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賢從來不敢回想他的前半生,因爲那是能讓人絕望到瘋狂的回憶。
他家境良好,少年得意,風流倜儻,十八歲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女孩,發誓非她不娶。
可沒想到,在一次哥們的聚會中,大家起鬨,說他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整片森林,以後肯定是妻管嚴。
爲了表示自己堅定不移的大男人地位,年輕又喝了酒的他受不住激將,和一個女人逢場作戲上了牀,醒來的時候,看到她站在氣息糜爛的牀前,臉色蒼白如雪,雙眼死灰一片,還不等他解釋,轉身就跑。
他害怕極了,怕唯一動心過的女孩離他而去,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就追。
不料,任他如何喊叫,她都不聽,一頭跳進了Y市無風也能起浪的江中!
當時,他嚇的差點魂飛魄散,不管不顧的也要跟着跳下去,如果不是聽到動靜的哥們跟了上來攔腰抱住他,或許,兩人能在水中做一對同命鴛鴦。
可他沒能跳下去,也沒能打撈到她的屍體,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以後,天天酗酒,不務正業,家裡的人無論對他是打還是罵,他不在乎。他喜歡的女孩不見了,他的心也死了。
就算那個激將他的哥們跪求道歉,他也不理,直接跟哥們絕交。
他的心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再後來發生什麼了呢?
哦,想起來了。
再後來,有一次他喝醉,在市裡飆車,撞了車,很巧的是,被撞的車裡坐着他那哥們和他姐姐,兩人受傷嚴重,當時就昏迷不醒。
經過醫院的努力搶救,人救回來了,但哥們雙腿斷了,永遠只能靠輪椅生活,姐姐也傷了子宮,一輩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並且,因爲在治療過程中用了一些有激素的藥,他姐姐身材變形,用盡辦法都恢復不到少女的體型。
儘管如此,哥們也沒打算告他,不過他的父母提出了條件,娶他的姐姐。
那是一個從小長在暴發戶家中的女孩啊,囂張跋扈、脾氣乖張、猜疑心強、沒知識沒文化,女人所有的缺點似乎都能在她身上找到。
可他娶了,因爲他沒心,因爲他欠了哥們家。
從此,搬到T市,生活水深火熱。
這二十幾年,他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可他不後悔,女孩沒了,娶了最無法忍受的女人,就當對自己的懲罰。
直到三年前他到M國辦事受傷,被一個長的很像他唯一喜歡過的女孩所救,他才從彷彿噩夢樣的過往中醒過來。
可他,已經失去了擁有她的資格!
陳先生冷冷的、一字一句道,“回家!離婚!”
他已經渾渾噩噩的過了二十多年,該徹底醒過來了,離了婚之後,他就去自首,就算是判刑蹲監獄,他也甘願,至少,剩下的時間,他能明明白白的度過,也可以在心裡純粹的想年少時的“她”或者現在活生生的“她”!
舒安寧皺眉。
她只是出來隨便逛逛,遇到莫名其妙的人,受到不明不白的詆譭,現在居然發生到要有一個家庭要破裂,這都是些什麼玩意。
“陳太太!”舒安寧揉着眉毛,煩躁的很,“現在,停止你的嚎叫聽我說。”
陳太
太不大的眼睛一瞪,頗有些凶神惡煞的樣子,“憑什麼?”
“你如果不想離婚就聽我說兩句,如果想離,繼續吼吧,吼的所有人都聽見,吼到認識你的人都知道,讓你老公看見就像看到噁心討厭的癩蛤蟆一樣!”
她真心不耐煩跟人吵架,可每一次就跟開啓了倒黴模式一樣,總有莫名其妙的人跳出來找她吵。
“你……”陳太太氣結,很想噴人一臉花露水,“你少假惺惺!”
舒安寧徹底不想理她了:“陳先生,我曾欠你一個人情,如果你的婚姻是因爲你妻弟的原因而委屈存在,你把人送來,無論花費多少的人力物力我給他治好,到時候你離婚也好不離婚也好,都不用心中有愧。”
“丫頭……”陳志賢感動,他知道以舒安寧的聰明肯定能從三言兩語中猜測到他婚姻的不幸,但他沒想到她會支持他離婚。
那他是不是……是不是……
“我不喜歡欠人情。”舒安寧淡淡一句話,扼殺了他剛升起的希望。
是啊,她有夜少那樣出衆的老公,自己這樣的糟老頭子怎麼能進她的眼睛,他,自作多情了。
“賤人,慫恿我老公和我離婚!還敢在我面前眉來眼去,我抓花你的狐狸臉!”陳太太嚎叫一聲,衝着舒安寧衝去,卻被陳志賢拉住手臂,緊緊制住。
“啪!”
響亮的耳光打在她臉上,憤怒的陳太太嚇住了。
二十幾年,無論她怎麼吵怎麼鬧,內心有愧的陳志賢從來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沒想到今天,他爲一個女人打她。
她的心在滴血的痛,她有殺人的衝動!
