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慈想給舒安寧沒臉,結果卻被人不動聲色的打了臉,心裡的憋屈可想而知。
但舒安寧已離開,作爲一個有素質有涵養的貴婦,是不可能跑出去當着外人的面的追着她呵斥、指責。
病房中,一時陷入了寂靜,只有心臟砰砰的跳動聲和粗喘的呼吸聲在迴盪。
最終,還是夜風先開了口,“小蓮,你先回去。”
他眼神冷漠,面無表情。
這樣的他是穆慈所不熟悉的。
印象中的二兒子,從來都是笑容滿面,一團和氣,只有大兒子纔會有這樣冷漠疏離的表情。
從什麼時候開始,孝順聽話又嘴甜的孩子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哄自己的耐性也越來越差了呢?
彷彿好像就是車禍之後吧?
他變得經常不着家,也不再三五不時的買小東西哄自己開心,後來更是直接住到了外面,半個月難見到一次面。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你讓她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到哪去,你親自送我們回去!”
穆慈一把拉住白蓮,用很生氣的眼神看他,不知道究竟是爲了維護白蓮,還是要維護自己那顆受傷的心。
“行,我現在就送你們回去!”夜風想起舒安寧臨走時不達眼底的笑容,不由得十分的煩躁。
今早出門時兩人還親親熱熱,你儂我儂,這一天還沒過去呢,整出賊多的事。
就不能讓人消停的過日子,都是一家人,非要計較來計較去的幹什麼。
安寧對她不夠好,不夠尊重?
當初打了人家一巴掌難道還想着以後有什麼不順心了再揮巴掌出去?
夜風剛和舒安寧身心合二爲一,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刻,這個時候的情侶本就就是外人說一句不好就很牴觸的,穆慈做的這樣明顯,他更加心疼舒安寧。
心裡憋着一肚子的火氣,上車就給夜正新打電話,“爸,不忙的話回家裡一趟,我有事情找你。對,急事,你趕緊回來吧。”
兒子不好頂撞老媽,讓老爹去訓他媳婦去!
“讓你爸回來做什麼?”穆慈聽他打電話給自己老公,氣的臉色都變了。
別看夜正新一副溫潤如雅的樣子,平常對她百依百順,但只要牽扯到孩子和原則問題,任她怎麼撒嬌討好都沒用,該怎樣就是怎樣。
夜風彷彿沒看到她氣極的樣子,雲淡風輕的道,“回來商量下我和安寧的婚期,我想把訂婚取消,直接辦結婚酒席。”
這也是兩人那啥了之後,一致決定的事情。
畢竟證書都已經領了,牀也上了,再非要堅持那些固定的程序好像有點太矯情了,所以兩人商定後決定,訂婚儀式取消。
本來夜風是想找個好時機和家人好好商量的,現在拿出來堵穆慈的嘴也算合適。
反正早晚都要說的事。
穆慈瞪着他後腦勺:“你們要結婚?”
白蓮被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眼神閃爍不定,耳朵卻高高的豎了起來。
“我有說同意嗎?”
這句話說完,夜風猛踩了一下剎車,扯出一抹冷硬的笑容轉頭,盯着她的眼,“
老媽,是不是昨晚打麻將熬夜,累了,連兩家商量好的事情都記不住了?”
這話,是臺階也是警告!
如果她順着他給的臺階下,說自己熬夜記不清了,那麼以後兩人還是母慈子孝的母子,反之,後果是什麼,她根本不敢想。
但是,當看到白蓮嫩生生、黑漆漆、充滿孺慕之情的雙眼時,她不想下這個臺階!
然而不管怎樣的不願,她也不敢直言反駁,憋屈的坐在車裡呼哧呼哧的喘氣。
白蓮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還是覺得穆慈比較可憐,怯怯的開口道,“夜哥哥……”
“小蓮!”夜風打斷了她的話,重新踩下油門。
“你坐好,別說話!我知道你是心善的女孩,聽到聘請的司機出了車禍都能因擔心嚇得需要人照顧,萬一等會我車速快了再把你給嚇着就不好了,你穆姨能氣的揍死我。”
雖然是讚揚的話,但任誰都能聽出來話中的諷刺。
是什麼樣脆弱的小心肝,才能在聽到和自己幾乎扯不上關係的司機出了車禍就嚇的需要人照顧?
是矯情還是做作?
白蓮只是單純,又不是蠢,怎麼能聽懂暗含的意思,頓時委屈的紅了眼,想要解釋,“夜哥哥,我沒有要讓人照顧……”
“那就是你穆姨沒弄清情況,誤會了?”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你打電話給穆慈的時候說了讓人誤會的話,她怎麼可能進門就責怪人沒照顧好你?
