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蹦蹦跳跳,俊美又淘氣,像個會移動的小太陽,走到哪裡都能照亮一方。
他一雙眼睛如同澄亮晶瑩的瑪瑙,和你說話時總是忽閃忽閃的,即便做錯了什麼,也讓人不忍心責備。
舒安寧看着他就覺得心情很陽光:“宮少,你怎麼來了?”
少年就是宮鈺。
他蹦蹦跳跳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搖晃,活潑的比郭童還要像兒童,“舒姐姐,你是不是不想我,上次答應去我家吃飯到現在都沒去。”
舒安寧眨眼,疑惑道,“我答應過?什麼時候?”
她有着幾乎過目不忘的本領,什麼時候記憶力變得這麼差了?
“你真忘記啦?”宮鈺瞪大比郭童還要圓還要亮的眼睛,好似不敢相信的樣子,“我每天在夢裡邀請你一次,你每次都答應的啊。”
舒安寧錯愕,然後失笑。
“呵呵。”郭童的媽媽也笑出聲,“宮少還是這麼可愛。”
“你認識我?”宮鈺轉臉正視郭家母子,“好像有點眼熟。”
“不認識!”郭童的媽媽笑容一僵,急忙擺手,“我是剛纔聽舒醫生喊的。舒醫生,我們先走了,下週再來就診。”
說完,拉着郭童急匆匆的走了,連給他向舒安寧說“拜拜”的機會都不給。
就不知她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反而是種欲蓋彌彰的心虛表現。
宮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一眼看過就算了,拉着她的手不放,“舒姐姐……”
少年的純真甜蜜,會讓人覺得心情舒暢、天藍地廣,尤其是看起來青春陽光又活潑的少年。
“好好說話,夢裡的承諾不算。”
“好吧。”撒嬌失敗,宮鈺噘嘴,“媽媽最近幾天噁心難受,又吃不下飯,臉色也很差,我打電話給安平哥沒人接,又沒你電話。”
他抱着她手臂不放,雙眼氤氳,好委屈,“誰知道你居然躲在這個屈才的地方,我找了你好久!”
舒安寧突然覺得頭疼,這動輒又蹦又跳還裝哭的娃,她哪隻眼睛看出來她跟弟弟相似的?
“噁心是懷孕的正常反應,找我也沒用呀,而且你媽咪懷的是三胞胎,本來就要比一般的孕婦更吃力。再說,她屬於高齡產婦,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舒安寧在他一副“你不幫忙想辦法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下,無奈的問,“你想我怎麼樣做?”
宮鈺立馬小雨轉晴天,歡快的拉着她的手就走,“到我家去吃飯吧,順便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幫我媽媽減輕點難受。”
不等舒安寧拒絕,一道身影快速的分開兩人,夜風冷漠的聲音響起,“臭小子,放開我老婆!”
隨即,她被抱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夜風可憐兮兮的哀求,“寶貝,你別拋下我。”
舒安寧小臉驟黑,瞥見宮鈺看戲的眼神,忍到咬牙纔沒有用尖尖的鞋跟去踩他的腳。
“別亂開玩笑,帶壞小孩子。”她強扯出笑容,“宮少,如果宮太太真的很不舒服的話,你打電話讓她到醫院來吧,醫院器材齊全,檢查比較方便。”
“你去我家也方便呀。我家有私人醫生,他的診
室就跟小型的醫院一樣,裡面什麼都不缺。”
不識愁滋味的少年思想真的很簡單。
她是醫院的坐診醫生,沒有特殊情況怎麼可以擅離崗位主動上門去給人看病,更何況……
“宮少,外面還有那麼多的人等着看病,難道你希望我爲了宮太太一個人,把他們全扔下不管嗎?”
舒安寧耐心的用另一種方法跟他溝通,“如果宮太太知道因爲她耽誤了大家看病,她也會內疚的吧?”
“可是……我家離這好遠的,等我媽媽過來,你就要下班了。”宮鈺不滿的對夜風擺鬼臉,如果不是這個長的比女人還好看的哥哥,舒姐姐就要跟自己走了。
“我會等給宮太太檢查好再下班。”
宮鈺看着兩人小嘴鼓鼓,眼睛滴溜溜轉啊轉。
咦,哥哥姐姐好像有矛盾了嘛,嘻嘻,他要不要加一把火?
“快去吧,太晚了我可不等你。”
“那你要等我啊。”宮鈺一步三回頭不甘心的走了。
“寶貝,我……”
舒安寧坐回位置,又恢復冷漠無情的樣子,“幫我把門從外面關上。”
氣還沒順啊?