可陳志賢根本沒有看她一眼,如同鋼鐵的大手牢牢的拽住她手臂,眼睛卻向着舒安寧,不自覺的溢出似水的柔情,“今天委屈你了,過後我會向你道歉。”
說完,拉着回過神來怒罵不休的陳太太走了。
“他……”季娟相信,她真的從陳志賢的眼睛中看到了隱藏的愛意,“他該不會是喜歡你吧?”
她聲音很小,卻清晰的傳到了舒安寧耳中。
“你想多了,他是正人君子。”
季娟撇嘴,拎着衣服和她並肩往外走,“正人君子就不能暗戀喜歡的女人啦,你什麼邏輯。”
“季娟。”舒安寧揉着腦袋,“咱倆是出來逛街散心的沒錯吧,別說那些事情行麼?”
她不認爲陳志賢對自己有想法,寧願相信他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女人。
“好吧,不說就不說。”有夜風那樣的極品男人當老公,季娟也不想舒安寧對別的男人有好感,“這些衣服……”
提起來她就肉疼,肉疼了也不覺的得不到老公心的陳太太可憐了,“都怪她,害我們大出血。將近兩百萬啊,你眼睛眨也不眨的買了,我想吐血!”
舒安寧笑:“錢花了可以再賺,面子丟了就找不回來了。”
季娟眨眼:“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愛面子啦。”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呢。”舒安寧把其中的幾件給她,“當我補給你的生ri禮物。”
她仰頭,十分傲嬌的道,“無功不受祿。”
“嗯?”上揚的語調。
“安寧送的,有多少我要多少。”季娟喜滋滋的把袋
子拎牢,玩笑道,“以後我缺什麼了就拉你出來逛街,既省錢又省力。”
“大白天做夢,你想的不要太美哦。”
兩人說說笑笑,死黨的感情不會因爲金錢的原因而產生隔閡。
突然,手機的鈴聲響起,舒安寧嘴角含笑的接聽,“蘿莉。”
“安寧姐,救我們……”蘿莉驚恐的哭聲在電話裡尖銳的響起。
“蘿莉,發生什麼事了?”
“舒醫生,你的人在我手上。”蘿莉的聲音沒了,換了一個男人冷沉沉的聲音,“如果不希望他們沒命,就按我說的去做……”
舒安寧靜靜的聽着,越聽臉色越冰冷,直到掛掉手機,她的臉色已經能用冰冷似霜來形容了。
季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小心的問,“出什麼事了。”
“哦,一點小事。”她無所謂的回道,彷彿剛纔能凍死人的表情沒有出現在她臉上一樣,當然,如果能忽略她急匆匆往外走的腳步的話。
“你先回去,我會跟夜打電話說你心情不好,今天陪你,你別說漏了嘴。”
“不行!”季娟緊緊的拽住她,“你不跟我說清楚我不會讓你走的!”
舒安寧腳下不停,帶着她往車庫走,“我底下的蘿莉和阿月惹了點事,把人弄傷了,需要做手術,我過去看看。”
“我也去,我給你開車!”印象中,舒安寧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能讓她變臉顯然不會是小事情,“你別想甩開我。如果你不帶我,我立馬給夜少打電話,說到做到!”
“好,我們一起!”情況緊急,容不得兩人拉拉扯扯的浪費時間。
“門口等我,不許一個人走!”季娟脫下高跟鞋拎在手上,飛一般的向車庫跑去。
舒安寧目視她跑開,一邊給夜風打電話一邊往門口快步走去,“夜,叔叔阿姨和外公還在家裡嗎?”
“在的。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季娟和李林在鬧彆扭,心情不太好,想我今天陪陪她,晚上應該不會回去了。”她眼睛不眨的撒謊,“你跟叔叔阿姨說聲抱歉,等回來我請他們吃飯。”
“什麼?今晚不回來?”夜風一百二十個不情願,“你今天不已經陪了大半天了嗎,爲什麼晚上還要陪?說,你倆是不是有什麼JQ?”
舒安寧這個時候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又怕他懷疑,故作生氣道,“你再胡說我就在外面住幾天!”
“別啊,當我沒說。”夜風在電話中可憐兮兮的哀求,“你要早點回來啊,我會想你想的睡不着。”
“對不起。”
對不起,我們說過要坦誠面對,但我對你撒了謊。
可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爲,那可能是一幫窮兇極惡的人,我不能讓你跟我一起犯險。
“傻寶貝,說什麼對不起,跟你開玩笑呢,你有自己的生活,陪陪朋友而已,我怎麼可能會怪你。”夜風的聲音低沉溫柔,像動聽的大提琴。
“我就是太想你了,不想分開一會會。放心吧,我會努力控制一晚上。”他笑出聲,“你可要早點回來,不然我會思你若狂,得相思病的!”
舒安寧眼睛酸酸:“放心吧,我會的。”
爲了他,她會平安回來的,帶着蘿莉和阿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