見兩人懷疑的目光掃過來,白蓮焦急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急道,“我就是……我就是……嗚嗚……”
她哭了。
斷斷續續的哭訴,“爸媽不在家……我害怕……我把穆姨當媽媽……嗚嗚嗚嗚……”
穆慈被她哭的心疼又心酸,氣憤的吼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懷疑小蓮不安好心嗎?”
“她纔多大,自家的司機出了車禍她擔心不行嗎,怎麼就不能害怕了?你以爲人人都像某些人一樣冷酷無情,見慣了血腥,心腸硬的跟石頭一樣嗎?”
某些見慣了血腥冷硬了心腸、冷酷無情的人指誰,在座的心知肚明。
除了舒安寧,還能有誰?
“小蓮心善,體恤下屬,擔驚受怕又找不到依靠的大人,打電話給我不對嗎?你不關心她、不安慰她還不允許我關心?”
白蓮的眼淚好像一根導火線,把穆慈壓在心口的無名怒火全部點爆了開來。
驚的夜風都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多怨念,一度懷疑這人根本不是自己那端莊、賢淑貴婦人樣的母親。
白蓮也被她嚇到了,害怕的抓住她的手,“穆姨!穆姨,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說話的。”
可她越勸,穆慈越是生氣,噼裡啪啦的把夜風沒頭沒腦的又訓了一頓,那理由,那借口,真心讓人無語。
夜風抿了抿脣,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發瘋。
對,他感覺她現在就是在發瘋,雖然這個詞用在自己母親身上,十分的,沒禮貌、不恭敬!
但他知道,此時的穆慈是無法溝通的,索性閉嘴什麼也不說,猛踩油門往紫苑奔馳而去。
回
到家的時候,夜正新已經坐在客廳裡拿着財經報紙在看了。
“回來了,什麼事情這麼着急?”
夜正新說完,才發現夜風身後跟着的兩人神態有異,站起身迎向穆慈,“這是怎麼了?”
穆慈一拳頭捶在他胸口,含着淚怒道,“你養的好兒子!”
遷怒,絕對是遷怒!
他用眼神問夜風:怎麼回事?
夜風按了按腦門,對站着的白蓮揮揮手,“你先上去。”
穆慈不依:“不用上去,就在這坐着聽!”
“小蓮不是外人,不需要避諱。”
夜風感覺到了森森的無力。
她姓白,他們姓夜,她不是外人是什麼?
內人?誰的內人?
他脫下外套,隨手一扔,“爸,我們去書房。”
顯然是不願意再跟穆慈說話了。
這無視的態度,徹底惹火了穆慈,“夜風!”
夜正新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讓疼痛刺激她收斂,“你最近累了,去房間休息休息!”
“小蓮也去梳洗休息一下。”
口氣溫和,語氣卻不容拒絕!
說完,放開穆慈,和夜風並肩向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等不及關門,夜風的怒氣已然爆發,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力的摔了下去!
清晰的碎裂聲從還未關嚴的門縫中傳到了客廳,彷彿一巴掌打在了穆慈的臉上!
她猛然跌到椅子上,內心升起濃濃的蒼涼。
夜正新坐在桌子後,淡定的看夜風噼裡啪啦的摔東西。
雖然摔的都是價格不菲的物件,他一點也沒有露出心疼的神色,更沒有對夜風當面摔東西的行爲表現出生氣或者不耐。
等地上堆滿了碎片,幾乎沒有下腳的空隙,夜風才停手,一腳踢開面前的東西,疲憊的摔進沙發裡。
“受委屈了?憋屈了?”
夜正新點燃一根香菸,翹起二郎腿,一雙桃花眼上挑起妖嬈的弧度,問起話來漫不經心,很有幾分慵懶妖孽的味道,跟一貫的形象很不相符。
但從此可以看出,夜風的妖孽的確是有遺傳的因素,父子倆如出一撤。
“老爸,你能不能好好管管你老婆?”
夜風把過耳的碎髮抓的跟雞窩一樣,煩躁的不得了,“上次她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打臉安寧也就算了,那可以說是因爲我爲她擋車了,心疼我,情有可原。”
“但是今天不分青紅皁白的就給人沒臉,是爲了什麼?”
“安寧是對她不夠好嗎?打不還手,罵不還手,她過生日人家還送了一條價值上億的項鍊,這樣好的媳婦上哪去找,爲什麼就不滿意?”
“明明上次在醫院的時候態度已經變好了,還懂得維護安寧,爲什麼剛過了一段時間又變回去了?”
一連串的問話,宣泄出夜風心中的不解和鬱悶。
夜正新隨他發泄也不插嘴,抽完了煙隨手一彈,菸蒂準確無誤的落到菸灰缸裡。
他帶笑的眸子對上夜風的,緩緩的問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還記得你上次在我書房摔東西,是什麼時候嗎?”
(本章完)