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和喬心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夜深了.寒冷的夜風吹得人腦袋脹痛.但是.人心更寒.回到家裡.滿室的暖氣也暖不了這份寒心.
“你的意思是.雲清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周小伊勾結那個司機的蓄意謀殺.”
江浩點點頭.
“可是那個司機看起來很老實啊.他的老婆和孩子還到醫院來下跪道歉不是嗎.他怎麼會和周小伊勾結.他憑什麼要受周小伊的擺佈.”
江浩說:“看起來老實與是不是真的老實沒有絲毫關係.這跟周小伊看起來清純簡單其實深藏不漏是一個道理.那司機的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五十萬手術費.後續也要不少錢.他就是爲了錢.而周小伊有錢.”
只能說.現實遠比電視演得精彩.
“可司機判的罪不是故意殺人啊.周小伊也還在逍遙法外啊.爲什麼不把真相告訴警察呢.法院應該還雲清一個公道.”
江浩將激動的喬心唯按在沙發上.他只能說:“會有這麼一天的.一定會的.只是不是現在.心唯.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你聽聽也罷.千萬不能出去說.”
喬心唯詫異.“搞了半天這還只是冰山一角是嗎.別跟我說這又是關乎你工作的高級機密.”
江浩語塞.抿了一下嘴脣默認了她的話.
喬心唯輕笑起來.“呵呵.那我只能呵呵了.”她拍掉他搭着自己肩膀的手.猛地站了起來.她低頭看着他.憤怒、質疑、悲傷、惋惜、心痛.她所有的脾氣都壓抑在那糾結的臉色之下.
江浩無奈地說:“之所以沒有告訴你.一來確實有許多事不能說.二來也是怕你現在這樣.你對我發火也沒有用.目前只能這樣.改變不了什麼.”
“你不是很厲害啊.堂堂的什麼陸軍什麼團首長啊.上級追着趕着喊你去做各種任務.領導信任你.上級指望你.你每次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務.你那麼厲害.怎麼不去查一查發生在我們朋友身上的一件小車禍呢.”
“這不是一件小車禍??”江浩欲言又止.
喬心唯看他這副便秘似的樣子.越想越沒勁.“算了.我不逼你.你也別告訴我了.省得你爲難.大首長.”
說完.她扭頭走去房間.關了門.想一個人靜一靜.
江浩只能嘆氣.現在只是雲清的事情她就這麼激動了.要是讓她知道她爸當年車禍的真相.那她會是什麼反應..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江浩在房門口徘徊了一陣.終於輕輕地敲響了房間的門.
“心唯.心唯.”
沒有迴音.他擰開門鎖推了進去.只見她光着腳丫坐在窗臺上.雙手抱着膝蓋.側着臉看着窗外.她那傷心失望的樣子令他極其的心痛.
江浩二話不說.拿了羊絨毯子走過去蓋在她的身上.
喬心唯吸了吸鼻子.她只說了一句話就叫江浩無言以對.她說:“你一直兢兢業業以軍人的身份肩負起整個社會的榮辱和使命.你一直在追求你口中所謂的真理.可是你告訴我.這個社會.還有真理嗎.”
江浩梗了一下喉頭.終是沒有說話.這個社會沒有絕對的真理.好人枉死.兇手逍遙法外.更有爲了財富利益而枉顧他人生命安全的不法分子潛藏在社會裡.還拿他們沒有辦法.
不止是喬心唯質疑過.連他自己也質疑過.但是質疑過後並沒有任何結論.依然有不同的任務要去做.依然有很多的陰謀分子要去抓.
翌日.醫院.
周小伊在重症監護室裡觀察了一整夜.而陳敬業在走廊裡蹲坐了一夜.在外人看來.這該是多麼擔心妻兒的丈夫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渴望周小伊死在裡面.
既然老天沒能收她.那就他來收.
至於這一夜.就當是給那未出世的孩子的懺悔吧.
護士通知.周小伊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但她只能平躺靜臥直至分娩.上午九點.周小伊被推出了監護室.看到鬍子邋遢的陳敬業.她眯着眼睛白了他一眼.
在普通的單人間安頓好之後.周小伊冷冷地說:“陳敬業.你沒想到我跟孩子命這麼大吧.我們還活着讓你失望了.”
她的語氣不饒人.眼神中帶着挑釁和嘲諷.
陳敬業只是笑笑.就像老實巴交的老漢.“瞧你說的.別又說着說着就激動起來.醫生叮囑過你不能激動.隨便你怎麼說我.我受着.你舒服就行.”
