真正把你當上帝捧。
江浩手裡又多了四個袋子,他牽着喬心唯的手繼續往前逛,他從小到大都不缺錢,需要買想買的東西也從不看價錢,他沒有要求自己的妻子要省吃儉用,不過,她勤儉也是好的。
其實他一直沒有告訴她,除了在部隊裡拿的工資,他還有很大一筆財富在證券公司存着,在證券公司還有一整個團隊幫他打理這筆財富,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他用每年的盈利在貧困地區蓋學校蓋樓房資助貧困生,這樣已經連續了十三年,未來他也會繼續下去。
這筆財富,是他過世的‘奶’‘奶’留給他的遺產,正規,合法。
逛着,路過一家樂器行,諾大的櫥窗裡面放着一把大提琴,背景是黑‘色’的絨布,幽暗的‘射’燈從上面照‘射’下來,大提琴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那一根根琴絃都泛着微光。
喬心唯忽然想到,“江浩,蕭天愛現在怎麼樣了?”
“劉博士的專家小組核心團隊回國了,他的意思是現在國內的條件不必國外差,蕭天愛是否能站起來關係到他們的研究成敗,所以蕭天愛還在軍區醫院裡。”
“哦,隨她吧,我只是問問。”
江浩以爲她會生氣,又會像以前一樣抓狂,但她沒有,反而很平靜地說隨她吧。
“這是我爸告訴我的,我並沒有去打聽,自從她做完手術之後我就沒有見過她,她也沒有找過我。”
喬心唯笑笑,“這樣就行啦,其實我已經想通了,只要你心裡在乎我,就不會‘亂’來,對嗎?”
江浩鄭重地點頭,“當然,我發誓我現在心裡只有你。”
“呵呵,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時候,她真的是這樣想的,直到很多年之後,她才發覺,命運這東西,真的很會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