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被那個女孩瞪得心頭一跳,她疑惑地眨眨眼。
“爲什麼要跪?”
那個女孩看到蘇晚竟然如此逾越無禮,眼中現出幾分濃濃的不敢置信與震怒。
“帝子大人巡遊此地,你憑什麼不跪?難道要神廷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嗎?!”
蘇晚看到女孩怒氣騰騰的模樣,心中訝異非常,她朝四周看去,果然人羣黑壓壓一片全都曲着身體,只有她一個人站着分外顯眼。
不會吧,這些人都被那個勞什子的“神廷”給洗腦了?
雖然蘇晚早就從旁人口中瞭解過,神廷是類似於地球上的教會組織,對各大星域實行精神統治。
而神廷的帝子大人,則是像教會的教皇一樣,於教會而言,是神廷對外的象徵。
可這都什麼年代了,不該講究人人平等嗎?
難道還要爲別人屈膝下跪,折去一身傲骨?
蘇晚願意跪天跪地跪父母,那是因爲她敬奉他們,但是要她去跪一個莫須有的精神領袖?!
那個女孩看到蘇晚這樣冥頑不靈地站着,心裡又氣又怒,她忍不住拉扯蘇晚的身體,猛地壓下蘇晚的背。
蘇晚吃痛地低呼一聲,她又好氣又憐憫地掃了那個女孩一眼,知道對方是被洗腦了,也不打算跟她灌人人平等的心靈雞湯。
“帝子大人的座輦過來了!”
“天,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了帝子大人!”
激動的喧鬧聲不絕於耳,大多數人一邊屈着身體,一邊揚起頭顱不想錯過帝子大人出現的每一分每一秒。
街道上不斷充斥着刺耳的吵鬧聲,可隨着衆多身着銀甲侍衛的出現,驀然之間,四下靜謐起來。
霓虹閃爍,將鋼鐵的城市裝點得溢彩流光,一個玄紅金紋裝飾的座輦,就這樣緩緩而出。
一個男人坐在侍衛擡起的座輦之上,如同暗夜裡的君王一般,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這座城市。
他的神情,比冬日結冰的河水還要冷硬。
在男人側臉現出的一剎那,蘇晚的心跳,好像突然就慢了一拍。
蘇晚清澈的瞳孔,在剎那之間,放大。
只一眼,就輕易刺痛她的靈魂。
蘇晚的脣下意識地哆嗦起來,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個被萬衆仰慕的男人,喃喃着喚出對方的名字。
雪城……
她到底有多久,沒能看到過那張臉?以至於再見的時候,覺得恍如隔世。
那個十多米之外,一襲玄金黑袍裹身的男人,陌生又熟悉。
那樣清俊的眉目,完美無暇的側頰輪廓,英氣的鼻樑,薄薄的優美的脣,還有那雙宛如夜色深海般猜不透的眸子……
是因爲她太思念江雪城,以至於產生錯覺了嗎?
蘇晚連連看了十幾秒,竟然都沒能從重逢的震驚中清醒過來。
空中淡薄的霓虹燈光,也彷彿因爲這個男人的出現,變得黯淡起來。
他就在人羣的中央,輕易掠去所有人的目光。
那頎長的身影如此高大,彷彿是雲端高貴的神祇一般,令人想要頂禮膜拜。
“雪城……”
眼看江雪城要從視線中轉出這個街道,蘇晚猛然清醒過來!
她的眼裡再也看不到別人,她的耳畔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響,她下意識地站起來,直接大聲用中文呼喊江雪城的名字。
是他,一定是他,她怎麼可能會錯認他呢!
蘇晚鼻端現出微微的酸澀,但更多的卻是滿滿當當的喜悅,她看到江雪城了!
她終於找到他了!
“雪城!”
蘇晚發了瘋似地推開那些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她想要越過那些無關的人,她想要靠近他。
蘇晚用盡最大的力氣,大聲呼喊他的名字。
“雪城,不要走!“
她快速地朝前趕去,因爲心中焦急,連視線都變得扭曲起來,
旁邊屈膝跪拜的人不解地望着蘇晚,不懂這個瘋了似的女人在喊些什麼!
在帝子巡遊之處,這樣無故鬧事,她會被神廷的守衛抓進去的好嗎?!
因爲蘇晚太過心急,以至於引起了不小的躁動。
蘇晚一邊奔跑一邊喊江雪城的名字,她急促地喘着氣,不斷揮舞雙手,試圖引起江雪城的注意力。
然而忽然之間,三五個身着銀甲的侍衛越衆而出,很快把蘇晚架向一旁!
爲首的那個侍衛很是不滿地斜了蘇晚一眼。
“鬧什麼鬧!再這樣吵下去把你丟盡監獄裡!”
蘇晚哪裡會顧得上這些人的威脅,她明澈的眸子直直盯着那個座輦上的人,視線未曾挪動分毫。
蘇晚雖然胳膊被挾制住,卻還是朝江雪城的方向大聲吶喊。
“雪城——”
蘇晚不斷地嘶喊着,她的嗓子已經現出燒灼般的痛,可是她不能停,她生怕就此與江雪城錯失。
他一定會聽到的,一定會……
“我說,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樣?!”
爲首的侍衛長見蘇晚這樣不聽勸,狠狠剜了蘇晚一眼,而後用手直接堵住了蘇晚的嘴。
蘇晚唔唔地喊着,她試圖反抗,然而哪裡敵得過對方的力氣,只能眼睜睜看着幾米之外的座輦遠去。
江雪城不見了。
蘇晚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個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耳朵裡嗡嗡得亂響,像是在嘲笑她的可憐的處境。
……
座輦上年輕的帝子大人微擡起眼,他湖水般寒涼的眸光掃過先前聲音傳來的方向,像是在附近搜尋者什麼。
因爲侍衛的鎮壓,原本躁動的人羣早已平息,遙遙看去,只能望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先前那個聲嘶力竭的女人,到底是在呼喊些什麼呢?
那樣悲傷,又那樣焦灼,又帶着些許難以描述的欣喜……
“你剛剛聽到什麼沒有?”
年輕的帝子大人掃過身前的侍衛,聲音淡淡。
侍衛順着帝子大人的目光看去,他恭敬地低下頭,輕聲回稟。
“殿下,先前有一個瘋女人不知道在鬨鬧些什麼,屬下已經派人去鎮壓了,希望不要影響殿下的心情。”
男人平靜地點點頭,霓虹瀲灩的光影裡,他的神色越發淡漠冰涼。
……
此生最痛,與你擦肩。
蘇晚呆愣愣地看着江雪城消失在視線裡,從先前的奮力反抗,忽然神色就落寞下來,整個人像木偶一樣,失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