周小伊撅着嘴.多的是小姐脾氣.“哼.你少在我身邊晃悠.我可不會讓你害了我的孩子.”
此時的陳敬業卑微得跟狗一樣.“你又在那瞎叨叨了吧.桌子是我掀的.湯是我撒的.是我讓你摔到的.”
“不說這次.上次門口的玻璃彈珠是不是你故意放的.”
周小伊質問着.但也可說明一點.她問.說明她並不是十分肯定.她也只是猜測.陳敬業誇張地笑起來.甚至跪在病牀前用低微的身姿.說:“哎呦姑奶奶.我說了我不知道那些彈珠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就一口咬定是我放的呢.這可是我兒子.我能害了他.”
人的極限.都是被逼出來的.好比演技.無論是江浩還是陳敬業.都可以去爭一爭奧斯卡影帝.
陳敬業又說:“你在手術室裡差點送命.我也知道你這話肯定不是隨便說說的.我昨晚去查了.那天是保姆趁我們不在家把小孫子帶來了.那彈珠.是保姆小孫子的.”
“誰信你.”周小伊還是很懷疑.
陳敬業解釋道:“那就找陳阿姨來對峙.昨晚我逼問她彈珠的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承認了.還說對不起我倆.”
“真的.”
“我讓陳阿姨煲湯送來醫院.她呆會兒會來.你自個兒問吧.”
周小伊半信半疑.但看陳敬業這麼篤定和坦然的樣子.她更偏向於相信他.“陳阿姨怎麼這樣.她帶孫子到我們家裡.怎麼不跟我們打個招呼呢.”
“我都問了.她說那天你產檢.家裡就她一人.她兒子突然打來電話說要她無論如何回家看一會孫子.她想着我們家沒人.就叫她兒子把孩子送來了.想着也就一上午的事情.說了你要不同意她也爲難.乾脆就不說了.昨晚上大半夜的.她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我道歉.我能說什麼.好在你和孩子沒事.要有事.我肯定不饒她.別說我跟一個老人計較.誰害我兒子誰是我仇人.”
周小伊揪着被子.狠狠地說:“讓她走.我本來就不滿意她.有錢還請不到好的保姆麼.”
“好好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最大.”陳敬業跟哈巴狗一樣哄着她順着她.
“我好累.不想說話了.想睡一會兒.”
“恩好.安心睡吧.我在這裡陪着你.”
周小伊笑了一下就閉上了眼睛.陳敬業小心謹慎地慢慢地長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引起她的懷疑.
關於彈珠.確實是他放的.但他也不是盲目地放.他每一次設陷阱都會找好後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那天就趁着陳阿姨把小孫子帶到家裡.他刻意拿了幾顆小孫子的彈珠放在了房門口.
不單單是彈珠.他知道她每天上午都要走一遍樓梯.他還專門請人修繕閣樓陽臺的小花圃.以此爲由偷偷地在樓梯上刷了潤滑油.
諸如此類的事情他做過無數次.但每一次都讓周小伊躲過了.他就想悄無聲息地弄死她腹中的孩子.最好連她一起.
宮鬥劇的劇情他完全不信.要一個女人流產自己又不受牽連.豈是一碗湯藥一縷幽香就可以辦到的事情.
周小伊最善玩心機.但是女人一旦有了愛情智商就會變低.她是真愛陳敬業.所以她低估了一個被激怒過後的帶着仇恨的男人的報復能量.
若不是江浩苦口婆心地給他分析利害關係.他早就憑着一股子腦熱的蠻勁殺了周小伊蹲監獄去了.
他只知道.江浩現在接手的一個案子.與周小伊有關.也與蕭天愛有關.
無人的樓道里.安靜中帶着一點冷肅.大聲說話還會有迴音.
“阿浩.她醒了.醫生說了只能靜臥.”
“恩.你放心吧.我不會衝動的.我說過我不會對周小伊怎麼樣.周小伊做了那麼多惡事.等着讓你找齊了證據光明正大地抓.我更不會讓我自己出事.”
“我明白.我會很小心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動手.一定不叫你爲難.”
“好了不說了.我得進去了.出來久了她會起疑.掛了.有空再聚.”
音樂學院大教室裡.江浩收起了手機.站在窗外笑着朝講臺上的蕭天愛打招呼.這是她第一天給學生們上課.他過來看看她.
看到江浩.蕭天愛眼神飛舞着.臉上的神彩一如當年那個熱愛舞蹈的逐夢女孩.從一個芭蕾舞者到大提琴演奏家.從雙腿殘疾到行動自如.她用自己向大家證明.這個世界是有奇蹟的.
今天的蕭天愛.成了勵志的代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