夜風很想做些什麼,但她已經飛快的按下下一個病人的號碼,對他不做理會。
他退回到候診區最靠近門口的位置,透過半開的門,聽到她如夢似幻的聲音。
病人來來往往,夜風坐的屁股都麻了,她也沒看他一眼。
他好像被她無情的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想他一心向她靠近,努力瞭解她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想法設法的哄她開心,就恨不得當心頭肉似的供起來。
可事與願違,一次又一次,他無心的話讓她突然發怒,他卻總找不到原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唉!
他終究對她瞭解的不夠透徹,無意的一句話就能把她惹毛,讓她冷漠的如同陌生人。
可就這樣把他晾着,自己啥事沒有樣的該幹嘛幹嘛,還笑嘻嘻的跟臭男人說話,真的好嗎?
沒想過一門之隔的他的感受嗎?
待不下去了,這特麼實在是太傷心的地方了!
醫院側門。
兩個男人擡頭望着皮膚科的方向,低聲議論着。
甲:“那胖女人被抓起來了,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乙:“急什麼,有人比我們更急,你只管等着拿錢辦事就行。”
甲:“姓舒的女人居然把把脈就知道那胖子吃了藥,你說她真的那麼厲害嗎?”
乙:“如果不厲害,會讓那麼多人睡不着覺嗎。好了,在這裡少說兩句,讓人聽到了麻煩。”
兩人並肩向外走,殊不知他們認爲很小聲的對話都讓蹲在樹底下鬱悶抽菸的男人聽了去。
夜風自嘲的勾起脣角,踩滅菸頭。
在醫學界中,舒安寧絕對屬於當之無愧的後起之秀,即便年輕,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遠比很多所謂的名醫更強。
早就下定決心,疼她、寵她、愛她、包容她,讓她在醫學的領域裡大放異彩,但是,他卻做了最先質疑她的人。
雖然
是無心!
腦子裡突然想到,當初向陽送她金針的時候,自己大吃酸醋,且因她不解釋更加生氣,那時候的她,決然的一拳打在玻璃上,究竟是氣他的不信任還是氣她自己眼光不好高看了他?
如果沒有後來爲她擋了車禍,她,還會留在自己身邊嗎?
烈陽高照,他卻渾身發冷。
他無意識的用腳碾着菸蒂,把剛纔兩人的照片用手機發到某人微信裡,又撥通電話,冷冷的道,“查查這兩人受誰指使對仁愛醫院不利,還有,我要在晚上的新聞上看到姓花的胖局長下臺。”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晌:“畢竟是一局之長,要他下臺需要點時間。”
“聽清楚,晚上我要看到他下臺的新聞!如果連欺負我女人的人都搞不定,我還有臉走在大街上?”
“這樣太高調,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你頭上。”
“過去的我,就是太低調,纔會讓一隻只小蝦米欺負到我女人的頭上!如果高調能夠讓人望而卻步,護全自己的女人,我不介意從此一直高調!”
“你不該爲了一個女人過早的暴露自己。”
“我的事情自有判斷,用不着你多說,如果你不能勝任,我隨時可以換人!”
努力經營,是爲了生活幸福美好,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談何幸福?
他不是好人,膽敢傷害她的人,絕不再放過一個。
冷酷碾壓,就從花胖子開始!
夜風的臉被太陽照着,一半光明一般黑暗,就像他的人,明明爲了安寧想變得光明,卻怎麼也抹殺不了內心的黑暗!
煙,一根根的在他指尖燃燒,驕陽西下,暈染了半邊的天空,美的魅惑,美的淒涼。
一羣醫生三三兩兩的相繼出來,卻沒有發現舒安寧的身影。
風,突然乍起,吹亂了他的碎長髮。
他站在風中,卻不敢進去找她。
剛纔那兩人的話讓他知道,花胖子果然有問題!
該死的他居然問了那樣的話,安寧是不是覺得自己對她不夠信任?
不!
他的本意並非那樣,他只是點錯了打開方式,語氣不對,不會說話,把原本好奇她怎麼一下子就看出花胖子吃了激素藥的問題變成了質疑,不怪她會生氣。
轉身,他向外走去。
也許,今天他需要喝點小酒迷糊一下,這樣纔能有勇氣跪鍵盤道歉,讓她原諒自己。
舒安寧等到華燈初上,仍沒有等來宮家的人。
按照時間看,就算從T市最邊遠的地方開車來醫院,也該到了。
沒到,只能說宮家人並不想來醫院,虧得少年撒嬌賣萌的一番心意了。
她做到了承諾,病人願不願意來,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伸了伸懶腰,無所謂的起身,等她想來的,受到的待遇就不可能和今天一樣了。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她正不知道該用冷漠還是微笑面對的時候,卻發現來人並非她想象的那一個。
來人笑她:“怎麼,看到是我很失望?”
舒安寧撅嘴:“我是那種人嗎,怎麼可以這樣笑話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