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陣陣,錫城提前進入了初冬的降溫。
手術室門口,紅燈閃爍。
陸擎深的腳步匆匆而來,手術室門口只有宋芊語一個人坐着,手上的胳膊還吊在脖子上,整個人憔悴不堪。
“擎深哥……”她急忙站起身,臉色蒼白,幾乎站不住。
陸擎深扶了她一把,讓她坐下,“怎麼樣了?”
宋芊語滿面愁容,
“剛剛警察那邊找我問了大概情況已經封鎖了萬花苑着手調查了,奶奶和醫生都還沒出來呢,醫生說是突發性的腦溢血,極有可能癱瘓,擎深,你做好心理準備。”
聞言,陸擎深臉色沉了下來,清冷的聲音響徹了整條走廊。
“傭人都去哪兒了?”
萬花苑裡面向來不會只留下老太太一個人在家待着。
“傭人……”宋芊語抿了抿嘴,“下午奶奶在休息,只有玲玲一個人在家陪着,後來玲玲接了個電話說家裡有事,我就讓她先走了。”
陸擎深盯着宋芊語,眼神疏離,“就是說,下午家裡只有你和奶奶?”
宋芊語沒有看陸擎深,依舊低着頭,從側面看,她的眼眶忽然紅了,吧嗒吧嗒地朝着地上掉眼淚,聲音哽咽,
“都怪我……要不是我忘記告訴玲玲銀行卡的密碼,也不會追出去,這一追出去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奶奶摔在地上了……”
陸擎深眉頭一皺,攥緊的手指鬆了幾分,終究是攤開來在她後背上拍了拍,幫她順了順氣。
奶奶出事,從目前警方現場調查的證據來看,有過爭執,明顯是人爲的,所以他不得不懷疑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宋芊語。
儘管宋芊語說了她又不在場證明,他還是得查一查,她當時到底有沒有去見那個女傭玲玲。
手術室的燈熄滅,大門自動打開,主刀醫生從手術室率先走出,一邊走一邊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陸擎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借一步說話。”
診斷結果跟宋芊語說的不差目前手術還算成功,但是老人需要休養,至於休養之後能恢復成什麼樣,那也就說不定了。
看着重症病房裡的奶奶,陸擎深的臉色沉的令人發慌,宋芊語喊了他幾聲,他都沒有迴應。
十二歲離開部隊,是老太太護着他把他留在錫城不讓陸良淮把他抓回去的,之後不肯回京兆唸書,也是老太太說通了陸家人讓他留在老太太身邊請家教學習的,他精通的那些語言中,有三門是老太太手把手教的,後來十五歲開始學着經商,是老太太不顧大兒子怕得罪二兒子的爲難,強行把他塞給陸良信,逼着他一手教出來的,甚至最後陸良信在四年前不知所蹤,他名下財產的分割,除了給他在國外的娘二兩的那一份之外,其餘的都成了泓擎的資本,都是老太太偏心他。
這些年來,要說誰對他最關心,誰最毫無理由不問前程地支持他的,就只有奶奶一個人,如今她躺在病牀上,一句話也不能說,陸擎深的腦子裡面頭一次亂的不像話,後悔沒早點讓他抱上孫子,後悔沒多陪陪她。
要是奶奶能醒過來,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次日上午,靳顏來看了老太太,重症病房裡面誰也進不去,就陸擎深一人反鎖了房門在裡面待着,靳顏只能從探視窗口裡面看。
海東站在一旁嘆氣,“少爺昨天晚餐沒吃,今天早餐也沒吃,誰喊都喊不動,您要不要勸勸他?”
靳顏皺着眉頭望着裡面那個一夜之間憔悴下來的男人,心裡面即便有再多勸慰人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就好了,不用喊他。”
她相信以陸擎深的理智,足以面對現在場面。
失去親人的痛苦,她比誰都清楚,她知道此刻不管什麼樣的勸慰都是蒼白無力的,所有額痛苦都要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陸擎深比她幸運一些,好歹老太太手術成功,他還有機會盡孝心。
“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
海東點點頭,他知道這會兒在這兒人再多也沒有什麼用。
下午,醫院忽然警戒起來,方圓幾裡突然出現的防暴警察讓街道上的行人紛紛推讓,猜測不已。
黑色的轎車裡面下來的男人讓整個醫院都陷入緊張的氣氛,醫院的領導得知了消息,趕忙召集了主治大夫到門口迎接。
陸良淮並未給這些大夫好臉色,徑直進了住院區上了電梯,將一衆醫生領導丟在了身後,只留下一個主治大夫跟在他的保鏢旁邊敘述病情。
“具體是什麼情況?”
走廊裡像是憑空響起的冷聲質問讓認真站崗的海東猛地打了個寒顫,然後看向電梯口的方向,猛地立定做了個標準的軍姿敬禮,“首長好……”
陸良淮帶着一身的寒意快步走到重症病房門口,從探視窗口看到裡面的情況,皺着眉頭,嚴肅的抿着嘴,從鼻子裡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躺在裡面的是他的母親,他如今這世上最不能違抗的一個人。
“少爺在裡面陪着老夫人,不肯任何人進去打擾,連少夫人來都沒勸,上午剛回去,首長要不要先找個休息室休息?”
“別弄這些有的沒的,說說,到底什麼情況,老太太怎麼會一個人在家摔倒?”
陸良淮也理解自己兒子悲痛的心情,時間緊迫,他不打算在這些沒用的繁文縟節上浪費時間。
海東將目前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說了,陸良淮眉頭一皺,“錫城警署聯繫了嗎?現場指紋採集了沒有,當時本應該在場的人是不是都有不在場證明?有多少物證,還有,萬花苑的監控錄像呢?”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海東冷汗直流。
“警署的人已經採集了指紋樣本,目前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物證包括一個碎裂的花瓶,老夫人身旁的手機,還有就是萬花苑的錄像和保安的口供。”
儘管緊張,但是對答依舊穩當。
陸良淮緊繃的肩膀微微一鬆,擎深的這個跟班做事到還算周到嚴謹。
“要不要我讓少爺出來……”
“不用了……”陸良淮看了病房一眼,神色鎮定,
“來的路上醫生跟我說了,手術成功,以後就看休養的怎麼樣,錫城這邊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等他出來你通知他有空聯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